不過眼下來說,這些铳、炮暫時也算夠用了,畢竟訓練铳手也需要些時間。
想到訓練之事,他又問秦祚明道:“不知白杆軍中可有會操炮之人?”
秦祚明苦笑搖頭,“回殿下,虎蹲之類小炮倒還使得,這重炮卻乏熟手。”他心說連我這大将都沒摸過重炮,更何況士卒。
蘇承羽遂轉而吩咐石霖,“從澳門之役俘虜的那些佛郎機士卒裏挑幾個炮手,令其随秦将軍一同回蜀。哦,熟練的铳手也要一些。”
西班牙重型火槍和明軍常用的輕型鳥铳差異較大,還是有人指導一下上手快。同時這些葡萄牙人非常熟悉西班牙方陣戰術,還能助白杆軍更好地訓練遠近火力配合。
蘇承羽見秦祚明又要跪謝,忙一把将他扶住,“川中之事還得勞忠貞侯多用心。我這裏有些事情要說予你聽,你須記仔細了。”
秦祚明有些詫異,但仍是認真拱手道:“請殿下明示,末将定不漏下一字。”
蘇承羽在桌上鋪開地圖,先指向四川北側,“建虜已破漢中,數萬兵馬正欲南侵川地。
“如我所料不錯,張獻忠當很快便會放棄成都,集結重兵北上,與豪格決戰。”
秦祚明聞言眼睛瞪得老大,張獻忠的“首都”就在成都,他怎可能丢下老巢去和建虜拼命?
“殿下爲何如此笃定?”
蘇承羽心說,當然是因爲看過曆史書了。不過還是得對秦祚明有所交代才行,他略做思索,道:“張獻忠素來自比劉備,視漢中爲其根基。
“如今他‘根基’被豪格所創,必老羞成怒下孤注一擲,北上奪回漢中。但建虜兵力強盛,他若分兵防禦成都,則必會導緻兵力不足,不戰先敗。
“是以獻寇隻有傾盡全部力量一搏,才有些許希望。”
他還有一點沒說,張獻忠雖是流寇,但此人卻心存極強的漢人自豪感,認爲蠻夷侵占他“大西國土”是自己的恥辱。
張獻忠決定率部與豪格拼命之後,甚至吩咐自己的接班人孫可望,說“明朝三百年正統,未必遽絕,亦天意也。我死,爾急歸明,毋爲不義。”表明他甯願投降大明,也不想看到建虜在華夏嚣張。
秦祚明亦覺輔政王所言有理,忙點頭記下。
蘇承羽繼續道:“你令人密切監視獻寇動向,待其率部離開,便立刻複取成都。
“而後萬不可掉以輕心,當認真加固成都及重慶防線。但切記不要死守,更得勤加操練士卒。若無野戰當中擊敗敵人的力量,一味地防禦早晚會被人尋到破綻。”
他見秦祚明表示記住了,又接道:“若不出意外,獻寇應不是建虜對手。屆時其軍中定然人心思變,不敢繼續敵虜,很可能就要轉而向南。”
秦祚明表情凝重地點頭,他雖不知輔政王這番話是否真會應驗,不過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那麽明軍的重慶防線必會遭受極大的壓力。
蘇承羽指向重慶,“闖寇軍力至少也在五萬以上,雖然此戰會極爲困難,但絕不可放寇之一兵一卒過重慶!
“川南及貴州大片皆無重兵把守,闖寇一旦越過重慶,這些地方又将生靈塗炭。”
“末将謹記,必不使賊軍南去半步!”
“對了,還須注意,我們最大的敵人始終是建虜。”蘇承羽又提醒道,“待将闖寇主力堵在川北,卻不用傾力與之死戰。
“其身後有建虜重兵逼迫之下,軍心定然不穩,可讓王少保前往招撫。不過孫可望此人心高氣傲,當不會從命,卻可與李定國、劉文秀相談。
“哦,我會寫封密信給王少保,你可帶去交予他。”
秦祚明疑惑道:“殿下,爲何隻尋獻寇義子,卻不顧賊首?”
蘇承羽一愣,心道,那時張獻忠已死,管事的就算孫可望和李定國等人。這次他卻沒想到要如何圓回來,隻得幹咳一聲道:“咳,是要與張獻忠接觸,若其不從,再尋其義子嘗試。”
他忙岔開這個話題,“然降寇卻不可盡用,隻留少數精銳,餘者皆分些土地,遣入川地爲民。”
四川經過連年征戰,成年男子十死八九,這些張獻忠的手下正是壯勞力。
“之後才是最爲艱難之事,豪格若跟随南下,與我軍在重慶定有一場決戰。”蘇承羽沉聲道,“朝廷主力要備戰北伐,恐無法分兵入蜀。那時四川安危便皆要靠白杆軍及王少保協力了。”
秦祚明聞言鄭重道:“請殿下放心,川軍爲國效命,死而後已!”
他言罷,又似想起了什麽,卻顯得有些難以啓齒。
蘇承羽見狀道:“可是有什麽爲難之處?事關社稷安危,秦将軍還請明言。”
秦祚明這才吞吞吐吐道:“蜀地……屢遭塗炭,如今稅賦難征,維持眼下局面尚勉強,若要設防、練兵,這糧饷……”
蘇承羽知道秦良玉多年來都是拿自己私産補貼軍用,王應熊亦是捐了極多家财,四川如今确實太窮了。
“這你不用擔心。”蘇承羽随即想起朱由榔進獻的十萬兩銀子,“我先撥你十萬兩應急,往後每個月再撥十萬兩給川軍。軍器、辎重等朝廷也會盡量調撥入蜀。”
秦祚明差點感動地哭出來,真心感受到朝廷并沒忘記川軍,沒忘記秦家。
蘇承羽最後又想起,秦良玉好像再過兩年便會辭世,又叮囑秦祚明道:“忠貞侯年事已高,讓她好生調養,莫要太過操勞軍務。
“隻待蜀中平定,我定上表,奏請晉封她蜀國公。”
秦祚明這次說什麽也要跪下了,顫聲道:“謝朝廷恩典!謝殿下大恩!”
廣西暫時已無大事,蘇承羽便讓秦祚明帶上撥給他的火器,率部返回四川。
他相信,此番軍器精良、糧饷充足、士氣高昂,又得到自己提前“劇透”的白杆軍,定然不會讓孫可望盤踞雲貴以及建虜侵占四川等曆史悲劇重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