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魁楚點頭道:“幸有你所部追上了盧瑾,否則我們還真難猜到,這朱琳渼往博白是意欲強奪桂王。”
陳課立刻拱手道:“屬下這便領兵南下。”
“不,”丁魁楚卻将他攔住,“陳王的人馬數量雖不多,但其戰力卻不可小觑。若桂王真在博白,屆時還得刀槍底下見真章,憑你那幾千人恐難将其擊退。”
眼見有了桂王線索,廣西局勢很快便能盤活,他随即意氣風發地用力揮手道:“傳令,點齊大軍,我親率主力去桂南!”
“屬下遵令!”
待陳課領命離去,丁魁楚又給正趕來梧州的湯嘉賓寫了封密信,吩咐他過浔州府之後即刻率雲南援軍轉向南下,與自己在陸川以北彙合。
而後他招來心腹侍衛,令其火速火速趕去平南截住湯嘉賓所部,并将信交予他。
做完了這一應部署,丁魁楚總算是略松了口氣。他很清楚,從廣東南部過漠陽江入桂南,沿途不但河流頗多,且要繞過雲霧山經高州才能至陸川一帶。
而從梧州南下,幾乎一路坦途。是以,等自己和沙定洲的援軍抵達陸川,再不緊不慢地完成布防,估計還得再過幾天才能等到陳王的兵馬。
有這數日時間,定能搜出桂王下落。到時候再不耽擱時間征求他朱由榔同意了,隻消将龍袍往他身上一套,讓太監夾着祭了天地宗廟,衆人萬歲喊過,想再回頭卻已由不得他了。
屆時自己便可借新君名分号令廣西、雲南,又複招湖廣兵馬入桂。何騰蛟麾下大軍十萬,兼忠貞營悍将,定能一掃陳王所部,趁勢收複廣東,與滿人及泰征朝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丁魁楚便這樣帶着美好的夢想,統領一萬四千大軍往陸川而去。
至其主力拔營離開梧州的次日,又有博白衛指揮派人快馬送來消息,說其前日在沙田附近偶見有商賈持一銀葉,上面竟隐見“銀作局花銀”字樣。
丁魁楚聞言更是心中大定。銀作局乃是專爲藩王打制金銀器飾物的,這銀葉也絕非日常流通所用的銀兩。定是桂王一路逃至沙田,所帶銀兩用盡,隻得拿這些飾物當錢用。
沙田到博白僅半日路程,眼下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結論——桂王就匿于博白!
他立刻吩咐陳課,令步騎僅帶七日口糧,頭前急行軍南下,留辎重器具緩緩跟來便是。待抵達陸川之時,全軍皆有重賞。
……
雲霧山脈東側。
龍衛軍營地。
自離開廣州之後,龍衛軍每日隻走二三十裏,就是爲給丁魁楚留夠充足的時間離開梧州。
“蒼梧知縣王越密報。”
朱琳渼正與軍官們一起整理後續戰略部署,便有骠騎兵入帳禀報。
他将那密報拆開看了一遍,又微笑着遞給張家玉,“丁魁楚大概是得了錦衣衛的假消息,竟甩開辎重,令步騎兵輕裝速進,直往陸川而去。”
自打丁魁楚率主力離開梧州,便有廣西官員不斷将類似的密報送來——丁氏何時拔營,帶了多少人馬,何時到了什麽地方。其效率之高情報之詳盡,簡直令北鎮的錦衣衛們汗顔。
張家玉看着那密報接道:“便是佛郎機人賣給丁魁楚的十二門重炮也在此列。”
他随即指向地圖道:“大人,如此我軍正可轉由雲霧山北側繞過,仍從西江入桂,急襲蒼梧,先盡毀丁魁楚辎重、大炮。
“而後南可進剿賊軍主力,北可往梧州接應桂王。”
朱琳渼點了點頭,“隻是錦衣衛那邊還沒有消息送來,我們還得再向南走幾天,以防丁魁楚看出破綻而突然回返。
“等桂王安然離開梧州,我們再行北上不遲。”
根據昨日梧州城中官員的密報,丁魁楚僅留下孫鵬雲帶了不到兩千士卒守梧州。以龍衛軍的戰鬥力,加上城中大量地方官充作内應,拿下此城肯定不是什麽難事。
他遂令石霖展開地圖,開始與諸将商議具體的作戰部署。
衆人剛議了幾句,又有親兵入帳禀報,說錦衣衛千戶徐飛虎有要事求見。
難道是朱由榔那邊有進展了?朱琳渼忙道:“快讓他進來。”
徐飛虎先行了禮,望了帳中軍官,卻有些欲言又止。
朱琳渼笑着示意道:“這裏都是大明棟梁,你但說無妨。”
“是。”徐飛虎這才揖道,“禀殿下,前日夜間,梧州守軍千總陸達、萬越彬率部反正,綁了守将孫鵬飛。
“現梧州城已重奉朝廷号令,陸達和萬越彬擔心丁氏主力回攻,便緊閉四門,封鎖了消息,急請殿下調兵前往梧州主持大局。”
帳中諸将聞言俱是驚喜不已。
“梧州反正?!”
“丁魁楚的老巢就這麽沒了?”
“殿下軍威所至,廣西依然大定!”
朱琳渼忙問道:“桂王現下如何?這二人又因何反正?”
徐飛虎道:“屬下擔心梧州附近仍有丁魁楚的人,故仍留桂王殿下在城中。”接着他又詳細說了梧州城中前日詳情。
原來丁魁楚率軍離開梧州之後,其手下皆以爲桂王人在博白,加之守城兵力本就不多,是以城中戒備立時松了不少,已有人使銀子出城的情況出現。
于是錦衣衛便開始籌劃帶桂王出城,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朱由榔自幼錦衣玉食,這破爛小院中的日子也令他不堪其苦,整日嚷着要離開梧州。
前日夜間,徐飛虎先讓人花錢賄賂了守梧州南門的軍官,令錦衣衛的人扮作商賈,又使朱由榔化妝成仆婦,于子時離開藏身的小院,朝城南而去。
早有收了錢的守城士卒前來接應,一直到城門前都甚爲順利,卻不料将要出城之際,恰遇孫鵬雲派軍官前來巡城,正瞧見城門被人推開了一條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