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其中哪種尺寸的炮,都能輕松跨過二百多步的距離,打到岸這邊來。
而負責連接、加固舟船的朱家弟根本不做堅持,炮聲響起的第一時間,便命令士兵們迅速撤出了敵軍炮火範圍之外。
直到入夜,他才重帶人将那些被轟碎的船拖走,同時幾十條剛征調來的船被用鐵索拴在了一起。
……
“九百六十二,九百六十三……”福斯托的副官認真地“清點”着對岸的明軍數量,直到數到九百七十,才終于停了下來。
他轉手将望遠鏡塞給身旁另一名軍官,“九百七十,比努涅斯數得少三個。”
“差不多了。”後者迅速記下數字,“前沿主力二千一百人,兩翼掩護兵力九百二十,加上留在營中的這九百七十多人,集中在對岸的敵軍共……呃,大概四千人左右。”
随後他又跑步找到福斯托,将這一結果報告給了中尉。類似的工作他每隔四個小時就要做一次,以确定明軍的動向。
“長官,和情報中的人數一緻,他們應該都在這兒了。”
“好的。”福斯托看着望遠鏡裏那些連成片的漁船點了點頭,又對那副官道,“繼續保持監視。
“哦,對了,讓那些炮手們慢着點開炮。敵人還沒登船,不要在這些破木闆上浪費炮彈。”
“是,長官!”
看來這位輔政王是要打定主意強渡了。福斯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是不是看我這邊炮火很弱?來吧,等你的士兵上了船,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他手中有十二磅炮三門,四磅和六磅炮各兩門,但他隻令其中一大兩小共三門炮開火,示敵以弱。
若明軍大量登船強渡,他這邊所有大炮将火力全開,朝江中心的船猛烈射擊,定會令沒有防備的渡江部隊損失慘重。
“不,仍然不夠。”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職業軍官,他知道必須盡量将敵人消滅在珠江裏,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勝利。
“宋,跟我來。”他招呼立于不遠處的通譯,朝童以振的軍帳走去,又自語道,“應該将江面的炮船埋伏在這附近,在敵人渡江的時候再突然湧出來射擊……”
“讓這些東方人好好領教一下戰争的藝術。”他再次得意地微笑起來。
……
張家玉四下觀察了一下地形,取出地圖對照,很快确定了自己所在。
兩個晚上的時間,他率隊走趕了八十多裏地,此時已到了珠江上遊,在這個時代幾乎已經是夜間行軍的極限。
這裏基本便是輔政王殿下選定的位置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晨曦初現,于是吩咐身旁傳令兵道:“停止行軍,讓大家都休息吧。骠騎兵前出五裏警戒。”
“是!”
等大隊人馬在距離珠江四五裏外的樹林中紮營,張家玉又将幾位軍官召集起來,先對陳逸道:“行之,今天可就看你們工兵連的了。”
“放心吧,我剛才看過河道,水流比富屯溪緩得多。申時開始架橋,天黑前保證大軍通過。”
“好。”張家玉點了點頭,又吩咐陳雄飛,“炮兵也當提前拆解炮架,趁天還未全黑下來之前首先過河。”
“有半個時辰就足夠拆完了。”陳雄飛笑道,“上次在富屯溪時炮兵動作最慢,回去後我們可琢磨了一套拖炮過橋的好辦法,這次保證不耽誤事。”
幾人又商讨了一下架橋、渡河時的警戒安排,以及若遇到敵軍巡邏船隻的應對之策,随後便也各自休息去了。
當日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一座近一裏長的浮橋便奇迹般地出現在珠江江面。獵兵連先跑步過橋,在江對岸布置了簡易防禦陣地。随後陳雄飛親自帶人,将炮管放在數個帶小輪子的木闆上,緩緩拖過橋去。
至醜時,所有九百名龍衛軍士兵已全部過江。張家玉在珠江西岸清點人數無誤,一刻也不耽擱,立即帶隊向南趕去。
而陳逸則不辭勞苦,又指揮工兵們将浮橋盡數拆去,以防被童以振的人發現端倪,直忙到次日拂曉才得收工。
又兩日後,張家玉所部已趕至廣州北側十餘裏處,卻令人馬分散埋伏在江邊,隻等輔政王那邊的動靜。
次日,天剛蒙蒙亮。福斯托正夢到自己因助葡萄牙獲取澳門有功,國王陛下授予了他男爵爵位。
總督大人正爲他舉行授爵儀式,忽然一陣刺耳的喊聲将他從美夢中拽了出來,“敵襲!”
“敵軍正在渡江!”
“快去通知中尉!”
他一骨碌爬起身,頓時睡意全無,幾步沖出軍帳,接過一旁副官遞過來的望遠鏡,正看到江面上近百條大小舟船扯滿了帆向自己這邊駛來。借着昏暗的光線,隐約可見船上坐滿了穿着深綠色軍服的明軍,兩側還有密集的木槳伸出船側。
“還愣着幹什麽?!”他對副官大吼道,“開炮,給我開炮!”
而後他快步跑到防禦工事旁,對仍有些昏昏欲睡的雇傭兵們高喊:“都給我起來了!準備迎敵!”
不多時,童以振的人也發現了明軍正在渡河,頓時軍鼓聲響成一片,粵軍士卒們手忙腳亂地各捧弓、铳,探頭向土壘外看去。
下一刻,土壘後面的三門十二磅炮率先發出轟鳴。一發炮彈落入江水中,而另兩顆鐵球卻準确地擊中了最前面的一條沙船。
本托隐約看到那船上的士兵如麻袋般落入江心,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又熟練地指揮手下清理炮膛,再次裝填。
随後,四磅炮和六磅炮也開始射擊,江面上刹那間激起數道兩丈高的水柱,所有渡江船隻被猛烈的炮火所阻,速度越來越慢。
而珠江西岸的葡萄牙雇傭兵們卻開始有條不紊地整隊,點燃引火繩,兩百來支西班牙重型火槍随即從土壘的射擊孔中探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