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殿下授意,宣教府在各處演繹結束之後,可幫商戶們宣揚他們的店鋪或貨物,收取他們些許銀兩。每月零碎積攢下來,總能有點結餘。”
這叫有點結餘?黃道周等人相互對視一眼,心中皆道,原來還能有這般做法。這宣教府看似不取百姓銀兩免費開戲,理應花費甚巨,實則其獲利竟這般豐厚。輔政王殿下這番謀劃和手段果非常人可及。
難怪之前輔政王敢說新立的宣部不要朝廷一兩銀子,幾人立刻明白過來,照宣教府這進帳,何止是不用劃撥銀兩,往後宣部或許還是戶部重要收入來源。
一旁田壯飛似還嫌幾人震驚不夠強烈,又補充道:“實則這些商賈們爲湊戲剛結束的熱鬧勁,竟願拿出十倍籌銀,讓宣教率先爲他們宣揚。若非洪大使不敢擅自做主,仍按往常之例收取酬銀,這結餘或可再翻一番……”
每月兩萬兩!這讓做過戶部尚書的何楷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想當年他手裏若有每月兩萬兩銀,也不至于被鄭芝龍所擺布了。
洪思忙示意田壯飛莫要多言,朱琳渼卻樂道:“既然商戶們想搶個頭籌,你們又何樂而不爲呢?依我看,這銀子可取。不但可取,還可以搞個競價儀式,出銀多者得最好的宣揚時段。”
這正和後世的電視台常搞的“标王”如出一轍,朱琳渼對此倒是極爲熟悉。
洪思忙應道:“下官謹記,回去便付實施。”
朱琳渼繼而問道:“若要在福京各地鋪開宣教府,尚需多少銀兩?”
洪思對此早有準備,立刻道:“若僅在福京十個州府設立宣教府,有一萬餘兩足矣。但要于各縣皆設宣教,恐怕得要七八萬兩開支。”
朱琳渼點頭道:“先緊宣部自己賬上的花,所缺部分我補給你。”
洪思卻道:“殿下,實則銀子倒不是問題,下官要商戶們預支一兩個月的廣告銀便夠用。眼下人手才是最大的阻力,以下官帶來福京的人,至多僅夠支撐三四個宣教府。”
朱琳渼笑道:“人不夠就招啊。現在你可是代表朝廷宣布招收官吏,還怕沒人來?”他轉望向路振飛,“讓禮部派些人協助宣布招員,争取半月内于福京各地開考。”
之前路振飛也聽輔政王提到過要招考之事,起初他建議就從候缺的舉子中選任,但當他得知考試内容與科舉完全不同之後,也就不再堅持了。反正這考試也不授予功名,和正常科舉并無沖突。
他随即揖道:“下官遵令。”
當年宣教府在龍南招員時的熱絡場面朱琳渼記憶猶新,此次在福京大面積招考宣部官員應當也會如此。
這個年代的士子們寒窗十年,爲的無不是當官一途。朱琳渼很清楚,想要獲得所謂士林階層的擁戴,最簡單的方式便是給他們官做。
而宣部需要大量底層官吏,正爲他們提供了在科舉之外的進階之路,屆時天下士子怎能不賣他的好?
此外,有了宣部招考這個先例,等他以後開啓格物科舉,招“理科生”入朝爲官時,所遇到的阻力也能小一些。
待規劃完宣部籌建事宜,天色已至黃昏。
朱琳渼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最後對洪思道:“那便先在受災嚴重的閩南地區鋪開宣教。朝廷已撥銀赈災之事當盡快讓百姓了解,務必要全力使民心穩定。”
“下官謹記。”洪思忙躬身道。
隔日。
還未到卯時,天色依舊昏沉沉的。
天興府午門外已聚集了不少的朝臣。最近幾日大明官場經曆了一場巨大的地震,此時所有官員無不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着。
“你們昨日去看了嗎?一天工夫上百顆人頭落地,聽說後面待斬官員已将大牢擠破。”
“他還真要将這近二百朝臣全部處決不成?”
“定是如此。要說這輔政王年紀輕輕,下手可真夠狠的。”
“哎,自洪武朝往後,何曾有過這般大殺朝臣之舉?便是成祖皇帝也不敢如此啊。”
其中一人見身旁都是至交好友,當下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哼,他陳王掌權數日便如此興風作浪,朝局定然難穩,我觀他也坐不了幾日了。”
這幾人卻不說斬首的皆是通虜國賊,隻是兔死狐悲,不住搖頭。
明代文官階層早已有抱成一團的做法,對上掣肘皇帝,對下貪污成風。他們對如此強權的輔政王自然便生出一種驚懼與抵觸。
“你說這些又有何用?”有人瞄了眼午門外威風挺立的龍衛軍,“他有大軍鎮着,便是不穩卻也穩了。”
“人心向背,豈是他依仗刀兵……”
“你們便看着,如此下去,天興府中怎能不亂。”
待鼓聲響過,一應文武官員至文華殿前,列隊行了大禮。
朱琳渼擡眼掃過氣氛陰郁的朝堂,不由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要做好領導,胡蘿蔔加大棒,恩威并施才是正解。對此,他心中已早有定計。
這幾天大殺投虜犯官,血光漫天,這大棒算是已經打過了,此時朝中定是人人自危,不知下一個倒黴的會是誰。
這個時候便需要喂根胡蘿蔔,安撫一下衆人的情緒了,畢竟朝廷還是需要他們來運轉的。
他遂朗聲道:“諸位大人們在朝爲官,辛苦了。”
朝堂上諸官員皆是一愣。
朱琳渼又不緊不慢道:“說實在的,我大明官員的俸祿着實太低了些。大家上有老下有小,府中難免還有些胥吏要支出,這點俸祿實在強人所難。”
他不顧朝上驚訝的目光,繼續道:“便是一品大員,年俸不過八九百石。”他望了眼李光春,“堂堂一部侍郎,每年俸祿更是僅有四百石。
“而這其中還有至少三成是以鈔代領,這麽點俸祿,能夠平日用度嗎?”鈔便是明代的紙币,由于朝廷濫發貨币,寶鈔早已信用破産,與廢紙無異,拿出去根本買不到東西。
朝臣們面面相觑,無人敢于應聲。
朱琳渼大聲道:“當然不夠用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