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石霖,又向府門方向示意。後者忙湊過來低聲道:“回大人,都是朝中官員,有些一早就候在外面,大部分則是随禮部的人一起來的。”
朱琳渼皺了皺眉,先跪接聖旨。
禮部右侍郎李光春随即展開黃綢開始朗聲宣讀冗長的聖旨,引經據典,辭藻華麗。概括來說,便是好好表彰了陳王在江西、福京立下的一系列戰功,又着重強調了平定唐逆政變之事。之後則是大篇贊頌陳王文韬武略,思敏過人之類。
直聽得朱琳渼有些昏昏欲睡之際,便聞李光春念道:“當社稷危亡之關頭,需賢者以率群臣,施治有行,佐天子而達中興,今遍觀天下,唯陳王顯有此德,乃加陳王爲輔政王,殚精謀政……”
輔政王?朱琳渼心中一跳,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不,如今天子尚幼,可謂連一人之下都不算,直接便是萬人之上!
自己昨天剛入天興府,今天便升輔政王,這倒是他未曾料到的。但他略爲思索,便立刻明白過來,如今朱聿奧倒台,曾太後精神狀态極差,整個泰征朝已沒有了主心骨!
是以所有人都盼着能有一個強有力的主政者出現,将一盤散沙的朝廷凝聚起來,使大明天下得以維系。否則此時主少國疑的局面,又經曆了政變風波,莫說還有建虜時刻準備南侵,便無外敵,泰征朝怕也會面臨分崩離析之災。
而放眼天興府,一時還真難找出這麽個人來。恰好自己此時大敗張安、蘇聘,率龍衛軍入城大顯威勢,加上之前擊敗建虜的戰功,朝臣縱然想推舉他人怕是也不敢提出來。
實際正如朱琳渼所料,僅這一天工夫,已有上百道奏章遞入内閣,皆是請陳王輔政的。而這些奏章之上簽名聯署的官員更是累計數百人。
朱琳渼猛然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眼下的情勢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
十七世紀以來所有國家、民族的興亡的曆程和教訓,無數遠超這個時代的科學技術,大量針對明末時弊的分析、建議,以及後世社會發展的先進經驗,無不存儲在他的頭腦裏。
有了這些“法寶”,再加上大明的朝政大權,他有絕對的信心帶領大明走出滅亡的宿命!
不,何止是不會滅亡!他眼中光華閃動,大明必會在自己手中開創前所未有之盛世,從經濟、文化、科技等各方面遠遠甩開所有對手,最終俾睨諸國,成爲整個世界的核心!
“……望陳王不負聖恩。欽此。”
恰此時李光春宣完了聖旨,恭敬地将那一卷黃緞遞了過來。朱琳渼胸中豪氣萬丈,伸手接過,沉聲道:“臣,領旨!”
等他站起身來,将聖旨交給身旁的石霖,又聽李光春道:“輔政王殿下,雖有些倉促,然國家危難之際,或當諸事從速。欽天監已查,後日即是吉時。禮部欲籌備于此時在奉天殿行冊封大典,殿下以爲妥否?”
“冊封大典?”朱琳渼皺眉道,“禮部準備投多少銀子進去?”
李光春小心道:“回殿下,眼下國庫空虛,僅能拿出一萬兩……”
朱琳渼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知道國庫空虛,還花萬兩白銀搞虛的?省了吧,要花錢的地方多着那。”
“這,”李光春愣了愣,随即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琳渼将李光春等一行頒旨的禮部官員送至門口,便見王府門外簡直人山人海,俱是朝中要員。
衆官員見得陳王出來,便如訓練過一般,迅速按照官階高低整齊地列于道路兩旁,而後又同時跪伏高呼:“拜見輔政王殿下!”卻似早就得知了朱琳渼被加封的消息一般。
做了大半年的藩王,朱琳渼對應付這種場面已頗爲谙熟,擡手道:“諸位大人請起。”
“謝殿下。”
朱琳渼看着這些朝臣,隻當他們皆是來恭賀自己“高升”并順帶混個臉熟的,便欲吩咐他們就此散了。王府裏還亂糟糟的,不說丫鬟仆人尚缺,怕是連招待這數百号人的茶葉都不一定有。
誰料竟有人轉身出列,拱手高聲道:“下官有急情禀奏殿下!”
“你是?”朱琳渼頗爲意外地望向他,“有什麽事要在這兒說?”
“下官戶部侍郎林尊賓。”那人忙道,“閩南大旱,餓殍遍野……下官曾屢次上表,請朝廷赈災,但始終未得下文。眼下閩南諸地早已易子而食,晚一日赈災,便有數以千計百姓餓死!下官請輔政王殿下盡快下令撥銀,遲則恐生民變啊!”
朱琳渼見林尊賓神情焦急,心中不由便生怒意,曾太後和唐王隻顧着争權,民生大事竟全然抛諸腦後。尤其是朱聿奧,其手下士卒盔明甲亮,當是投了不少銀子進去,卻不願分出半兩來赈災。
他問林尊賓道:“戶部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林尊賓小聲道:“尚餘一萬一千兩……”
還真夠窮的,大明國庫竟然還不如一個普通商人家底厚實。朱琳渼心中搖頭,又問道:“那赈災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林尊賓略一思索,道:“回殿下,至少要七十萬兩。”
七十萬兩,聽起來是筆不小的數目,實則落在閩南七八十萬災民頭上,每人還不到一兩,而此時距離秋收還有三個多月時間。
但若赈災銀再不到,剛剛平定的福京便很有可能出現另一個李自成。
林尊賓立刻補充道,“當可以朝廷名義募赈災義款,再以鹽引抵押,自閩北賒欠一批糧米,或可……”
“不必,”朱琳渼搖頭道,“很快便會有五十萬銀兩入戶部賬上,先拿去赈災。剩餘的近日便到。”
朱琳渼心說還有不少漢奸的家沒抄,搞出個二三十萬兩還不是小意思。
林尊賓何曾想到陳王如此大手筆,五十萬兩說給就給,頓時大喜過望,爬起身道:“謝殿下!下官這便去準備赈災事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