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對曹宏祖道:“将軍,敵騎并未追來。”
曹宏祖聞言拉住缰繩,圈馬回望範紹祖等人背影,猛然驚道:“不對,此三四騎應是建虜斥候。”
他自己的刀早已丢失,此時抓過身旁侍衛的馬刀,向前一指,“随我去擒住虜騎,否則這幾人片刻之後便會引大軍而返!”
性命攸關之下,他手下的十多人再顧不得累,立刻拍馬向“建虜斥候”圍去。
範紹祖昨夜逃出包圍之後一直未得換馬,此時馬力已至極限,故而須臾間便被追及,又架不住曹宏祖人多,僅幾個照面之後既落馬遭擒。
曹宏祖這才松了口氣,正要吩咐侍衛将俘虜宰了,卻忽見那爲首的一名建虜甲胄鮮亮,不禁皺眉道:“還是個虜賊軍官?”
“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大清參領範紹祖是也。”
“參領?”曹宏祖聞言大喜,轉對侍衛道,“速速綁好,随我帶回天興府去。老子要時來運轉了!”
……
楊廷麟等最後一名軍官看完,将陳王的密信交還給他,這才輕咳一聲,對帳中諸将道:“福京邸報大家當已看過了。陳王殿下這封信是今晨剛送到的,是以招諸位來議一議,我軍此番當如何部署爲宜?”
吏部侍郎郭維經先揖道:“閣部大人,按邸報所言,福京大勢已定,虜賊殘部不日即将被肅清。”他環視在坐軍官,“故而下官以爲,劉光弼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我軍當以穩守爲上。待陳王殿下擊潰阿濟格殘兵,率軍出關,劉光弼必不戰自敗。”
趙印選是見識過龍衛軍實力的,當即點頭道:“郭大人所言甚是。我軍依白塔河沿線所築防線已告完成,沙洲防線也已開始動工。我軍抵擋月餘當不成爲題,屆時福京大軍來援,事可期矣。”
楊廷麟點了點頭,又對戴修遠微笑道:“亭軒七線連防之策果見成效,如今這第六道防線還未使用,虜賊便已現疲态。”
戴修遠卻未答話,又垂首片刻,方才拱手道:“禀閣部,屬下以爲,沙洲防線當可停下了。将士卒抽調至白塔河一帶,若不出所料,建奴近期将會傾力前來死拼。”
“哦?亭軒何出此言?”
“陳王殿下密信之後附了延平戰況,卻有邸報之中未提之細節。”戴修遠看了眼楊廷麟手中的信,接道,“屬下若未記錯,建虜有六萬人馬入閩。而陳王信中所言,延平一戰擊斃并俘獲共一萬兩千餘人,便是算上之前仙霞關及建安大捷斃敵數量,福京之内現仍有不下四萬虜軍。”
“是以眼下福京戰事或并不輕松。屬下判斷,劉光弼定将與福京虜軍同時發動,自東西兩側夾擊杉關,以求合軍。”
楊廷麟又拿起陳王密信看了一遍,點頭道:“陳王殿下要我軍務必擋住劉光弼,應是同亭軒一般想法。若是如此,沙洲防線當加快完成才是。”
戴修遠搖頭道:“大人可記得我軍自信江退至白塔河,被劉光弼破我五道防線,共用了多久?”
楊廷麟一愣,下意識道:“不足一月。”
戴修遠又道:“建虜攜大炮二十多門,若真要魚死網破一搏,便是算上沙洲防線,或數日即被攻破。”
朱由槙聞言皺眉道:“戴守備,當初就是你力薦楊閣部七線連防之策,如今卻說抵擋不住?”
楊廷麟忙道:“永甯王殿下莫急,聚我兩萬将士死守白塔河,衆志成城,必教虜月餘不得過,以全陳王殿下所托!”
“大人,白塔河守之不善。”戴修遠又對朱由槙拱手道,“殿下,下官當初提這七線連防,卻不是爲了固守。陳王臨出江西之前便曾叮囑下官,言不宜死守,或可擾地補給。
“下官請閣部大人連築七道防線,便是爲了今日。
“劉光弼自入廣信以來,便見我日夜掘溝壘牆,每有虜賊來襲,我軍皆是居遠發铳抵禦。不到一月間,我連退百餘裏,失五道防線。
“如今虜必以爲我軍怯弱不堪戰,且臨敵隻會築防以據。
“我軍此時正當出奇兵,繞敵側後襲之,使其首尾不能相顧,又何來餘力進犯杉關?”
他說着指向地圖,“下官建議,當棄白塔河。由郭侍郎所部退至新城駐防。永甯王殿下于正面疑敵,隻需與其虛應,接戰即退。
“趙總兵率軍往鉛山截敵糧草辎重,若有機會,當可北上擾敵徽州。
“辰總兵所部桂軍則繞至貴溪而後南下,自敵後襲之。劉光弼這一個月來慣于壓着我軍打,對奇襲必無防備,正可一戰破之!”
辰钊乃是廣西狼兵出身,性格最爲剽悍,聽聞讓自己負責敵後主攻,立刻對楊廷麟拱手道:“末将願往!”
朱由槙卻翻了翻白眼,心說你一個小小守備也敢在此指手畫腳,憑得把自己當陳王不成?當下輕哼了一聲,“棄關不守,卻四處分兵,這若是有所閃失,誰負這個責?
“要依本王之計,當速築成沙洲防線。再令全軍集于白塔河嚴防,若有閃失,則退守沙洲,若再不行,方退至新城。如此,當可保無虞。”
楊廷麟見衆人皆望向自己,不禁心中思忖,戴修遠隻守新城,新城乃是杉關門戶,已到了杉關腳下,隻用郭維經五千新兵防守,殊爲冒險。
他從戎以來受萬元吉影響頗大,軍事思路極爲保守。當初戴修遠讓他大修防禦工事,他自是極爲樂意,眼下要分兵偷襲,他便猶豫起來。
“陳王殿下所托爲重,”楊廷麟終是下定了決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要能擋住劉光弼南下,我軍便是全勝。”
他看了眼戴修遠,“亭軒之策雖精妙,但永甯王殿下的部署卻更爲穩妥。着令除修築沙洲防線的士卒外,全軍即刻退守白塔河。”
“屬下遵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