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鍛造騎兵劍這種“簡單活”,他們就直接丢給了手下鐵匠,隻偶爾去一下工作進度。
喬千很快買了石墨等原料返回鐵場。朱琳渼幹脆抄起鐵鏟,将六七百斤的石墨、粘土等材料攪拌均勻,然後将燒制流程抄給喬千,讓他運至瓷窯燒制坩埚。
縱然坩埚損耗很快,等這數百斤原料燒出來,應該也足夠鐵場耗用大半年的。
朱琳渼又花費了一整天工夫,指導楚第制作諸如曲軸、齒輪組等鍛機核心部件之後,便去了火器工坊。隻要這些核心部件不出錯,工匠制作木質機械的功力應該是靠得住的,水力鍛機制成隻是時間問題了。
魯甯等火器工匠見朱琳渼來了,忙上前大禮參拜,他們是鐵場裏爲數不多知道他身份的人。不過沒得允許,他們倒也不敢随便對其他人提起。
朱琳渼忙讓他們起身,吩咐在工坊裏不必拘禮,然後便問起試制六錢铳管的情況。
“殿下……”
“在鐵場裏叫我東家就好。”朱琳渼微笑道。工作時禮節太多也頗爲麻煩。
“是,東家。”魯甯躬身應道,然後取過擺在木架上的一根铳管交給朱琳渼,“這是三天前剛制成的铳管。裝六錢五分的鉛彈,九錢火藥,試射數十次,無一次炸膛。”
朱琳渼接過八棱形的鐵管掂了掂重量,大概七八斤的樣子,因爲是試制品,表面還沒有抛光,透着一股鐵器的粗野美感。
沒等他詢問,魯甯便指向槍鑽架上的另一根铳管道:“小人覺得大概用不到九錢火藥,所以又試制了一根管壁稍薄些的。”
朱琳渼看到槍鑽架後面擺了七八根粗細不等的铳管,顯然這些工匠近來做了不少嘗試才得到他手裏這根成品。
要知道,這些铳管全靠手工镗孔,兩個熟練的工匠花費五六天時間才能制出一根。
此外一旁還堆了十幾套铳床和铳機,顯然隻要铳管一定型就能立刻裝上試用。
“哦,對了,東家。”魯甯拿起一副铳機指着上面的彈簧,興奮道,“我們從鐵場新煉出的鋼錠中挑出一些制作彈簧,這簧力比以前提高兩成還多。現在這铳機的發火率足有七成了。”
朱琳渼點頭,“這铳機的彈力暫時夠用了。以後有時間了我教大家制作專用的彈簧鋼,那彈力更足。”
他随即想起最關心的問題,對魯甯道:“看來這铳管是沒什麽問題了。以你們師徒十二人現在的速度,每月能制出多少燧發铳?”
魯甯想了想道:“趕工的話,應該能制四十支左右。”
朱琳渼心中默算,也就是說如果想在兩個月之内制出三千支燧發铳,得需要熟練的工匠四百多人!
鐵場近來招了些工匠,但看來應該也不超過百二十人,就是說哪怕把所有工匠都撥來制铳,也得大半年才能完成他三千支铳的目标。
“制铳過程中最費時的是哪一步?”他問魯甯道。既然人手不夠,那就得想辦法提高效率。
“自然是鑽磨铳管。”魯甯又指向槍鑽架,“用熟鐵卷成铳管粗坯之後,铳管内部極爲粗糙,無法發射。
“需先用小号鉸刀将铳管内孔鑽大一圈,再換用粗些的鉸刀繼續鑽至更大,通常要換四次鉸刀才能擴出合适的铳孔。這過程費時費力,又易鑽歪。熟練工匠一個時辰也就能鑽深七寸左右。”
朱琳渼走到鑽架前觀看,這是一個比他高出一頭的木架。上半部分有一根四尺多長的槍鑽,鑽杆上纏着弓弦,來回拉動弓身就能帶動鑽杆轉動。下半部分是兩片木闆,用來固定住铳管。
魯甯在旁邊講解,“磨铳管時一人拉弓,另一人向下壓鑽杆,鑽杆帶動錐形的鑽頭不斷深入铳管。
“整個過程中還得不斷将铳管拆下,檢查是否鑽歪了。經驗不足的工匠每鑽成一根铳管甚至會鑽壞兩三根。”
朱琳渼對這台簡陋的鑽架大爲皺眉,首先這鑽頭的形狀就不夠合理,比後世常見的那種經過函數計算外形的鑽頭,在效率和穩定性上都要差不少。
其次這鑽架采用鑽頭下壓的模式,鑽頭在被弓弦拉動旋轉的過程中,很容易産生左右晃動,難怪會經常鑽歪導緻铳管廢掉。
而解決方案也是現成的,後世任何一個小加工作坊裏都有的镗床就能勝任。隻是眼下沒有電機,隻能以人力驅動了。
朱琳渼要來紙筆,開始繪制镗床的結構圖。
這次比設計水力鍛機還要簡單得多,一來镗床他見得多了,無需費心思設計。二來這镗床要求的功能單一,就是鑽铳管。
所以什麽升降機構、夾具之類全都可以省略,制成固定的不但可以減少技術要求,而且穩定性也更好些。
不多時,一台腳踏镗床的設計圖紙便被他畫了出來。
魯甯等人對這種标準工業圖紙已經很熟悉了,對身負“奇門遁甲之術”的陳州王殿下能設計出這種精妙至極的器械,那更是絲毫不覺得意外。
朱琳渼對他們講清楚了結構原理,幾人又從鐵場找來些木匠,便開始動手制作這腳踏镗床。
镗床雖比水力鍛機尺寸小很多,但制作難度卻比前者大。主要是這個時代的精加工能力太一般了,不少精巧的小部件反複打磨、試驗十多次都不一定堪用。
是以朱琳渼隻能在一旁指導工匠們加工零件,中間不時去看看水力鍛機的制造情況。
不料水力鍛機進展順利,倒是負責鍛造闆甲的熊忠苦着臉來找朱琳渼了。
原因很簡單,鐵場煉出來的鋼錠裏,根本找不到“軟鋼”。
軟鋼、硬鋼是古人對低碳鋼、高碳鋼的直觀稱呼。熊忠試了上百塊鋼錠,最軟的也是硬鋼,很難鍛造。
朱琳渼一拍腦袋,疏忽了!坩埚煉鋼煉出來的大多是高碳鋼,中碳鋼都很少。因爲煉鋼用的坩埚就是石墨做的,石墨就是純碳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