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兮兮不肯說,女子皺了皺眉,遲疑了下,說道,“仙姑見諒,下妖……不能說。”
話音剛落,雲兮兮另一手腕一翻,托出掌心裏一枚物事,笑着看那女子,“真的不能說?”
女子這下的神情驟變,比剛剛見到那香囊還劇烈!
她震驚地看向雲兮兮。
那是一枚比普通的繡花針大不了多少的針,然而,卻非金屬所造,通體竟是透明如琉璃,隐隐還閃着五彩光華!
錦沐笙掃了眼那淡定的小道姑,分明是純良的眼睛,卻怎麽着讓他瞧出了幾分狡黠的自信和笃定。
這黑肚皮的小家夥。
微微勾唇,也看向那女子。
女子默了片刻後,說道,“此物,出自陰間。”
雲兮兮學着錦沐笙的樣子,挑了挑眉。
女子輕歎了口氣,語氣更加無奈地說道,“仙姑見諒,并非我不願說,隻是這繡工,牽扯一個我惹不起的人。若是讓那邊知曉是我洩露出去的,隻怕……”
“放心。”
雲兮兮一笑,“不會有任何風聲出去。”
這就是雲兮兮的允諾了,女子看着她那張還稚氣未脫的臉,心中卻無理由地相信下來。
點了點頭,伸手,“請将人魚骨針,賜予下妖。”
雲兮兮并無遲疑,伸手,将那枚閃着琉璃光彩的針,放在了女子的手裏。
女子如獲至寶,小心認真地收起來,才說道,“這香囊上繡的花,乃是幽冥花。”
“幽冥花?”
雲兮兮眼睛眨了下,忽然一張嘴,“啊!原來是這個!”
女子驚訝,“仙姑竟然知曉此花?”
雲兮兮點頭,“我忘了,陰陽之路上,除了曼珠沙華和曼陀羅花,還有一種生長在血河旁邊,由厲鬼煞鬼大兇大惡之物的陰氣所滋養的幽冥花。”
女子這回臉上的可不止是驚訝了,她看向雲兮兮。
雲兮兮卻擺了擺手,“我曾經偶爾在書中看到過,隻是那樹上對此花的描畫不是很清晰,所以我才忘記了。這花,怎麽會繡在這香囊上?”
陰間的東西,繡在活人用的東西上,怎麽看都不太尋常吧?
女子又看了看雲兮兮,說道,“因爲,這香囊,是陰間曾經一位大兇陰物的。”
“嗯?”
雲兮兮,“哪個陰物?”
女子頓了下,似是很不想說,可過了會兒,還是說道,“骨女。”
雲兮兮眼睛微瞪,随後,看向手裏的香囊,露出幾分了然,“竟然是她的?難怪了,煞氣會這麽濃厚。”
女子沒說話,看了眼雲兮兮,見她若無其事地拿着那大兇之物曾經遺留在陽間的香囊,緩了緩,說道,“仙姑已經得知了想要知曉的,可否……”
這是趕人了。
雲兮兮一笑,也沒打算多停留,将香囊收起,轉身要帶着錦沐笙離開的時候,又回頭對那女子說道,“老闆,繡人魂雖好,可卻極傷精元,人魚骨針又是極靈之物,最多用過三次,你的精元便會承受不住,還請珍重。”
她本不過是好心提醒一句,畢竟那東西是從自己手裏做買情報的報酬給她的。
不想,女子聽到後,竟是臉色變了變,眼看雲兮兮與錦沐笙快要走出店門了,才突然又低聲說了句,“最近還有一撥人在暗中調查骨女當年之死,其勢力連那位都有所忌憚,仙姑還請小心。”
雲兮兮意外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已經扭身隐進了店内。
錦沐笙在旁邊看了她一眼,卻看小家夥笑了下,又搖搖頭,走出店外。
門口,那張如活人一般的美人秀,又朝他眨了眨眼。
錦沐笙眉眼冷淡地走過去,問:“骨女是何?”
雲兮兮此時心情似乎頗好,伸手,掐算了下什麽,然後轉了個身,朝某個方向走去,一邊說道,“乃是陰間曾經第一厲害的陰物,後來卻因爲犯下大錯,被罰入無間地獄,受生世輪回之苦,最終卻碾碎骨身、魂飛魄散。”
錦沐笙來了幾分興趣,“是何大錯?”
雲兮兮彎了彎唇,繞進一個巷子裏,一邊往那黑洞洞的深處走,“她愛上了一個人間的男子。”
錦沐笙意外,朝雲兮兮看了一眼,也注意到了兩人此時行走的小巷。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卻偏偏于黑暗中,似乎又能看清前方并不寬的路。
街道上的熱鬧喧嚣漸漸遠去,隻有兩人的腳步聲起伏低落。
錦沐笙掃了雲兮兮一眼。
雲兮兮說道,“她本是陰物,無事不可擅自進入陽間。卻有一年,魔界生亂,陰陽間曾有過一段失衡,那骨女道行高深,随意化了個人身,來到了陽間。”
這是雲兮兮曾經在描述幽冥花的那本話本子裏看到的故事。
不知是真是假,但讀過之後,卻叫當時隻有七八歲的小小道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骨女本就不是良善之物,來到人間,也不可能多行善事義爲。
那一段時間,人間因爲陰陽失衡,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各地荒亂。
骨女有時候在白日裏行走久了,便會體力不支,這時候,便要捉上一兩個活人,殺了喝血。
她本已在陰間徘徊不知多少年,早不把人命當一回事,随手殺人與她來說,就如同行人随意碾死蝼蟻一般,毫不在意。
這一日。
時節已如三伏天,正是一年之中陽氣最盛的時節,骨女越發撐不下去,便索性藏進深山老林之中,一次性抓了一個村子近三十口人,捆了起來,随時喝血維持形體。
這一舉動,終于引來了一直在追蹤她的陰間鬼差。
其實自從鬼差們發現骨女逃遁後,就開始追蹤,
可因着陰陽失衡,天地失調,平原之上,盡是妖魔邪煞氣息,骨女又修爲頗深,追蹤便極難。
這一回,她因着陽氣大盛,又一次性傷及太多人命,這才終于叫鬼差抓住了蹤迹。
可骨女畢竟是大陰之物,當察覺幾十個鬼差圍殺而來時,當即用那些捆綁來的凡人做引子,引開那些鬼差的追蹤。
而她自己,卻化作一個凡間的小女子,沖進了山下一個正在做喪事的人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