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張鐵匠又道,“我那堂弟當時心裏也奇怪啊,想起最近的傳聞,也沒信是鬧鬼,尋摸着是不是小和尚欺負了人大姑娘了呢!就悄悄地往那院子裏頭走了幾步,結果就看到……”
又停了下來。
有人‘鼓咚’一聲咽了口口水,膽戰心驚地催促,“你倒是快說啊!你堂弟看到啥了?”
張鐵匠看了那人一眼,聲音又壓了下來,“他啊……看到了女鬼!”
“啊!”
有人驚吓地白了臉,往後退了幾步。
“據說啊,那女鬼,穿着一身白衣,用袖子掩着嘴巴,一雙眼睛啊,出落得真是十分又豔麗又漂亮。可就一直看着那禅房的方向啊!”
有人聽了,又覺得不對勁,“張鐵匠,你别是胡亂編個故事,瞎忽悠咱們吧?”
什麽漂亮的女鬼,還朝禅房的方向看着,這又不是戲本子裏頭良家女夜會情郎!怎麽聽都怎麽像瞎編的呢!
張鐵匠見人不信,也是一瞪眼,“你急什麽!聽我說完啊!”
接着又道,“我那堂弟一開始還以爲是哪個花樓裏的頭牌,想要去勾搭廟裏的和尚呢!于是就想走近看看。可誰想,沒等他動身呢,那禅房裏頭,忽然走出來個提燈的和尚,而那一直站在院子裏頭的女鬼就順勢放下了遮着嘴的袖子。”
“可了不得!”
張鐵匠忽然一拍大腿,唬了衆人一跳。
“你們可知,那女鬼,竟然是個沒嘴巴的!”
“啊?”
有人驚恐地瞪大眼,“沒嘴巴的女鬼?”
“是啊!”張鐵匠就跟親眼見到一樣,壓低了聲音說得仔細,“聽說那女鬼,生得是丹鳳眼小巧鼻,一張臉也是花容月貌,可唯有嘴上那塊兒,就面團兒一片,啥東西都沒有!”
“哎呀!”
“那後來呢?”好幾人又是驚歎又是連續問。
張鐵匠卻搖了搖頭,“我那堂弟當時就被吓得叫了出來,女鬼跟着就不見了,隻剩那和尚站在禅房門口,提着燈,看到我堂弟,還把他帶去南山廟住持那兒了。”
“那住持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張鐵匠說着還有點豔羨的樣子,“給了他一筆錢,叫他不要亂說出去呗。”
“那你還到處亂說?”那個後來一直沒出聲的婦人不滿地皺了皺眉。
張鐵匠立刻一癟嘴,滿臉的鄙夷,“這怎麽是我亂說?分明就是真真的事兒啊!我看哪,那南山廟也是不幹淨,竟然能出現女鬼!啧啧,牛娃他娘,你也别常去上香了,搞不好那裏頭的和尚都是塵緣未了的,嘿嘿……”
“我呸!”
婦人大怒,朝着那滿嘴胡言亂語的張鐵匠啐了一口,“菩薩也敢亂說!小心被雷劈!”
張鐵匠回罵,“哎喲,隻許他們做醜事,還不許别人說了?我看你也是被那些和尚給迷傻了吧?我瞧着牛娃他爹走得早,你也是耐不住的,呵呵,那些年輕和尚各個身強體壯……”
“我撕了你這隻會噴糞的嘴!”
這邊兩人一下子就打了起來,旁邊本是聽個熱鬧的人又趕緊去拉架,一時鬧得也是雞飛狗跳。
雲兮兮一手捏着包子,一手摸了摸下巴。
想起臨行前師父說的話——下山之後,先去找南山寺的住持。那位大師跟爲師多年前曾有過一段恩緣,可前往善終因果。
擡頭瞧了瞧南山廟的方向。
一提桃木劍,往那青煙袅袅的山頭走去。
……
南山廟,是一座存在大約五十多年的寺廟。廟裏供奉的是賜福天官,又名紫薇大帝。
雲兮兮拎着桃木劍從山腳爬上來後,擡頭正好看到這座廟裏某個方位,有袅袅青煙,悠然升起。
她挑了挑眉。
又看了看左右。
許是正午的原因,洞然大開的廟門前沒有香客。
隻有一個穿着舊僧袍的小和尚,正在掃廟門前的落葉。
雲兮兮抱着劍瞅了瞅風水,又跺了跺腳下,然後笑眯眯地走到小和尚身後,“這位小師父,你們方丈在不在啊?”
小和尚回過頭來,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驚訝地看了看雲兮兮身上的道袍,以及手上拎着的桃木劍。
恭恭敬敬地行了個佛家禮,“不知居士找敝寺方丈,是有何要事?”
雲兮兮眨了眨眼,随即眼角一彎,“嗯,來抓鬼呀。”
……
南山寺内廟宇不多,除卻正殿之上威風堂堂的紫薇大帝,還有另外兩座偏殿,内有天官星君不一。
後頭各有庵房禅房廂房以及柴房等不一,分落兩排。
雲兮兮跟着明慧方丈,一直走到最後一排禅房的最西面,便見一座不同于其他嶄新的庵房,相反略微有些陳舊古色的草庵,孤零零地坐落在那裏。
草庵的院子裏長滿了各種不知名的花草,不過卻精心修葺過,倒是顯得十分幽靜。
一條蜿蜒的十字路,從院門口,直通庵房,庵房的上頭,挂着一個牌匾,正書“如草之蘭”四個大字。
大約是因爲年代有些久遠的原因,那牌匾之上原本的綠漆斑駁脫落,那遊龍走鳳的‘如’字,脫落了一個‘口’字,隻餘‘女’字而已。
雲兮兮摸了摸下巴,瞅着那個牌匾。
明慧轉着念珠,道了聲,“阿彌陀佛。雲小居士所聽說的異鬼,便是在此出現的。”
雲兮兮點頭,正要說話,卻見那庵房裏頭,走出一個容貌極其俊雅的男子來。
那男子雙瞳漆黑,面皮白淨,鼻直唇紅,容貌真是說不出的端正俊俏。
而且……黑發高束。
不過,身上卻是穿的一件灰蒙蒙的僧袍。
見到門口站着的幾人,略一怔愣,随後擡手行禮,“阿彌陀佛,不知方丈到此。”
明慧方丈與他回禮,又道,“斷塵,這位是雲小居士,乃是我一舊友之徒,得聞我寺中怪事,前來相助。”
又轉向雲兮兮,“雲小居士,這位是斷塵,乃是本寺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那異鬼,最開始,便是由他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