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張工雖然站在她三步之内,但是由于這裏沒有任何采光,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估計是跳閘了。”張工的語氣裏透着擔憂:“夏總,要不你稍等一下,我去那邊電閘看看。”他說着,打亮手機的手電筒,朝外走去。
“好的。”夏夕涼應道,聲音帶了點顫抖。
張工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商場的總閘在童裝區的一個窄窄的過道上,離這裏雖然不遠,但是也不是瞬間可到。
片刻之後,黑暗如同潮水将夏夕涼裹住,令她有一種窒息感,遠處街上遙遙傳來的車笛聲更顯得她所處之地的寂靜。夏夕涼不敢環顧四周,甚至也不敢動,一種恐懼感從她的心底慢慢騰起,擴散到全身。她最怕黑,平時睡覺都要開一盞小夜燈。此時這樣空蕩的大辦公室裏隻有她一人,加上聯想起整個icon中心店裏,也不過隻有她和其他幾名工作人員,而他們又遠在商場的各個區域裏,便更覺得害怕起來
突然,有什麽東西從夏夕涼的腳面上一掃而過,她沒有穿襪子,隻覺得那東西毛茸茸的,有細小的爪子,從她腳上快速掠過時,令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啊!”她不由尖叫一聲,手抖着打開手機的電筒,窄窄的光束在地上投下一個小小的圓圈,有粉塵在光中飛舞,卻更覺得周圍其他區域的幽黑可怖。
有什麽東西帶起空氣般從牆角竄過,夏夕涼顫抖着手将手電的光對着掃過去,卻隻看到快速消失在光圈内的一條長長細細的尾巴。
當夏夕涼意識到那是什麽動物後,剛才腳上被爬過的位置,覺得緊繃繃的,帶一點毛拂過癢癢的不适感,之後,她覺得渾身都很難受,是那種身上很久沒有洗澡黏了汗與塵的髒髒的感覺,令她有一種要立刻去洗手洗腳洗澡的沖動。
周圍似乎響起了老鼠的吱吱聲,又有“piapia”的好像老鼠從頭上跑過的聲音。
夏夕涼手心冒汗,連着手機都拿不住,啪嗒掉在地上,那光圈頓時消失了,她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夏夕涼想喊一聲,她覺得張工已經走了很久了,按理說早該到了電閘處,該恢複明亮了。但是在黑暗與寂靜中,時間仿佛過得特别慢,每一秒都被無限延長。
夏夕涼不想再留在這裏,黑暗令她焦慮與恐懼,雖然可能整個商場都在黑暗之中,且更加空曠。但畢竟離這邊最近的營業的區域是設置了自然采光,這樣晴朗的夜裏,月光會透過玻璃天花灑下光來,不至于這樣黑暗。
她這樣想着,彎腰撿起手機,悲催的發現屏幕被瓷磚一磕,出現了三道長長的裂痕。手機屏幕亮了,她心裏稍稍安了些,正要往外走,卻發現牆角有個什麽東西在盯着自己。
夏夕涼一驚,光掃過去,是一隻老鼠。灰色的,挺大個,瞪着一雙滴溜圓的眼睛,夏夕涼覺得後背發涼,一人一鼠就這樣對峙着。
夏夕涼跺了下腳,試圖吓跑老鼠,那老鼠卻不動。她又跺了下,老鼠還是不動。就在夏夕涼以爲自己是不是因爲害怕出現了幻覺時,那老鼠卻突然朝她跑來。
“啊!”商場裏傳來慘叫聲,夏夕涼倒退了一步,不知道踩到什麽失去平衡,再一次朝後跌倒。她的手慌亂間又将手機掉在地上,後腰重重撞在了玻璃隔斷下鐵皮包的固定物上。
一種尖銳的疼痛從腰部傳來,夏夕涼下意識用手去摸,一碰生疼,怕是淤青了。她摸索着要去撿黑了屏的手機,突然,下身一陣劇烈而急促的鈍痛席卷了她,令她瞬間定住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有暖暖的液體從身體裏流出,夏夕涼已經被這一連串的驚吓吓得做不出任何反應。她抖抖索索用手摸了一下再舉到眼前。
雖然黑暗,但是手心黏膩的感覺與淡淡的腥氣,讓她知道,那是血。
不是後腰受傷的血,隻能是……
她隻覺得渾身在看到那血時癱軟了,疼痛更劇烈地一陣陣襲來,夏夕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夏夕涼躺在卧室裏,家裏十分安靜,卻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她努力想睜開眼,又覺得雙眼十分疲憊,疲憊到根本睜不開。
這幾天确實太累了,夏夕涼對自己說,何太太那件事,一直是心病,令她夜不安寐。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滴答,滴答”的聲音卻持續在耳邊回響,是洗手間的水龍頭沒有關緊嗎?前幾天就應該叫物業修一下了。夏夕涼想着,一會兒起來了,得給物業打電話。
但那聲音實在吵得她難以再度深睡,她喚了聲“淩霄”,沒人應,又喚了聲“媽”,還是沒有人。
怎麽回事,大家去哪兒了?夏夕涼疑惑着,努力睜開眼。
周圍很亮,籠罩在光暈中,是太陽太大了嗎?沒拉窗簾?夏夕涼覺得自己皺了皺眉,繼而又睜大一點。
一個可愛的孩子推開虛掩的門探個頭瞧她,那孩子有明亮烏黑的大眼睛,粉嫩的嘟嘟的小嘴巴,與翟依然小時候很像,但胖乎乎的臉蛋和眉眼間的棱角,又顯出不同于小女孩的英氣來。
見她醒了,那孩子似乎有點害羞,卻又忍不住好奇地走了進來。它穿着白色的衣服,矮胖的小小身軀令人忍不住想抱起。
它走到夏夕涼床邊,認真地看了看她,伸出手想摸摸她,卻夠不到,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你是誰?”夏夕涼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孩子朝她微微一笑,如同蜜一般,卻回頭看了看。
“滴答、滴答”聲音更響了些,孩子似乎有些驚慌,朝門邊走去。
“别走。”夏夕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努力想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受她的大腦控制。
孩子走到門邊,轉頭,朝她投來依依不舍的眼神,卻終還是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