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間也面露微笑,跟每一位遇到的客人、員工緻意,與相熟的幾位店長聊了聊銷售、流行趨勢、客戶需求等等,也不知不覺中,給翟依然選了一套粉色運動衛衣,既符合小女孩的粉嫩,又适合翟依然假小子的性格。也給婆婆買了一件暗紅色珍珠絨外套和黑色褲子。這兩套衣服,都是在特賣場兩折買的,不貴卻不過時,算是一點彌補吧。
到了中午吃飯時,夏夕涼想起早上翟淩霄提到的,婆婆要回去的訊息,其實自己說那樣的話,完全是氣話。可是,翟淩霄的問題确實切切實實。婆婆回去了,誰帶翟依然?
讓女兒再跟婆婆回去,自己接受不了,也不忍心。婆婆自己回去,誰帶呢?這是一個多麽殘酷而現實的問題,無法逃避。所以,還是隻能哄住婆婆,不讓她回去。
隻要她不給自己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片,不逼自己生老二,不對翟依然的性格放任不管,那麽,他們還是會很好的相處下去吧。
可是,仿佛,這又是一個矛盾的命題。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黃涵茵回來了,夏夕涼一直擔心她還會叫自己到辦公室“訓話”,不想黃涵茵看到她也沒再提去辦公室的話,相反,竟然反常地跟她微笑點了點頭,雖然那笑容那麽不情願與刻意,那點頭幾乎可以用微不可查來形容。
夏夕涼看到她的那個舉動時,幾乎要驚掉下巴,她從早上跟婆婆發生不愉快,到來到店裏與黃涵茵争執,再到翟淩霄打來那個點火的電話,以及之後巡店冷靜之後,她的情緒簡直是坐過山車。沒想到,就在要俯沖的時候,發現原來前面是平路。
“夕涼姐,啥情況啊?”小韓站在她身邊,也吃驚道。
夏夕涼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怎麽感覺那個笑容那麽奇怪,是不是她又想到了什麽算計的東西啊。”小韓擔憂道。
夏夕涼回想了黃涵茵的笑容,絕不是背地裏對自己怎麽樣後得逞或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反而有點點凄涼。
“應該不會,也許她有别的事,所以懶得理早上我跟她的争執了吧。”夏夕涼淡淡道:“不管如何,這也算是好事喽。”
小韓揉揉鼻子:“我可不覺得她是那麽大方的人。”
夏夕涼微微笑道:“人總是要變好的,也許是因爲良心發現,也許是因爲外力迫使,但是,隻要是往好的方向走,管它是什麽原因呢。”
小韓點點頭:“确實,哪怕一時也好。”她朝夏夕涼拌了個鬼臉:“但是我感覺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你呀!”夏夕涼嗔怪道:“行了,到點了,收拾一下準備走吧。”
“夕涼姐,明天你帶不帶飯啊。”小韓突然問道。
“怎麽啦?”夏夕涼疑惑地看着她。
“咱們這周圍沒啥好吃的呀,我還是很懷念依依奶奶做的菜呀。”小韓笑嘻嘻回答。
夏夕涼微微低下頭,明天,誰知道明天婆婆會不會做呢?又或者,自己敢不敢帶呢?今天早上的事還不算完呢,誰還管明天有沒有飯帶啊。
“我也不知道。”夏夕涼抿了抿唇:“家裏有點事,估計這段時間不帶了。”
“哎呀,那好可惜。”小韓惋惜道:“我媽給我寄了臘肉和風幹鴨子,我還想麻煩你帶回去做了咱們中午吃呢。”
“再說吧,反正那些也放不壞。”夏夕涼看看表:“我先走了,我要去取我買的幾樣東西。”
小韓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取了衣服去坐地鐵,臨下了車,夏夕涼又有點近鄉情怯之感,不想回家面對婆婆。可是給翟淩霄打電話也不合适,好像自己示弱一樣。但是不回家解決不了問題。
她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進了小區。此時天光依舊,小區裏一派安甯的祥和之感。兒童樂園處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一些嘈嘈的聊天聲,馬路上汽車的辘辘聲遠遠傳來,令人心情都舒緩起來。
夏夕涼刻意在小區裏繞了一圈,就是想想好回家怎麽面對婆婆,臨近兒童樂園時,隻聽見裏面童聲鼎沸,尤其一個孩子的笑容,堪稱豪放,幾乎響徹整個小區。夏夕涼一邊覺得孩子真是無憂無慮,一邊想,這孩子家長估計沒怎麽教禮儀。不然這個笑聲,實在是太誇張了。
她走快幾步,想看看是誰家孩子如此灑脫自在。
綠色小魚造型的秋千蕩到最高處,裏面穿灰紅格子棉布厚襯衫外套的孩子咧開嘴,露出細白的牙齒,雙手松開要扶住的繩子高高舉着,腳上的鞋子掉了一隻,褲子因爲小魚放腳出去的洞有點小,褲腳卡了一截,腳踝與帶了黃色漬斑的洗的發白的粉色襪子,她的頭發短短的,被風吹得有點亂,整張小臉紅撲撲,想來是興奮過了頭。随着秋千蕩到最高處,她的笑聲便傳遍整個兒童樂園。而每一次秋千蕩下,也都會聽到她略帶了含混的因爲激動變了音的命令:“奶奶,要高高,要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