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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峻崖不及人心險一

日光蜿蜒過了那一扇銀紅茜紗窗。

我微微睜開眼,眨了眨眼,伸手擋了那自窗縫裏轉轉折折射進來的陽光,喃喃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海棠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門簾輕響,流霞端了水盆進來,笑道:“小姐果然好睡。”

随着門被推開,我隐約聽到了院外喧鬧,不由皺眉道:“這誰,一大早攪得人不安生?”

流霞擱下盥盆,折身出去看了,半晌回來,駭笑道:“這燕王府也真是奇怪,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我才來幾天,就見着西洋景了。”

我懶洋洋坐起身來,随意在她送上的衣服中選了件玉色馥彩流雲紋長裙,披了蠶絲雙蓮緞披,流霞服侍了我盥洗,又來給我梳頭,對着鏡子照了照,笑道:“小姐容顔襯着這一身,越發點塵不染容色如畫,未施脂粉也是光芒逼人,隻是過于清素了些,倒是剛才方姑娘,衣着豔麗,也襯得好相貌。”

我道:“别岔來岔去了,到底什麽西洋景?嗯?你見到方崎?難道剛才那喧鬧和她有關?”

流霞笑道:“正是呢,小姐還是去看看的好,隻怕還在糾纏,說來好笑,又要顧着身份,又要動着心思,連我見了,都替他累。”

我想了想,冷笑道:“朱高熾?”大怒,哼一聲:“這瘸子,我不和他計較,他倒動起我朋友心思來了。”

流霞道:“倒不是世子本人,好像不過是個清客罷了。”“

我已斂了怒氣,微微一笑,流霞笑眯了眼,道:”又有人要倒黴了……“

出得門來,果見方崎斜倚在我院外的一叢迎春前,着一色桃紅宮錦襦裙,烏發如墨,眸瞳卻比那發還黑還亮,襯着一色鮮黃細碎花朵,當真豔麗得不可方物。

她卻毫無美人的自覺,手指惡狠狠絞着掌心花枝,語氣堅決:”喝茶?我不愛喝臭男人的茶!你們再不讓開,莫怪本姑娘不客氣!“

她對面,帶着幾個小厮的男子,身量單薄,面色蒼白,眉目淡弱得似幼童畫糊了的筆畫,缭繞在一起糾纏不清,卻還故作風雅,長揖道:”姑娘何出此言?世子傾慕姑娘風采,不過想着能春日品茗一論詩文,也是清雅高華之事……“

”他要附庸風雅是他的事,本姑娘沒興趣奉陪。“方崎轉身就走,那人卻使個眼色,幾個小厮忽的上前圍住。

我眉毛一挑,輕輕一哼,這些人吃了豹子膽,在我這流碧軒外爲難我的朋友?

那男子聽得人聲,轉過頭來,我負手而立,冷冷看他。

那人看見我,目光一亮,随即發現站在我身後的流霞,又似剛剛發現自己所站的地兒正是我的地盤,冷汗立時就下來了。

急忙跪倒,口稱參見,我淡淡看着他,也不叫起。

方崎見了我,喜道:”懷素,你來了啊,你瞧你哥哥好讨厭,一大早聒噪得人不得安生。“

我挽了她的手,道:”日後再遇上有惡狗攔路沖你吠,隻管打了出去就是,我自會找狗主人給你擺平。“

那人聽得我将他比作狗,又羞又憤,擡頭亢聲道:”郡主!士可殺不可辱,區區不才,也是斯文讀書人,郡主怎可糟踐至此!“

”哦?你也知道你是斯文讀書人?我卻是不知道,就剛剛那一遭,我還以爲哪家花樓的大茶壺,跑到我這兒來撒瘋呢!“

”你!“

我看也不看,一腳踢去,将他仰天踢了個跟鬥,跌出去鼻血橫流:”你什麽你!給我滾回你主子那裏去,告訴他,上次的帳我還給他記着,他少來煩擾我!我這流碧軒相關事務,上到人,下到貓狗花草,都請他離得遠些!“

那人在地上捂着鼻子滾了半天,小厮們都不敢去扶,可憐巴巴看着我,我冷笑一聲,看也不看,自攜了方崎回去,方崎似笑非笑看我:”懷素,爲着我得罪你父王嫡子,燕王世子,忒不值了吧?“

我一撇嘴:”你以爲我溫良恭儉讓他就待見我了?把你雙手推過去他就當我是妹妹了?方崎,我也不瞞你,我和這姓朱的一家子八字不合,我若不如狼似虎點,早不知被人欺負成什麽樣了。“

”那是,除了燕王府,我在别處倒也沒見過你如此跋扈。“帶笑的聲音傳來,我微微一怔:”你這家夥,躲在後面看我笑話。“

沐昕緩步走來,神清氣爽,對我揚了揚軍報:”你父王的軍報來了,白溝河戰後他乘勝追擊,爲徐輝祖所阻,以緻李景隆來得及率軍奔逃德州,他随後追擊,李景隆竟再次棄城,北軍繳獲糧食百萬石,一直綴尾追至濟南,沿路州府皆降,濟南初戰大捷,李景隆一敗再敗,幹脆單人匹馬跑回京城,丢了十幾萬大軍在濟南,你父現在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路煙塵向山東呢。“

我撲哧一笑:”你今日說話也這般俏皮。“略一思索,對流霞道:”可有關于濟南的信來?“

寒碧已捧上了一個小描金盒子,方崎笑道:”你這院中花開得好,我去看看。“自出去了,沐昕對我看了一眼,也要出去,我已笑道:”喬張做緻的做什麽,難道到如今你還要和我生分了?“

沐昕微微一笑,坐了下來,兩人取了暗衛密報來看,半晌對視一眼,沐昕道:”看來你父王計劃一月拿下濟南的好算盤,要落空了。“

我颔首:”盛庸在城中,此人名庸不庸,從一個大頭兵直升至都指揮使,本就絕非易與,隻是屈就李景隆手下,一直無發揮才幹的機會,如今李景隆跑了,反給了他掌權的機會。“

沐昕道:”就暗衛報上來的消息看,我還擔心一個人。“

我道:”鐵铉?“

”正是。“沐昕微微皺眉:”此人大戰初起,主動請纓爲李景隆軍掌糧秣事,一直忠心王事,盡心盡職,白河溝之敗,李景隆倉皇南逃,鐵铉卻一路緩行,沿途收攏被擊潰散落的南軍,更難得的是,他能将這些驚了心的敗兵重新組織,嚴明軍紀,要知道,被打散了的軍心要想歸合如前,比訓練一支新軍還難啊。“

我點點頭:”此人從無軍事經驗,卻有軍人堅毅決斷之心,若是和盛庸聯合,必成父親心腹之患,父親要想一個月拿下濟南,怕是不能夠了。“

沐昕看着我神情,道:”你不打算去濟南?“

我默然,半晌道:”無生死之虞,我便不想管,需要我的時候再說吧。“微微出了會神,我笑道:”說起來,幫他幫得太着力,我總有些愧疚,覺得對不起允炆,畢竟小時候叫他一聲哥哥,如今卻要沙場上奪他的江山,拼個你死我活……我不是父親,他是天家之子,天家無親情,我卻是在娘身邊長大的,又怎麽忍心令幹爹傷心,隻怕到時娘也要怪我。“

轉目對沐昕一笑:”他也喊了你多年昕弟。“

沐昕靜靜道:”允炆是好人,但他,不适合做皇帝。“

我苦笑:”是的,但他的帝王之路,我真不想直接結束在你我手裏。“

沐昕點點頭:”既然如此,且看着罷了。“他目光溫和的看我,滿是憐惜:”你自下山,風波不斷,細算來竟無一日安穩日子,如今總算有暇,還是好生在王府歇息陣子吧。“

我道:”你又何嘗不是?“

兩人相視一笑,窗外,假山園景上的”丁香嶂“色彩爛漫,丁香開得簇簇,淨白淡紫,偶有風過,掠起輕俏花瓣,落于沐昕素衣錦羅,澹然靜谧,如他嘴角一抹微笑,直讓人願永生沉溺其中。

——

其後兩人果不再管濟南戰事,而戰事也确如我們所料陷入僵局,鐵铉盛庸聯手,将濟南守了個風雨不透,父親攻了三個月,硬是沒能讨得了好,甚至還在初交鋒時,險些被對方詐降狙殺。

軍報傳來,我和沐昕正在窗下手談,艾碧姑姑繡她的第二十八件繡品,近邪依舊在梁上睡覺,方崎熙音笑盈盈一旁,卻做不得君子,總好爲人師,被我用一塊栗子酥一人一塊堵了嘴。

聽得這消息,熙音倒是變了色,我隻狠狠吃了沐昕一子,順便歎了一聲:”叫他不要燥進,還是不聽。“

最後依舊是我輸,我笑:”不及你八風不動菩薩。“收了棋局,問熙音:”你說那日糾纏方姐姐的人,是世子側室的遠親?“

熙音嘴裏塞着栗子酥,鼓鼓囊囊的點頭。

我敲了敲水晶棋坪:”怎生沒個動靜,倒怪寂寞的。“

方崎不以爲然笑道:”能有什麽動靜?你這裏高手濟濟,你自己又兇悍若此,誰敢動你?“

我瞪她一眼,悠悠道:”有什麽不敢的?就算原本不敢,若是傷及了自身利益,也一樣敢的了……。“

艾碧姑姑繡完最後一針,笑道:”世子有什麽好爲難你的?你終究是女子,又奪不了他的位去。“

熙音道:”姑姑可不是這麽說,姐姐太出衆,她在,光芒萬丈,映得别人都失了色,終有些人會難受的。“

她最近常在我這,和衆人都已經混得厮熟,大家都喜她嬌俏乖巧,待她頗客氣。

我出了會神,忽喃喃道:”這府裏悶得也夠久了,不妨出去轉轉……“

方崎喜道:”前數日熙音和我說起北平郊外西山好景緻,又清淨蔭涼,王府在那裏也有别院,咱們不如去那呆上幾日,也好消消暑。

沐昕也道:“懷素你向來畏熱,有個消暑地兒,自是最好不過。”

衆人紛紛稱是,便議定了過兩日去西山住段時間。

正說着,忽哐啷一聲,吓了衆人一跳,卻是突然起了風,将窗扇生生撞到了牆上,寒碧探頭看看,笑道:“六月天孩兒臉,剛還好好的,一轉眼便起了風,天邊的黑雲便堆了厚厚一層,看樣子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麽?”我伸手,片刻已接了豆大的雨珠,輕輕道:“不知道西山的雨,是否要比這北平的雨更清冷些?”==

北平京郊的西山,并非獨指一山,而是指北平西部山脈的總稱,山勢連綿,景緻殊麗,曆來是各代帝王将相青眼相加的山水寶地,最先在這裏建皇家園林和行宮的是金朝皇帝金章宗,他在西山一帶,選擇山勢高聳,林木蒼翠,有流泉飛瀑,又地僻人稀的山林間修建了八大水院,作爲他遊西山時駐跸的行宮。

我們一行人卻隻愛閑散遊玩,住膩了宮殿華閣,誰還願拘着自己,遂選了行人較少的妙峰山,那裏有高燧的一座私人别院,高燧素來和沐昕交好,自然大方出借,他年輕好玩,有心要随我們來,卻被燕王妃言道父王兄長前方征戰,爲人子爲人弟者怎可耽溺于嬉戲遊樂?偌大的帽子扣下來,隻好老實呆在王府裏。

住了幾日,不過各自去玩,艾碧姑姑忙着采藥,熙音很有興趣,常跟了去,方崎忙着纏近邪教她武功,近邪見她的影子就逃,偏生又不逃得太遠,每每被韌性和耐性極好的方大小姐守着,便聽見那飛揚明朗女子如銀鈴的笑聲一串串灑落翠綠山野之間。我和沐昕聽見了,不由相顧莞爾。

坐在山頂上,倚在沐昕肩側,看浮雲翻卷腳下,一層層漾了開去,連綿渺繞于遠處無限山脈,飛鳥在團團光影中翩跹,而山坳裏十萬杏花林盛放如雪,松葉和林木的幽幽清香伴着微甜的杏花花瓣,被山風吹起,降落彼此眉端,我的長發拂卷于他胸前,與他的糾纏一起,又不小心繞上了他披風的玉扣,繞指成結。

我輕呼一聲,起身去解,一扯間卻皺了眉,沐昕輕輕道:“别動。”微微側了身子,替我解發,我微低了頭,看他手指如穿花,靈巧的解開糾纏的發,然而繞在披風飾扣上的發卻糾成死結,無法理清爽,沐昕想了想,指尖用力,便要扯下玉扣。

我輕輕撥開他的手,道:“不……”手指用力,一縷混合着我與他的黑發被我生生扯下。

沐昕撫了撫我的發,笑道:“扯痛了頭皮吧?何必這麽粗魯?”

我白他一眼,自懷裏取出一隻錦囊,将頭發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

沐昕目光閃亮的看着我的動作,并不說話,然眼底笑意漾然。

我不看他的眼睛,偏過臉将錦囊放進懷裏,拍拍心口,道:“以後莫要得罪了我,不然我就用你頭發做法。”

沐昕道:“是,隻是這發纏在一起,就怕你用一輩子也理不清。”

我瞅着他,慢慢道:“一輩子理不清,就下輩子再理,你總有軟肋在我手裏。”

沐昕的目光亮得仿佛升起了一輪滿月:“無妨,你便生生世世的威脅着我,這日子過得才有意思。”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忽悠悠笑道:“我給了頭發你,你如何不送個東西給我?我生辰壽禮,你還沒補呢。”

我羞他:“什麽你給了我頭發,好生不要臉。”

他笑,“莫岔開話題,我的壽禮呢?”

我瞟瞟他:“回北平,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辦來,如何?”

沐昕笑着搖頭,不語。

我仰天長歎,将錦囊往懷裏又收了收:“不行,你不能打這個主意。”

沐昕一針見血:“放心,我發誓我絕不會笑你的繡工。”

我忽的一下跳起來:“你看見了!”

沐昕笑着仰頭,伸手拉我:“自然,難得見文武雙全的懷素郡主拿剪動針,如何能不一窺堂奧?”

我捂着臉,申吟:“這因爲這個才不能給你……哪裏能見人嘛……”

沐昕卻不笑了,仰臉認真的看着我:“懷素,你該知道,一百個最靈巧的繡娘繡出的最精緻的物件,也不抵你懷裏的那個千分之一的寶貴。”

我想了想,也不再忸怩,将錦囊遞了給他,沐昕很珍惜的看了看,收進懷裏。

其時暮色漸起,倦鳥歸巢,沐昕看看天色,皺眉道:“隻怕夜間又要下雨,且回去吧。”

回路上,兩人緩緩漫步,沐昕問我:“你爲何要來西山?如今可得出你想要的結果?”

我沉思道:“來了也有段日子,一切都好,我倒很高興,原是我将人想得不堪了,這樣最好。”

沐昕點點頭:“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終不是太相信熙音,我原也疑她,不過這段日子風平浪靜,想來熙音小小年紀女子,又怎會如你我想得那般。”

我輕笑一聲:“這些天我試探了她很多次,有時候機會好得任誰都不肯放過,她都沒什麽異常,現在想來,她小小孩子,能做得什麽?我調查過,上次那參湯,原就是蘭舟給她提了個醒兒,那丫頭背後是誰,你我都清楚得很。”

沐昕道:“我知道你顧念親情,真心想将熙音當作妹妹,如今好了,她過了你的考驗,你日後也安心和她做姐妹,隻是你以自身爲餌終究不妥,下次再不許了。”

我微笑點頭,道:“現今我開心得很,倒覺得有點對不住熙音呢。”

正說着,忽聽前面樹林裏有對話聲。

“是這裏麽?”

“是。”

然後一陣悉索翻找之聲,稍候,有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這勞什子這般難找!府裏那麽多醫官,當真一點好的毒物都拿不出來!還要煩得我親自在這泥地裏一棵棵摸!”

“少爺……劉醫官說了,那幾處地方看得緊,高人多,王府裏都是尋常毒物,怕是對那些人起不了作用,這西山南麓生着的七蟲草,無色無味,死了也沒人能發現得了,最好不過了。不然萬一事有不諧,那個悍婦報複起來,别說少爺你,世子隻怕也吃不消……”

“哼!那兇悍女人!當庭辱我,還踢傷了我,不報此仇,我華庭誓不爲人!”

又一陣聽來煩躁的翻找聲,好一陣子後,一聲喜呼。

“找到了!”

“快快,拿回去給劉醫官,這時辰城門還沒關,來得及。”

“少爺,那悍婦最近不在,你着急制毒做什麽?”

“不會走遠的,世子在加緊找她的下落呢,再說,劉醫官說這毒來勢緩慢,須得長期布毒,總得準備着。”

兩人漸走漸遠,我和沐昕對望一眼,各自挑了挑眉。

被沐昕看得有點無奈,我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想法子害我,果然是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不過踢了一腳,便想将我們統統毒翻。”

沐昕笑道:“偏巧叫我們遇上,也是好笑。”話音未落,他面色突然一變,道:“不好,劉成留在王府裏。”

我也變了臉色,劉成自大漠回來後常自郁郁,又受了内傷,便纏綿不愈,此次來西山便沒有帶着他,我又命寒碧流霞留下照顧他,如今他們三人留在王府,被這等心懷怨恨的人窺視着,萬一那人耐不住性子先布了毒,他三人哪裏堤防得了?

我思索陣,喃喃道:“我這正主兒還沒回去,按理說他們不會……”

沐昕沉聲道:“世上哪有那許多按理辦事的人,事關生死,萬一咱們仗着無事撒手不管,反令他們受害,隻怕屆時追悔莫及。”

他神色頗有幾分黯然,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方一敬,方一敬之死,沐昕自責至今,如今隻剩下劉成,沐昕自然萬萬不肯再令他置于險地。

我望望天色,道:“你可是要趕回去?”

沐昕點頭。

我隻覺心裏煩躁,說不出的不祥預感萦繞心頭,但又實在不能阻止沐昕,隻好惡狠狠道:“我去将那采藥的兩人殺了!”

沐昕道:“不成,那醫官是誰還未查出,這兩人背後還有誰也不清楚,怎可打草驚蛇。”

他深深凝注我,道:“明早我就回來,你若擔心流霞她們,不妨和我一起回去,隻是憊夜奔波,我怕累着了你。”

我胡亂搖了搖頭,心道哪裏是擔心流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擔心什麽,勉強平聲道:“一起回去吧,我不放心呢。”

兩人回别院牽了馬正要走,卻見近邪突然冒出來,問:“方崎呢?”

我一呆:“她不是和你一起麽?”

近邪搖頭,我的冷汗立時下來了,妙峰山山勢不算險,但也多山崖陡峭之處,萬一方崎無意滑腳,跌落某處……

沐昕見狀,當機立斷:“懷素,你且去找方姑娘,我回城一趟,明早便返轉。”

我擡眼看他,他對我微微颔首,我隻覺得心顫不休,晃悠悠沒個着落處,沒奈何隻好道:“你萬萬要小心。”

沐昕解下披風,披在我身上,我擡手去阻,他已道:“山間夜裏冷,你要四處去找人,須得穿多些。”

我無聲攏緊了披風,點點頭,看着他一騎飛馳而去。

深深吸氣,再不多想,和近邪去找方崎,妙峰山太大,熙音和姑姑還沒回來,我将别院下人集合在一起,分成數路各自去尋,我自己獨自一人,備了火把去找。

我搜尋南麓,那正是姑姑和熙音去的方向,想着能遇上她們一起尋找,果然走了一段路便遇見熙音,她迎上我來。

我盯着她,問:“姑姑呢?”

她微笑一努嘴:“那邊山崖下,姑姑說看見寶貝藥草了要去采,我可不敢下去。”

我側目一望,果見山腰凹陷處姑姑正小心翼翼的去夠一朵半開的花。

我放下心來,正要去喊姑姑上來,忽聽豁剌剌一聲響,悶雷滾過,幾乎是同時,豆大的雨點便澆了下來,打得人生疼,我正待出口的呼喊便被逼了下去。

熙音啊了一聲,急忙拉了我,道:“好大雨,姐姐那邊有個山洞,且避一避。”

我道:“先喚了----”

身子忽然一僵。

猛烈的暴雨澆了下來,瞬間衣裳透濕,雨絲聯成密織的屏幕,朦胧了我的視線,景物搖晃,天地混沌,一片令人窒息與絕望的黑暗與寒冷中,我模模糊糊看見艾碧姑姑,茫然的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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