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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試拂鐵衣如雪色一

“當”的一聲輕響。

青花纏枝茶盞與杯蓋交擊的聲音雖然不算很奇異,但在這寂靜的室内,聽來卻很明脆,脆得令人心驚。

我看向那雙素來穩定難得失措的手。

“懷素……你說什麽?”

我笑起來,果然不愧是名聞天下的燕王,心神何等堅毅啊,這般突如其來,也換不來他的徹底失态,語調居然還很穩定,語氣也頗無辜。

眨眨眼睛,我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哦,開個玩笑。”

“唔,”父親卻沒有松口氣,滿含詫異的眸子依然上下梭巡,“你開這樣的玩笑?”

我突然對他的試探與迂回的态度心生厭惡,他在做什麽?我又在做什麽?我們是父女,理應互相信任互相坦誠,就算不能父慈女孝,也不該是這般,處處心機時時欺騙步步防備着相處。

冷下臉,我站起來,“不相信是嗎?說實在的我也不相信,不過今天你寶貝兒子那番話,讓我終于不得不相信。”

“朱高煦是怎麽知道我在昆侖的經曆的?又是怎麽知道我去見建文的?我确信你沒有安排探子跟蹤我,那麽這麽快你們就得到了我的确切消息,誰告訴你們的?”

父親的臉色有點白,控制着自己,将茶盞輕輕放下。

“沐昕不會給你飛鴿傳書,師傅自然更不會,我原本懷疑過與我同行的方崎,她是最可疑的,然而昆侖紫冥之行後她與我們分手,獨自一人向天山去了,師傅跟着她走了一段路,他告訴我,方崎沒有問題。”

“我自然相信師傅,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覺,師傅被傷那件事,是賀蘭悠所爲,然而無論是賀蘭悠,還是師傅,對這件事都諱莫如深,我原先以爲師傅顧忌着賀蘭悠與我的朋友關系,怕傷我的心,所以不願對我說明,後來我想清楚了,師傅真正顧忌的不是賀蘭。”

我冷笑,看着父親平靜神色,以及和平靜神情極其不符的如暗火燃燒的眸子。

“他顧忌的,是你。”

“他不願我知道,我的親生父親,要殺我的師傅。”

“而賀蘭悠,是你的盟友,他一直按你的意思行事,對嗎?”

我盯着父親,瞳孔收縮,想用針尖般的目光,看穿他深藏于重重暗昧下的心,并刺痛他。

“嗯,現在我們回想下當初,賀蘭悠初次與我相遇,是在你上山之後,我一直奇怪他是如何闖過山莊重重機關,摸到丹房所在的,現在想來,他是你帶上山的,難怪他後來是出現在你的馬車底,真是輕車熟路啊。”

“我們到江南,原本不是打算經由荊州的,是賀蘭悠提議,才改了道,想必那時你已得到建文要對湘王下手的信息,特意要賀蘭悠帶着我,直接目睹湘王宮慘變,好在将來對景時,激起我對你安危的擔憂,不緻再一味與你賭氣。”

“如果我沒有遇上沐昕,想必賀蘭悠最終也會想辦法把我帶到北平交給你,我不知道你們兩個達成了什麽協議,我也不想去關心,我隻知道,其後,賀蘭悠便離開我,去追殺近邪。”

“如果說前面種種用心,隻不過是賀蘭悠幫助你得回女兒,保護女兒,并無惡意,之後發生的事,就是你自己不可告人的心願了。”

我微微的笑起來,看着父親隐忍着緊抿的嘴唇,“你做了什麽?嗯,在大同府,賀蘭悠,或者還有你的手下,使計埋伏欲殺近邪。”

“千年鶴珠王府裏就有,你不說,王妃自然也樂得不說,你想要他死,如果不是那幾天我和沐昕始終沒離開近邪,将他就近留在我住處照顧,隻怕你還會下手。”

“賀蘭悠是有幾分情義的,”我目光微黯,輕輕一歎,“他想必認爲,他助你殺近邪的任務已完成,至于對方死沒死,不關他的事,而我爲救近邪甯可去拼命,他自然不能眼睜睜看我去找死。”

“想必那時你也很無奈,你沒想到近邪沒死,也沒想到我爲了救師傅真去了昆侖,你不想害死自己的女兒,所以對賀蘭悠救人的舉動,也就罷了。”

“這就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賀蘭悠殺人又救人,行事自相矛盾的原因。”

“現在,”我漫步走到父親身前,俯下身,看進他的眼睛,“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你爲什麽要殺近邪?”

——

你爲什麽要殺近邪?

我問得平靜,心内卻有無數浪潮翻滾。

憤怒,失望,心寒,無奈……種種情緒如塊壘,堵在我胸口,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甚至無法體味清楚自己的心境,是爲被父親欺騙而傷心,爲師傅被自己的親人傷害而憤怒,爲師傅苦心遮掩而感動,爲賀蘭悠是與父親勾結而心寒,爲賀蘭悠對我尚有幾分情義而辛酸……我不知道自己,該以如何的神色,應對這一刻我思索了很久的責難。

所以我唯有平靜。

難得的是,父親也很鎮定,雖然握緊茶盞,發白而泛着青筋的手多少暴露了他内心的驚顫,然而他依然坐得筆直,軍人百戰沙場錘煉出的強大堅毅心神,使他不懼生活中一切意外。

他深深吸氣,回望我,良久道:“懷素,我知道你遲早會知道,可我不知道你這麽早就知道了。”

這話象順口溜,我笑起來,“你一直不想低估我,一直視我爲重要的女兒,但你卻一直在做着挑戰我耐心的事。”

父親濃眉一軒:“但我畢竟是你的父親,親疏有别,你要爲了你師傅來責問你父親?”

哦,居然反将一軍,我冷笑,“對,親疏有别,所以我覺得我做得很正确,我爲親,來責問疏,有何不對?”

“你―――”父親氣結,“你這是什麽話?”

“什麽話?實話!”我冷冷轉過頭,“我十八年生命裏,前十年是娘的,後七年是師傅的,隻有現在這一年,才勉強有你的份,娘養育我,愛護我,師傅教導我,關心我,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娘去了,我沒有辦法挽留她,這是我一生不可磨滅的痛,所以,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師傅,包括你!”

我想我的目光如果是劍,這一刻父親必已千瘡百孔,“我有生以來,你給了我什麽?撫育?關懷?愛護?陪伴?有嗎?都有嗎?既然都沒有,你憑什麽認爲你是親,而師傅是疏?”

父親終于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懷素,枉我待你……”

“你稀罕的,你以爲是好的,我并不在意,”我揮揮手,如拂去粘在衣上的塵埃,“無論是十歲前的珍寶珠玉,還是十歲後的年年探視,你所做的,永遠不是我真心在乎一心渴求,十歲前,我想要個父親,不需要榮華富貴彪炳天下,隻要能一家相守,隻要能令娘不緻寂寥着寄人籬下,隻要能使我脫離被人蔑視的私生子生活,我就心願已足。十歲後,我生命裏最重視的人已經遠去,我什麽都不想要了,而你,那個時候再冒出來,說是我父親,哦,抱歉,你這個父親,來得太遲了,錯過了我最需要的時期,父親對我的意義,不過是血脈所系的必須責任了。”

低垂的目光所及,父親的衣角微微顫抖,連指尖也在發顫,他一定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我微笑着,嘴裏卻象塞了半斤黃連,我氣到他了,他相信了我的話,很好,我必須不在乎他,刺痛他,否則,他不知道還要對我身邊的人,做出什麽事來。

至于我自己,我想忘記某種心痛,爲了保護重要的人,我不得不和娘說對不起,今天的這一席話,娘在天之靈,一定不願意聽見。

但開了頭,就必須得到我想要的結尾。

我微笑,給父親最後一擊,“其實最後一個問題,也不是問題,你爲什麽要殺他?是因爲娘親對嗎?”

父親重重一震,被我擊倒,仿佛永遠挺直的腰背突然軟了下去,癱在了椅中,我靜靜站在他身前,不急不忙的等他,半晌,聽他嘎聲道:“你不要亂猜!”

我笑得惡意,“好,我不亂猜,幾十年前的舊賬,我真要想知道,未必一定就得通過你,我今天和你說這些,本就不是問爲什麽。”

父親擡眼看我,這一刻他眼神如此陌生疏離,看得我心中一冷,“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閉閉眼,摒棄内心混亂思潮:“我要你發誓,答應我兩件事。”

沉默。

半晌後,父親聲音蕭索:“你說。”

“第一,永不傷害我身邊任何一個我在乎的人。”

再次沉默,良久,父親語氣酸澀的答:“好。”

“第二,别對賀蘭悠過河拆橋。”

父親霍然張開眼,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你什麽意思?”

我給他一個無辜的表情:“我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麽樣的合作關系,但是,我了解賀蘭悠,也了解你,所以,我不希望将來有一天,會看到賀蘭悠被你給滅了。”

悠悠一歎,我道:“其實這第二個要求本可包括在第一個要求内,可惜我心裏總有預感,賀蘭悠将來與我的關系,隻怕沒那麽溫良恭儉讓,爲了避免自己後悔,我隻好先把要求提出來算了。”

父親苦笑了笑:“你操心你操心他,唯獨不操心我,你怎麽不怕,賀蘭悠某一天滅了我?”

我挑眉:“可能麽?不過你放心,我雖然不喜歡操心你,但也不會坐視别人傷害你。”

緩步走到窗邊,注視不遠處花牆上的紫藤,清麗明豔的顔色,并不能稍稍點亮我内心的黯然,“我先前已經用事實證明,我有與你談判的資格,所以,對于我的要求,你若不願,我不勉強,我們恩斷義絕便是,但你隻要應了,便不可出爾反爾,否則,我有的是機會,讓你後悔。”

“哐啷”一聲,父親拍碎了幾上茶盞。

凜凜寒氣撲面而來,百戰将軍于飄杵血海裏凝練出的殺氣與威嚴,竟似有如實質,劍般逼近我眉睫。

我連眉毛也未曾動上一絲。

我觸犯了你的尊嚴了麽?我挑戰了你的限度了麽?你終于徹底憤怒了麽?

也好,正好給了我離開的理由。

這紅塵之大,四海之廣,我未必一定要把自己不甘不願的栓在這個所謂的家。

如果能夠不必親自去面對那兩難的境地,我想我會覺得幸福得多。

可惜父親不給我機會。

他控制自己的能力太好,或者說,他太過重視我的存在?

隻是轉瞬之間,父親的怒氣便已被他自己壓下,他甚至揮袖一攏,将飛濺的碎片都歸攏在一起,面上神色也已恢複日常的莊重端肅,仿佛我剛才出口的言語,毫無令人難以接受處,隻淡淡道:“我答應你。”==

一步邁出門外,迎上直射的陽光,我硬生生逼回了淚水。

不想去想父親現在當是何表情,想必是有些傷心的吧,我相信他堅硬如鐵的心裏,其實有着娘和我的位置,甚至也許無可替代,然而,我終究不能不傷他。

無意識的拭了拭額上的汗,我慢慢回流碧軒,卻在半路上,被人攔下。

“世子請郡主一叙。”

微微一怔,然而瞬間便收斂心神,我向那侍從一笑點頭,那人頓時一呆。

“好,煩請帶路。”

世子的宸華居和流碧軒不同,建築樸實古雅,樹木虬曲勁健,頗有幾分意趣,且殿堂廊閣入口處多不設台階,隻以緩坡代替,想必是爲了方便不良于行的高熾出入。

垂幔重紗的涼亭内,新茶方沸,兩個青衣垂髫的清秀小婢正蹲身斟茶,同樣眉清目秀的小童侍立兩側,眼觀鼻鼻觀心的顯示出良好的教養,而端坐主位的男子,面容和善,溫和的看着我。

碧玉杯裏,茶香袅袅,蒸騰的霧氣漫漶在他眉目處,一時看來有些遙遠。

見我過來,他無聲一讓,我颔首相謝,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他對面。

小婢奉上茶來,我謝過端起,細細端詳,見杯中茶葉蒼翠潤綠,經沸水沖泡複展如生, 初時婷婷地懸浮杯中,繼而沉降杯底,如玉輕墜,香氣清冽。

輕抿一口,贊道:“好,湯色鮮亮,其味醇厚,飲之如絕世伶人之花間吟曲,一唱三歎餘韻悠然,可謂天上人間,想必以青花甕儲梅端雪,山巅柴燃紫砂壺,再加上這南方玉露名茶,方可得此人間至味。”

朱高熾微微一笑:“妹妹果然識見不凡,也隻有此茶,方配得上妹妹的玉質仙姿,骨逸神清。”

我聽得他稱呼,心中一動。

面上卻不動聲色:“不敢當世子誇獎。”

朱高熾緩緩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溫和平實令人如沐春風,可我不知怎的卻突然心下一凜,聽得他道:“妹妹何必這般客氣,我還沒謝謝妹妹的一番好意呢。”

我一怔,他謝什麽?爲剛才我和父親的對話?爲我推薦他守城并應允相助?離和父親對話完不過數刻功夫,他如何就這麽快知道了?

放下茶盞,直視他雙眼,我打量半晌,恍然笑道:“是妹妹蠢笨了,竟然---一直低看了世子。”

他笑,面上依舊溫和,“無妨,被低看,總比被高看成爲衆矢之的好。”

我深深凝視他,終于明白雖爲嫡長子,但生有殘疾不良于行的他,是如何在同爲嫡子,鋒芒畢露文武雙全的朱高煦光芒逼視下,依然穩穩坐着世子的位置了。

光這份城府心計,就絕非跋扈淩厲的朱高煦可比。

他的耳目親信,在這府邸中,占了多少?正堂的談話,轉瞬就到了他耳中,這是何等的隐蔽強大的力量?

對面,朱高熾姿勢優雅的在飲茶,語氣誠摯,“妹妹在這府中,受委屈了,以往我不知道妹妹心田,未免審慎了些,如今明了,自然不會任妹妹再受一絲閑氣。”

我一挑眉,他這話什麽意思?結盟?示好?他爲什麽要與我挑明了說話?

朱高熾輕輕揮手,婢子小童立即施禮退下,他狀似無意的笑看我,“高煦是個莽撞性子,妹妹教訓得很是,我看妹妹還是個大度守禮的,不然……”

他話說了一半,微笑不語,隻靜靜看我。

我呆了一呆,忽覺心中一冷,細細一想,頓時大怒。

他知道那日回鸾殿外所發生之事!

強烈的憤怒與恥辱狂浪般突然卷起,令我連擱在幾上的手指都在發抖,緊縮的心猶如被巨手攥緊,我咬緊嘴唇,垂下目光,不想給對面的人看見我難以控制的神情。

我所不願回憶與面對的那一幕,竟然落入了不相幹的人眼裏,被心懷叵測的窺探,衡量,譏笑,從此口傳入彼耳,再在燕王世子的幕僚的竊竊私語裏被定論或推斷,以作爲那些案頭衆多卷帙信息機密中的某一樁。

我生平大辱,竟被此人輕描淡寫說了出來,這一刻,我突起殺機。

你明明知道,可是你不救,甚至,用來要挾我。

如此無情。

甚如仇人。

我是不是應該,殺了你?

深吸一口氣,不,我不能,就算我不念着他是我的異母哥哥,可我不能忘記他是父親的長子。

他可以不以我爲親人,我也沒把他當親人,但我不能不顧及父親的心。

我縮緊在袖裏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握成一團。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看向對面,朱高熾神色安詳的看我,看起來很坦然放心。

他明知這是我的禁忌,爲何會這般輕易的就說了出來?他不是想向我示好麽,爲何要觸怒我?

心念一轉,突然明白,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是的,我忽略了皇室子弟與生俱來的冷血與權欲,他根本沒将弟弟欲欺辱姐姐的人倫大罪看在眼裏,隻是以爲,我針對朱高煦,獻計父親,目的是和他一樣的。

他已經看出父親心目中我的地位,所以他尋上我,以所謂的安慰同情,意圖與我心意相通,合縱連橫,打壓朱高煦,穩固世子地位,與我獲得雙赢的戰果。

然後,然後會發生什麽?我無聲的笑,然後,便是高燧,再然後,便是所有能威脅他地位的人。

心裏泛起微微的悲哀,父親,這就是你的兒子們。

所幸,我不曾與你們一起長大。

所幸,你抛棄了我。

一絲微笑從我眼角緩緩洇開,我想我這一刻的笑容定是了悟和誠懇的,我端起茶,遙敬對座和藹親切的男子:“大哥,你我心照,妹妹從今以後,全仰仗大哥照應了。”

他滿意的笑,把玉露名茶喝成慶功酒的得意姿态,一飲而盡。

我的一抹寒意凜然的笑,掩在同時舉起的玉杯後。

朱高熾,你很幸運,懵懵懂懂在鬼門關打了個來回,若不是我因先前的事對父親心懷内疚,隻怕剛才一怒之下,我就已經,廢了你。

想利用我,是麽?可是你覺得,你配麽?

——

回到流碧軒,近邪已經在等我。

我疲憊的靠在門邊,問他,“師傅,你覺得我回北平對不對?”

近邪不答,他銀亮的白發如水瀉在肩頭,白得純淨,我心中一軟。

喃喃道:“師傅,對不起。”

近邪一震,緩緩回頭看我,他的目光有微微的詫異,我咬咬唇,迎上他的目光,近邪現出思索的表情,半晌問道:“爲什麽?”

我黯然道:“我知道是父親要暗殺你……師傅,你應該告訴我,或者……你可以報仇……”

近邪怔了一會,忽然轉過頭去,疾聲道:“不是!”

我的淚刷的湧上眼眶。

再也不能支撐自己,我摸索着扶着桌子緩緩坐下,淚眼模糊看不清椅子的位置,卻有一雙手,溫暖穩定的扶我坐下。

近邪的銀發垂在我肩,他的神情平靜悲憫,語言卻依然簡潔:“不必。”

我以手支頭,沉思不語,半晌點頭:“師傅,這輩子,我想我終究是要欠着你的了。”

近邪松開我,他清澈明銳的雙眸,透過我,遠遠看向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那一刻他的神情甚至是溫柔的。

“不,我心甘情願。”

我擡起頭,看着近邪那溫柔而奇異的神情,我知道這一刻他看見了娘。

那個他牽記一生,願意爲之死而後已的女子。

這刹那的沉默如此溫馨。

良久,近邪拍拍我的肩:“忘了!”

我點點頭,勉強一笑,岔開話題:“師傅,可有沐昕消息。”

近邪搖頭。

我皺眉沉吟:“我總感覺,他已經來了,就在這附近,可是,他爲什麽不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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