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洛洛一掌雖然沒讨到好處,但是那和尚正與商吾秋對掌亦是無暇顧忌身後,隻得将身上内力一震,想要将黃洛洛出手反震自傷害,黃洛洛卻是在出手之機腳下又是詭異的一動,便到了僧人的左面,她非但躲開了大和尚的内力,反而一拳搗在了他的腰眼上,這一下她比剛才多用了三分力道,但結果竟然是一般無二,黃洛洛心中也氣這和尚便像是一隻縮在殼子中的烏龜一樣,竟沒有絲毫縫隙可乘。
黃洛洛剛才也聽到江遷月說話,她知道自己無論打什麽要害的死穴,恐怕對這大和尚來說區别都大,那她就索性不去費心認穴,她腳下的步法更加飄忽不定,看上去竟是十分吊詭,與此同時她亦是連連出手,因爲不需找尋穴道,故而她出拳更快,一通快拳接連打在那大和尚身上。
江遷月知道那和尚本來也動了,黃洛洛自然不需用身法輾轉騰挪,她隻不過是爲了讓自己看她的步法而已,她這套身法江遷月在第二層的時候就已見過,在此之前他亦見黃洛洛用過幾次,但當時雖然覺得特殊,亦看不出甚麽門道,他也覺得江湖上比這種身法更優者少說也有十來種,但是黃洛洛在這梅花樁上施展開來卻是大有不同,她每次落步都渾然天成,而且每次落腳都有八種變化,看似是八卦之變,但其中又蘊含三奇、六甲的變化,果然是一種極爲繁複的身法。
江遷月本來看她的腳下步法已幾乎入迷,他一面看一面在想如何跟當世其他輕功結合,讓這身法變得更加不可捉摸。每種一流的身法,總是需要腰馬配合,身上每一個細節都蘊含着身法下一步變化,江遷月是輕功的行家他自然知道這點,故而他注意黃洛洛腳下的同時,也沒忘了看她手上的動作。
他本以爲黃洛洛手上用的定是與身法搭配的武功,先前他在七星回影陣中便已決定不可隻會輕功,故而他亦對黃洛洛手上的功夫好奇,江湖之中雖然偷看武功是各門各派的大忌,但是黃洛洛本就有心相傳,江遷月自然也談不上偷看一說。
他這一看之下,卻覺黃洛洛出手十分奇怪,并非按着各門各派循着奇經八脈的穴道出手,他轉念一想,便意識到黃洛洛可能也知道對易筋經來說尋穴無用,故而便不去費心尋找穴道,但是看她出手亦是極爲精妙,又不像是随意亂打。江遷月不由仔細看了幾眼,方才發現原來黃洛洛手上的落處與腳下的步法分明是同一種武功。原是黃洛洛這套身法太過複雜,她若隻以步法示意,等她把每種變化都演示出來不知要過去多久,反正這大和尚此時也不能動,她便用手也演示着這套功夫的變化。
幸虧黃洛洛這套身法練得極爲純屬,此時一心兩用,手上腳下盡是如同蝴蝶穿花一般讓人眼花缭亂,但竟然沒有一招一式出錯,而江遷月從小便學習各門各派的武功,天下武功到最後總是殊途同歸,故而他學起功夫來比常人快上不知多少,黃洛洛将一套身法拆分成兩部分手腳共演,他雖然看的目不暇接,但竟然跟得上她的速度,而且他還在心中默默将這套功夫組合在一起,思考着改進之法。
天下之内,隻有黃洛洛有着這樣的奇思妙想,也隻有江遷月有這樣的習武能力,若是将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換成其他人,這種法子也絕不可能成功。
那和尚雖然大部分心思都用在跟商吾秋對掌上,但是身後的拳頭來的又快又急,初時他還不在意,待到黃洛洛打到兩百拳上,他的頭頂上已是滲出絲絲白氣,體内的易筋經内力亦不像先前那樣運轉如意,身後的人似是感覺到拳頭遇到的阻力變薄弱了,她出拳卻是更加迅速,對面的青年雖然看上去亦是吃力,但如此下去先力竭落敗的必定是自己,他猛咬後槽牙,腮幫子鼓起一塊,鼻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骨竟然鼓起一塊,膻中穴上起了一個圓溜溜的小包,與此同時手上的内力突然加強,一陣極爲精純的内力就像是火炮一般,商吾秋猝不及防被他逼退了兩步,這和尚卻不管商吾秋,反而扭身一拳打向那身後的姑娘,但是他拳風倒處,那姑娘竟又至他的身後,這回他更不回身,隻是一腳往身後踢去,“呼”地一聲風響竟是又踢了個空,反而他立地那隻腳的腳踝挨了一拳,幸而他下盤極穩健才沒有落下壯去,盡管如此,他也意識到方才自己太過輕敵,佛門中人心境極高,不過呼吸之間,他便去掉心頭浮躁之意,這回手成龍爪,扭身之間六爪連環迅疾攻出,帶出陣陣尖銳風聲,便像是連風都要撕裂一般。
“少林龍爪手!”
他這下來的又急又快,六招之間雷不暇發虹不及出,江遷月也隻來得及叫出名字,若是等他說出破解之法,恐怕黃洛洛早已經被他抓住身上要害,即便這和尚沒有殺人之意黃洛洛也已敗了,卻見黃洛洛就像是爆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在一片風聲爪影之中連連閃躲,腳下帶起一陣旋風,将她的下擺吹起,宛如一片池塘中的荷葉一般,竟是從龍爪手中從容躲過。
江遷月看得出這和尚在龍爪手的修爲遠不如易筋經那樣精純,但是龍爪手中這最後六招連環号稱“無缺無漏”,他雖然修煉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江湖上隻以身法便能躲過之人亦是屈指可數。
大和尚正欲再攻,商吾秋卻已攻到,這下三人便走馬燈似的鬥在一起,三人時不時身形變化,六十四根梅花亦是被勁風吹得宛如風中細木,此時黃洛洛自然不能再分心二用演示功夫,手上亦是用出本門武功,江遷月一面觀察黃洛洛身法,一面卻也在出言提醒二人應敵之策。
這和尚原本就是少林派的高僧,後來雖然迫不得己投身大慈悲寺,但依舊認爲大慈悲寺的武功盡管有種種神妙,少林功夫亦不在其下,尤其是少林的易筋經,更被稱爲禅宗第一神功,故而他也從不修持大慈悲寺的武功,隻是專修易筋經。世上無論何事,至于最後總是殊途同歸,武功一道亦是如此,他在易筋經上的修煉極深而且用心極爲純粹,幾十年來專此一道心無雜念,故而如今他的功夫在大慈悲寺中的武功亦是佼佼者,乃至于在此鎮守九層琉璃塔。
他的武功雖然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少林易筋經亦是禅宗不傳之秘,但是江遷月亦有所知曉,故而他時不時在旁邊提示,總是能一針見血的指出關鍵之處,但這和尚卻恍若未聞,心境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往往在出招之機便依江遷月之言有所調整。
盡管如此,三人之中顯得最輕松的竟然是黃洛洛,她在這梅花樁上宛如遊魚歸大海一般,每一步落得都如有神助,那和尚竟是怎麽也捉不住她,雖然她的拳腳沒有商吾秋那樣的力道,但是他亦需分心提防,而且這小妮子時不時便踢斷一根梅花樁,逼得他無處落腳隻能換個位置再戰,三人就這樣且戰且變,竟是鬥了三炷香的功夫,黃洛洛瞅準機會腳下一蹬,又将那和尚要落腳的一根樁子踢斷,此時商吾秋又是一掌逼來,大和尚匆忙之間與他對了一掌,順勢借力翻了個筋鬥,他身在半空之時,江遷月出言提醒,商吾秋依言又是斜斜地切出一掌,大和尚無奈隻得出拳相對,同時又平移二尺距離,他落腳之時,黃洛洛間不容發的又踢掉一根樁子,他隻得以金雞獨立之勢站在一根獨樁之上,他正欲凝神以對,那兩人竟都停住了手。
他這才發現他竟已被逼到梅花樁的邊緣,他的身後便是早已過關的江遷月,而周圍的樁子盡數都在放在的打鬥之中被打斷,還立着的隻有五根,其中四根在黃洛洛和商吾秋的腳下,剩餘一根便是他腳下的那一根。
大和尚單手一擺還欲再攻,身後卻傳來江遷月淺淡的聲音:“人常說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小子三人實是有必須過關的理由,故而才用這般見不得人的小心思相逼,若是比較武功,小子三人那是萬萬比不過的。”
這和尚本是個金剛似的性子,他被三人合力逼到這樣的絕境多有不甘,故而才會貿然出手,他心中也知商吾秋的内力之強,自己隻有一跟樁子借力那是絕對抵擋不住的,但他想到此處已然出手,他亦是騎虎難下,江遷月這幾句話正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他也便趁勢收手,單掌立于胸前,口中唱了句佛号。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默契無間,尤其是這位女施主,樁上功夫尤在貧僧之上,此戰貧僧心服口服,三位請上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