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遇到一次埋伏,但是在這些蠻人最後都變成了屍體,而江湖中人這邊隻有一個人受了些小傷而已,他們似乎認識到地形的優勢在黃洛洛的帶領下已經不複存在,而這種擾亂性的攻擊也難以産生作用,所以他們沒有再次偷襲。有些人意識到了江遷月盡管不出手,但也十分厲害,若不是他在旁指點,他們赢得也不會那麽容易,因此,他們從心底有幾分瞧得起江遷月,就連對黃洛洛的議論也少了些。
月山枝頭,他們還沒有從九黎奇門中走出去,隻好就地先休息一夜,因怕夜襲,所以衆人安排了輪流值夜,在劍神提議下江遷月三人不需值夜,畢竟明日還需要他們領路,他們理應好好休息。因爲江遷月白天的表現,所以衆人并沒有異意,甚至有人想要與江遷月喝酒談天,但是除了何必強以外,江遷月一個都不想理,他隻覺與他們相處越久便越覺得這些人陌生。
黃洛洛雖然強撐着沒有流露出來,但是江遷月和商吾秋都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任由他先去睡了。
江遷月坐在商吾秋旁邊,看着天上的明月,兩人手中有酒,但卻都沒有說話,江遷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瞧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有些想起江平,自己離家已經快一年了,不知道江平過得如何,他雙手經脈受傷幹不了重活,家裏有活的時候會不會念自己的好?也不知道媒婆還有沒有上門給他說親,衙門裏這一年又出了什麽案子,他現在是不是也在看同一輪明月,他會想自己嗎?江遷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他卻想到自己今日所見的一切,當初江平是不是也見過?他年輕的時候比自己名氣還大,那他必然比自己經曆的更多,他當年是怎麽想的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江遷月發現他竟然給不出自己一個答案,他總是想超越自己的父親,但是今天他才發現他對父親并不了解,他知道江湖上很多人的秘密,可是對于江平這個最親近的人他卻知之甚少,他的傳說故事江遷月自然能倒背如流,可是那些故事中江平是怎麽想的他卻說不上來,沒有人生來就與衆不同,他也經曆過青春與友誼,他也見識過人心的險惡和麻木,他的手是誰廢掉的,會不會就是他的好朋友 ?母親死的時候,他心裏又該有多悲傷。
江平那張老實本分的臉漸漸與月亮重合,江遷月覺得臉上每一道周圍都有他不知道的故事,父親的确是老了,他或許也在等着江遷月來超越自己。
他突然想跟父親喝一次酒,醉到可以把心裏的一切都掏出來的那種。
江遷月沒有喝多少,大多數時候都在對着月亮呆呆的坐着,商吾秋倒是一杯一杯喝的不停,他是不是也想起商淵了呢?江遷月沒有問,朋友之間本就不需要多問。
商吾秋将酒囊扔到一邊,它已經一滴酒都到不出來,他準備回去睡覺了,江遷月也站了起來,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便都走了,隻有一個幹癟的酒囊陪着一塊吃剩的肉。
蠻人似乎真的被他們打怕了,這一夜竟然沒有夜襲,江遷月一覺睡到天亮。
他們又行了半日路程,便到了那塊暗藏噬金蟲的沙地,江遷月皺着眉頭和黃洛洛對視了一眼。
黃洛洛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開口說道:“咱們上次過了這裏馬上就被擒,想必那些人早都藏在了對面的林中,這次千萬留神。”
江遷月将黃洛洛的意思轉告給大家,衆人都有些彳亍,這地方顯然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若是如江遷月所說,那些蠻人隻需等他們過暗陣的時候,用毒氣将這裏籠去,豈不是插翅難逃?
白輕塵道:“洛洛姑娘,這沙地怎麽走才能過去?”
黃洛洛見是白輕塵相問,她對這老頭兒并沒有什麽厭惡之感,心中也不疑有他,便在地上畫出了行進路線,爲他指點出應當如何過陣,白輕塵點點頭走到河圖暗陣旁邊,隻見他身形突然掠去,江遷月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速度,他在中位上腳下一點,如同移形換位一般便已到了對面,他所踩的位置,直到他到了對面才翻出噬金蟲,那蟲子見無物可食,自然就又鑽了回去,白輕塵手裏拎着劍,獨自走進了密林之中。
白輕塵消失之後,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莫說慘叫就連打鬥之聲也沒有,江遷月思襯難道這次蠻人沒有設伏,或許是白輕塵觸發了九黎奇門什麽變化一時難以脫身,他正想與黃洛洛等人過去看看,卻見白輕塵已經走林中走了出來,他依舊是一人一劍,劍尚在鞘中,臉上也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沖衆人招手道:“過來吧。”
劍神既然這麽說了,其餘人自然沒有懷疑的份,黃洛洛将過去的方法細細與衆人說了,衆人便紛紛施展輕功過去,黃洛洛三人墊後,河圖暗陣雖然兇險異常,但是隻要知道通過方法便也不難,商吾秋那樣的輕功都能過去,在場的都非庸手,過去的自然十分輕松,而且這次他們連飛頭蠻都沒遇到,通過的異常輕松。
江遷月最後一個過陣,他到劍神身邊問道:“前輩,前面可有埋伏?”
“一些小麻煩,我随手解決了。” 劍神擺擺手說道。
江遷月不再多問,衆人向前走了沒多久,便見到地上散落一片蠻人,約有四五十名,有的手裏正拿着上次害他們的那種東西,除了人以外地上還落了許多飛頭蠻,無論是人還是飛頭蠻,數量都遠超過江遷月他們所遭遇的那次,看來蠻人知道這次棘手,所以故意派來了更多人以求保險。
江遷月過去查看屍體,發現屍體的手腕處和咽喉處各有一個紅色的小點,隻向外滲出一滴血珠,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外傷,而劍氣雖然傷了他們的咽喉,但他們竟然還有一口氣在,隻是失去了抵抗能力, 地上的五十三人無一例外都是如此,他們的表情并沒有恐懼,反而布滿驚愕。
若是捉對厮殺,在場之人能做到這點的不在少數,沈劍南恐怕也能做到,可是隻身一人對付五十三人,在如此短時間内每一次出手都如此精準,而且這些人沒有放出一隻蠻物,可見他必定是在他們出手之前就已經廢了雙手,他此刻才意識到這就是神和人的差距。
江遷月順便還看了一眼他們身上裝蠻蟲的皮簍,這些皮簍有大有小,但是憑借江遷月多年經驗來看,這些皮簍竟然都是經過處理的人皮,江遷月從外面摸得時候,依舊還有人皮微涼溫潤的觸感,裏面倒是沒什麽動靜,但是從人皮簍的縫隙中看去,依稀能看到裏面有東西蜷縮成一團,他不敢将人皮摟掀開,唯恐裏面的東西突然活了過來,他将先前那些人用來将他們迷暈的東西尋了一張油紙包了放在懷中,雖然如今沒有筆墨不能寫成屍格,但他還是盡力将屍體的信息記載腦中。
“我按着咱們的約定,沒有殺他們,将他們捆在這裏,等回來的時候讓官服的人帶走吧。” 劍神說道。
江遷月點點頭,先前遭遇埋伏的時候,事發突然又是生死攸關,故而他們将那些蠻人殺了他也并沒說什麽,如今這些人日後都是罪證,有人上來七手八腳的将他們封住穴位,然後用繩子捆在樹上。
衆人離了此處,前面的路江遷月三人也未走過,故而黃洛洛時時都要推算,衆人行進速度慢了下來,他們剩下的路途不遠,但走了大半日,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才走出了這片森林,他們站在森林邊緣,不遠處是個下坡,而蠻族的部落就在那下面,衆人均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腳下之地顯然是開林而成,占地約有十來裏,那些蠻人住的房屋大多都是粗糙不堪的石屋也有少量木屋,石頭上都繪着簡單的圖騰,此時那些蠻人顯然知道他們要來,老人和孩子幾乎不見,而成年男人均拿着武器嚴陣以待,他們這個部族少說也有七八百人。
若隻是這些人的話,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廢些時間,并不會令人如何棘手,令他們震驚的是下面早已布滿了蠻物,既有無眼的怪蛇,又有半似蜘蛛半似蜈蚣的東西,天上飛着江遷月他們曾見的那種蛾子、巴掌大的蚊子,甚至還有造型詭異的鷹隼,地上與天上無數蠻物幾乎形成了一層包圍網,他們振翅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江遷月早知蠻術不僅僅有蟲子,可是如今見到這般陣仗,心中還是涼了半截。
衆人之中有不知蠻術厲害的,便想要上前,江遷月連忙攔住:“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江遷月想要從長計議,可是那些蠻人顯然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死在江湖中人手中的人已經很多了,如今到了他們的大本營,按他們殘忍弑殺的性格,自然想要将這些仇敵折磨至死,其中有一個人吹起号角,那些蠻物都向他們飛來,衆人不禁一退,唯有劍神、延明禅師、龍玉生和商吾秋反而進了一步。
正在此時,天上如落雨一般落下無數花瓣,其中夾雜着濃郁的藥香,那些蠻物好像十分懼怕這花瓣似的,竟然一時不敢進攻,而這時衆人身後的森林中也飛出一群蜜蜂和蝴蝶,他們心中暗道不好,想來是蠻人熟悉地形,先是繞到他們後面,如今卻是兩面夾攻,武林中人背腹受敵也隻好做背水一戰的打算,他們卻看到天上飛來四道人影,成四方方位站在樹枝之上。
“花道一品,飛凰牡丹。”
“花道一品,點墨杜鵑。”
“花道一品,蝕血薔薇。”
“花道一品,化骨芙蓉。”
四人齊聲又道。
“恭迎花神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