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神谷之前的路,除了江遷月他們,至少沈劍南還認得,可是過了花神谷之後,便隻有江遷月三人認路,他們也隻能在後面跟着,江遷月按着花神給他們的地圖尋路,雖然人多但行進速度并不比他們上一次來慢,反而江遷月他們熟悉路徑之後,這次走的更快了一些,衆人在密林之中僅走了一個多時辰,黃洛洛看了眼地圖,說道:“前面就到奇門局中,大家一定要聽我所言,這蠻子奇門之術厲害,如果輕敵的話後果自負。”
衆人之中有人不服道:“這片我看跟剛才沒什麽不同啊,小丫頭别是瞎說的吧?我看那是你們三個後輩武功不行在這裏吃了些虧,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黃洛洛道:“你若不信的話,自己往裏走就是了,這路我還不領了。”
那人道:“不領就不領,我就不信這破林子還能有什麽蹊跷不成。”
那人說着就往前走,黃洛洛全然沒有一點攔他的意思,這人的腦子實在不好,而且他還氣了自己,根本不值得救他,這裏雖然看上去與之前的路沒什麽不同,但那也不過在普通人眼裏罷了,若是在行家眼中,不難看出這裏早被人力所改了,所生長的樹木、花朵均排列成一種奇異的規律,即便是不懂奇門遁甲之人也該想到此地離花神谷并不遠,花神的武功如何?若是蠻人的奇門遁甲真像他說的那麽不堪,那這蠻族恐怕早讓花神谷給滅了,那人走過真武七截旁邊的時候,還是龍玉生拉了他一把:“大家聽我一言,此地确成陣勢,請大家還是聽黃姑娘的吧?”
那人看了一眼龍玉生,真武七截之名江湖人人人皆知,而且這些牛鼻子道士在玄之又玄的事上确實有些造詣,若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姑娘說的他自然不信,可是同樣的話從真武七截口中說出來那他就不能不考慮一下,人群之中不信黃洛洛的人絕不之他一個,大多數人現在都在觀望之中。
真武七截之中又走出一位道長,這人看上去四十多歲,一臉平和之相,他沖衆人拱手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此人道号遠山,乃是真武七截之首,如果說龍玉生的話還難以服衆,那遠山道人的話就足以讓大家安靜下來,就連一開始要獨闖密林那人也不再說話。
“依貧道所見,此地卻有一座陣勢,而且這陣法很可能籠罩全山,其中虛實吉兇,貧道一時也難以看出,不過這幾位小友既然能從此地全身而退,想來必有手段,各位縱是武林豪傑,亦無需做無謂犧牲,我們就聽這位黃洛洛姑娘的吧。”
遠山道人言下之意,這裏不但有陣法,而且就連他一時也看不破,但是黃洛洛能從中生活,話裏話外還将自己放低了一分姿态,衆人雖知遠山素來謙遜,但也對黃洛洛刮目相看,人群中零零散散的聽見幾句:“好吧,既然遠山大俠都這麽說了,咱們暫且如此吧。”
黃洛洛見衆人統一了意見,她跳到一根樹樁上說道:“你們說讓我帶路我就帶路,說不讓我帶我就不帶,我是你們的長工還是奴婢?剛才出言不遜那家夥今天要是不道歉,我這路還不帶了呢?”
“你!”
“你這小丫頭,我們已經給你面子了,怎麽這般不識擡舉?”
“我們還不用她帶路呢,不就是一片林子有什麽啊!”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稍安勿躁……”
黃洛洛的話讓這些人炸開了鍋,有不服的也有勸架的,衆人亂做一團,黃洛洛說完便盤腿坐在樹樁上,扭過頭也不聽他們說甚麽。
江遷月知道黃洛洛素來任性,平日裏無理還要辯三分,今日受了委屈怎肯罷休,但是這九黎奇門非比尋常,其中兇險三人都是體驗過的,那些江湖中人雖說是名門正派,但他們三個位卑言輕,他們多有瞧不起,若是這麽進陣恐怕有自大之人枉送性命,還不如在進去之前先把話說清楚,所以他這次并沒有管黃洛洛的言情,而商吾秋早都看他們不順眼便更加不會管了。
“諸位,勿要吵鬧!” 遠山道人聲音之中已是用上内力,他這一聲宛如黃鍾大呂,壓過群雄聲音,轉身像黃洛洛抱了個子午拳道:“所謂‘聞道有先後’,洛洛姑娘既是從此處回來之人,那我們便不該如此無禮,貧道武當遠山道然,便帶這位朋友像姑娘賠個不是了。”
黃洛洛翻了個白眼道:“我怎知道甚麽遠山近山的?武當面子大就可以壓人嗎?今天他若不道歉誰來也沒用。”
她本不是江湖中人,所以遠山道人名号雖響,但是她卻不認得是誰,對于黃洛洛來說,這人不過是前兩天在沈府見過一面罷了,在她心裏最多是龍玉生的師兄而已。
武當開派祖師三豐真人,在武林中已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曾将長生殿餘孽趕入大漠深處,才有今日武林的和平安定,那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鬥,朝廷敕封的掌教真人,即便如今已經過去二百餘年,武當依舊還是武林的泰山北鬥之一,遠山也有很多年沒有人敢跟他這麽說話了,縱然他虛懷若谷,當着這麽多武林同道面也難免有些尴尬,但他也并沒有說什麽,隻是露出一個微笑,像是在自我緩解尴尬。
先前那人看出遠山道長的不自在,他猛地甩開龍玉生的手,道:“在下不用道長替我難堪,我也不用這小丫頭指路,我自己進去就是,難不成這林子成了精了會吃人了?”
那人嘟嘟囔囔的走進了林子,這會無人在攔,那裏樹木十分茂密,這人不大一會兒便以看不見了,但衆人也沒有聽到什麽慘叫,他們見黃洛洛讓遠山出醜還逼走一人,情緒更加控制不住,這裏亂亂嚷嚷鬧成一團,就連遠山的話也沒人聽了。
“咳哼。” 這一聲咳嗽同樣蘊含了内力,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隻是這人并沒有說話但大家都停止了吵嚷,因爲咳嗽的人已經站了出來,這老頭雖然身量不高,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忽視他的,因爲說話的人是劍神——白輕塵。
白輕塵見衆人安靜下來,他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來之前咱們就早已商量好了這一路要聽小江的,這位洛洛姑娘是小江的朋友,她的話咱們自然也是要聽的,怎麽來之前說得好好的,到了地方就又反悔了?這可不是武林正道該行之事啊。”
劍神既然說話了,他們自然不敢再說什麽,遠山道人見衆人都不說話,抱了個子午抱說道:“一切盡憑前輩做主。”
真武七截其餘人也跟道:“一切盡憑前輩做主!”
有人起了頭,跟言者便越來越多,到最後已成山呼海嘯之勢。
白輕塵卻是不在乎的擺擺手,說道:“别玩那些虛的了,眼見天就要黑了前面還不知有多遠呢,早點動身吧,白天總比夜裏安全。”
江遷月拉了拉黃洛洛的袖子,他也知道差不多了,黃洛洛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從樹樁上跳下來轉身就走,這次她沒有再說什麽注意的話,但後面跟上的人不僅沒有怨言而且也整齊了許多,江遷月和商吾秋對視了一眼,心中均道:這小丫頭還真是隻小猴子。
江遷月與劍神擦身而過的時候,輕聲說了句:“多謝前輩。”
如果不是劍神幫他們的話,憑借他們幾個小輩想要立威并不容易,劍神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所以才會站出來說話,他隻是擺擺手,便走到江遷月後面去了。
這片樹林十分詭異,按黃洛洛的說法不同時辰走法也不同,日月星辰投下的影子都對她的判斷有所影響,所以雖然是第二次來了,但是她的速度并沒有比第一次快上多少,停下來思考一陣已是常事,有時候甚至需要在地上寫寫畫畫才能判斷方向,時而往東時而往南,有時還需要往回走一段把大家弄的暈頭轉向,故而雖然走了半個時辰,但卻沒有走出多少距離,黃洛洛帶着大家又翻過一個小山包的時候,卻看到前面樹下躺着一個人,那正是先前自己離去的那位。
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七竅流血,周身大片潰爛,江遷月連忙上去把了一下脈,他搖了搖頭,道:“是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