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扶着江遷月那人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根爆竹,用火折子點了,“咻”地一道火光蹿上夜空,在夜空中爆出一副玉龍銜筆的圖案,這煙花在夜色中極爲明顯,無論身處鎮中何地,便都能看清,不一會便有同樣的煙花回應。
“兄弟們已經趕來了,必不會讓那人逃走,江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現在這樣,即便追上也沒用啊。” 那人勸慰道。
江遷月點點頭,那人的内力之深他方才已見,其餘五人聯手也隻有一招落敗的下場,隻此身旁之人去了也無非是送死,若是自己沒有受傷,倒可追上與之纏鬥,隻是眼下這種情況,除了等其餘高手來也别無他法了。
那五人看似嚴重,但其實被沒有直接承受商吾秋的内力,商吾秋隻是把摔到地上了而已,這點傷痛對習武之人自然不算什麽,不過武器對武林人士意義都很重要,當場被人将劍折斷,心痛倒是多過身體上的痛苦,他們要在此地等同伴過來,将那人緝拿雪恥,便隻有一人送江遷月回去。
之前那人攙扶着江遷月往玉王府走,走到他來的那條街上,卻看到黃洛洛正一個人坐在他的箱子上,箱子裏的東西撒了一地,但她人卻沒走。她以爲江遷月将她騙走便獨自跑了,雖然不知道他的箱子爲什麽沒有拿走,但她哪裏管那麽多,隻是将裏面的東西亂扔一氣出氣。
江遷月看到她坐在巷子上生悶氣,全然沒注意到他的到來,他到黃洛洛身邊卻也并不說話,隻是蹲下身來撿地上的工具和藥瓶,還有那張疊了沉夢的紙沒撒,黃洛洛看到江遷月竟然去而複還,不由說道:“死騙子,你去哪了?”
“剛剛看到一位很重要的人,所以就追他去了,沒有等你回來,對不起。”江遷月一邊說着,一邊将地上的東西收攏一堆,整齊地放好。
黃洛洛看到他嘴角沾有血迹,衣襟上也有幾點未幹的鮮血,問道:“你受傷了?”
江遷月點點頭,道:“嗯,一點小傷,不礙事。”
黃洛洛從袖口中摸出一個白玉小瓶,從中倒出一枚藥丸,道:“諾,趕緊吃了,你若是死了,就沒人帶我去王府吃好吃的了。”
江遷月也當即服下,雖不知是什麽藥,但這丹藥一入口,便化成一口藥汁,順着喉嚨留下,藥液入腹,江遷月隻覺丹田之中升起一團暖氣。
黃洛洛見他服下才說道:“你引着藥力順着足厥陰肝經走,肝氣一發能助藥性,自然傷勢便無礙了。”
江遷月點點頭,便也不再說話,隻是盤坐在地,按她所說的默運内力,隻是盞茶功夫,他果然覺得内股熱氣至肝髒之後,便散發到四肢百骸,如同洗熱水澡一般舒服。
黃洛洛見他療傷,便替他收拾地上的雜物,她瞪了玉王府那人一眼,道:“愣着幹嘛,幫忙啊。”
“哦,哦!”那人猜想黃洛洛應是江遷月的朋友,雖然未聽聞江公子在清平鎮還有這麽位朋友,但江家在江湖上向來人緣極好,有幾個朋友也沒甚麽可新奇的,他連忙幫黃洛洛一起收拾地上的雜物。
江遷月的箱子裏暗格無數,又分三層,黃洛洛扔東西時隻爲出氣,自然不會注意到什麽東西應該放在哪,這會往裏放的時候倒也爲難,她試了幾次,好似都不太對,隻是胡亂将東西塞進去了事,蓋蓋子的時候有一個瓶子頂着蓋子,總差那麽半寸蓋不上去,她索性兩手按着箱蓋用力一蹦,才勉強将蓋子蓋上,又将鎖扣扣好。
黃洛洛滿意地拍拍手,說道:“大功告成!”
玉王府的那人明明聽到了“咔嚓” 地一聲,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看見黃洛洛的眼神,終究什麽都沒有說,此時,江遷月也将藥力化開,之後隻要讓藥力自行滋養身體即可了。
江遷月将箱子挎在身上,笑着說道:“你這是什麽藥?還挺好用的。”
“那當然,這昆山丹可是我師父的寶貝,取昆侖山下二十六種相生之物煉成一丹,能輔五髒,除内傷,有生生不息之用呢。”黃洛洛說起自家師門,還是蠻驕傲的。
“原來你是坎離生老前輩門下。” 江遷月笑道。
坎離生二三十年前曾經在中原武林活躍,不過他引以爲傲并非武功,而是奇門遁甲之術。他的武功頂多隻能算作二流,不過他随地布陣,即便一流高手遇到也難讨好處,江湖上之人都知,若想勝坎離生最好連說話的機會都不要給他,直接以最強最快的招式将其置于敗地,隻因奇門遁甲精研的是奇門數術,更是人心之變,故而若是讓他開口說話,他便已是開始布陣了,若是走進他的“局”中,恐怕十分本事便隻剩三分了。
此人雖然不擅武功,但畢竟當年在江湖上有一号的,而且也算是跟江平同時成名之人,雖然二十五年前隐居避世,中原武林中小輩多有不知,但江家總歸是知道他的,隻是江遷月也沒想到坎離生隐居在昆侖山,而且還收了個這麽古靈精怪的徒弟。
“啧,你怎麽也知道那老頭兒,難道他很有名嗎?” 黃洛洛聽到他的話問道。
“前輩當年自是有名的,奇門遁甲之術,在江湖上一時無兩。”江遷月則是誠懇地說道。
“切,那麽有名還不是被我給困住了……” 黃洛洛小聲嘀咕道。
“什麽?”
“诶呀,沒什麽啦,你這人怎麽婆婆媽媽的,快走啦,我都餓死了。”
黃洛洛拽起江遷月往玉王府走,再也不提剛才說的話。
江遷月等人回到玉王府時,江遷月走時便說今夜必歸,昨天玉王也已說今日要宴請江遷月,故而早備下宴席,待江遷月歸來同用并未睡下。
這次江遷月和黃洛洛被安排在王府的正堂,這正堂一屋的黃花梨家具,更顯尊貴儒雅,玉王未到,先來了一位鶴發童顔的老先生,這老人自稱陳仁,原本是宮中的禦醫,清平鎮地處邊疆,風沙又重,皇上擔心玉王身體,才将陳先生賜給玉王。陳仁平日裏他隻給玉王和他的親眷瞧病,旁人還輪不上他來看,不過,他滿目帶笑,看來倒是個好說話的。
他爲江遷月擺了脈,他沉思片刻,道:“江公子本是傷了心脈,但體内自有一股綿長的藥力滋潤經脈,想來是已服過玄門妙方了吧?”
江遷月方知黃洛洛的藥果然不同凡響,但也點頭笑道:“之前這位朋友爲在下服過藥了。”
“老頭兒,我的藥厲害吧?” 黃洛洛卻一副炫耀的神情說道。
陳仁笑呵呵點頭,應道:“厲害,厲害,小公子這藥讓老朽開了眼界了。”
他低頭寫了一張方子,直接交給了王府的下人,道:“小公子的靈丹妙藥已将江公子内傷治的差不多了,老朽便開一張固本培元的方子,隻作錦上添花。”
江遷月道:“有勞先生了。”
“賢侄,聽說你受傷了,到底怎麽回事?” 玉王人未到,聲先至。
他今日一身白炮,倒襯得他飄飄欲仙。
“我看到了商吾秋。” 江遷月看着玉王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麽?不可能。” 玉王的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江遷月還是從他眼中看出一點驚訝,不過這驚訝轉瞬即逝,他問道:“會不會是有人易容成商吾秋故布疑陣,對了,商淵今日已到清平鎮了,我也是今日晚間才接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此人行事老辣,而且素來無所顧忌,這兩日你還是小心些好。”
江遷月思襯道:“原來商老前輩已到了麽,那倒是有可能是玄幽教某些人按捺不住,我見的那個商吾秋,雖然故意不使自己看家功夫,但從内功來看,倒是有些像玄幽教的路數,莫非這是玄幽教的内鬼?”
玉王一撩下擺坐下,笑道:“若真是那樣還好了,那便是他們玄幽教的家事,商淵即便再蠻橫,也怪不得别人。江賢侄若是無事,您就歇着吧。”
玉王的話雖然客氣,但陳仁卻不敢無禮,他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玉王看到黃洛洛,問道:“這位瞧着面生,不知是誰?”
江遷月道:“這位名叫黃洛洛,是我的一位朋友,專擅奇門遁甲,這次是來幫忙的。”
“什麽幫忙的,說好的你帶我來吃東西的呢?” 黃洛洛似是怕江遷月反悔,趕緊說道。
“哈哈,賢侄的朋友果然有趣,來人,爲黃少俠安排宴席。” 玉王自然能看出黃洛洛女扮男裝,他不說破隻是爲了給她留點面子罷了,玉王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安排。
“賢侄也一起吧?你自來到清平鎮,還沒好好休息,于情于理我都該盡地主之誼,否則日後怕是要你爹說我小氣。”
江遷月搖搖頭,道:“我還想再去看看商吾秋的屍體。”
“這有何可看的?他的屍身是賢侄親自驗的,還能有錯?必定是有人假扮他,莫非他還能活了不成?” 玉王問道。
“我自是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可是不看看總不放心。”
玉王見他說的堅持,隻得說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