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的族人還有多少活着,或許,全部都死了。
聿柘連從荊棘叢爬出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不敢上去,草木部落的人被斜坡上的荊棘給吓退了,他們可能認爲他死了,根本就沒有下來。
聿柘想,幹脆就這樣死了算了。
他便慢慢閉上了眼睛。
然而腦子裏面忽然響起了他對君梨說過的話。
他要回去的,他說過的。
而且,草木部落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趕到了他們部落去了,他之前說過,就算是他死了,她也不能離開野火部落,要是她真的就在那裏不離開了......
不,他不能死。
聿柘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寬厚的手掌一把握住旁邊茁壯的荊棘,手掌一瞬間鮮血淋漓,他卻借助着荊棘,緩緩爬了起來,身體還有些搖搖欲墜,他折了一根荊棘,勉強撐住了身體。
才走了兩步,他就看到了那邊躺着的人。
他趕緊走過去,對着那人喊:“巴悍,巴悍。”
巴悍的身體被他搖晃了兩下之後悠悠轉醒。
他看着聿柘,剛想說話,但是他的嘴被荊棘劃破了,一開口就疼,聿柘便沒讓他說話了。
聿柘扶起他,嚴肅地說:“其他族人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們現在得趕緊趕回部落裏,那裏還有我們部落的女人們。”
巴悍的妻子也在裏面。
他出門的時候,她的妻子對他說,她也學會了怎麽煮魚湯了,等他回來,她就煮魚湯他喝。
今天的惡戰,巴悍也格外清楚,草木部落的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消息,一直等着他們精疲力盡,然後占領他們的部落,所以野火部落的女人對于草木部落的人來說,就是戰利品。
他們會怎麽對待戰利品,巴悍很清楚。
巴悍頓時帶着哭腔說:“我的妻子還在那裏,她說過要煮魚湯我喝。”
大概是被巴悍的情緒感染了,聿柘的嘴裏一片苦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傷口碰到臉的時候,一片一片地疼,鮮血也染到了他的臉上,聿柘悶聲說:“她也在等我。”
巴悍從來沒有見過聿柘這樣。
在他心中,聿柘一直都是他們最偉大的酋長,他從來不氣餒,他跟着聿柘的時間很久,見證了他是怎麽從一無所有,然後慢慢地攻破每個部落,他不是兇猛的狼,卻是一種更懂得潛伏更沉穩的野獸。
他一直都是樂觀的,哪有過像現在這一刻這麽無助。
巴悍知道,他很喜歡他的小奴隸,這會兒不光是他傷心,酋長一定也很傷心。
巴悍受的傷比聿柘要輕,他趕緊站起來,對聿柘說:“大人,我們趕緊趕回部落吧。”
這會兒草木部落的人一定走了,兩個人從斜坡上爬過去,聿柘上去之後,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或許會看到他的族人,那些犧牲的族人。
聿柘隻是軟弱了一下,就開始往前走。
每看到一具屍體的時候,他的心就會下沉一點。
他一路走過去,期間也見到了草木部落的人的屍體,他們部落的勇士一向都是很勇猛的,即使再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掙紮着反抗,哪怕已經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