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生是一個意外,據說他的父親和母親不過是一夜露水姻緣,卻無奈有了他。
父母無窮盡的争吵,令他明白,這些争吵,很大的原因來自于他。
八歲之前,他的家庭并不富裕,盡管他學習再好,受到再多的誇贊,再多的人喜歡他,生他的那兩個人,始終視他如敵人。
後來某一天,那兩個人,忽然對他露出了笑臉,他至今還記得他們笑的時候的模樣,笑容裏藏着的,不是對他的喜歡,而是對未來的期盼,他們看他的眼神,不是一個看自己孩子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件商品的眼神。
他被他們帶到了遊樂場,他不喜歡這裏,但是他喜歡跟他們一起。
他想跟其他孩子一樣,有父母的關心。
那天,是他最開心的一天,八年以來,從未有過的開心,甚至比受到别人的誇贊還開心。
第二天,他被帶到了一個地方,他的母親牽着他的手,親自把他帶到了那個地獄。
在那裏,他見到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他們微笑着看着自己,母親松開了他的手,他聽到了上一秒還滿心歡喜的母親,下一秒用異常嫌棄的語氣說:“他給你們了,錢你們會到位的吧?”
其中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點點頭,他看着母親快意地笑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時的他,天真地以爲,他隻是被暫時寄存在這裏,這樣的現象不是沒有過,他經常以各種形式被寄存到各種地方,他也習慣了。
這裏是個很大的地方,有很多扇門,每一扇門後面都是各種各樣的冰冷的儀器,他總能聽到滴滴的聲音,還有機械提示音,在這裏,他有了個新的名字,或許也不算是名字,不過是一個代号而已
——X。
他們都這樣叫着他。
接下來的時光,和他以前所經曆過的,完全不一樣。
他會因爲認不清藥劑而被扣到床上,手腳被困,會被反複電擊,他們很體貼,也很懂分寸,每次電擊會令他痛不欲生,但不會讓他就這樣死去,這樣反複數次,不斷有人在他身邊念叨着藥劑的名字,約莫幾百種,除了聽到電流從身上流竄的聲音之外,念藥劑的聲音,是他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他很快就記住了那些名字。
他們眼中流露出了對他的贊賞,像之前在班上考試得了第一名一樣,老師也會對着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這樣的贊賞,卻是把他推向更深一層的地獄。
那天起,但凡他不會的,記不住的,他們總有辦法折騰自己,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他記住那些東西,那些他覺得枯燥乏味恨不得全部都從腦子裏面剝離的東西。
時間就這樣過了半年,他一直在等着他的母親,他總認爲,這一次不過是把他寄存的時間久了一點而已。
她會來接自己的。
他這樣告訴着自己,不知不覺又挺過了一年。
很快就到了他九歲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