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還微微喘着氣,因爲跑的緣故,劉海有幾撮毛揚了起來,看上去呆呆的。
他繞過君梨,将地上的紙團盡數撿起,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君梨見他又準備走,存心想逗逗他。
她舉起手,忽然叫他:“何——宴——歡。”
一字一頓,語氣輕快,尾音上挑,每個字都像是從她嘴裏輕輕蹦出來一樣,成了小音符。
何宴歡果然一頓,彼時上課鈴響了,何宴歡身體又動了動,臉上似乎隐隐出現了急躁,君梨揮了揮手上的東西,微笑道:“還有一個紙團呢。”
何宴歡背對着她,消化了好久。
大概半分鍾,他才轉身看向君梨,她的手上果然拿着一個紙團,何宴歡面上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拿回來,但是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君梨循循善誘:“你開口說話,我就給你,怎麽樣?”
其實她也沒指望何宴歡真的會這樣,畢竟這不過是一張廢紙,或許他折回來隻是不想亂扔垃圾,她這樣的要求,隻要何宴歡不想,他完全可以轉身走人。
但是,也許呢。
也許她能夠成功呢?
她不希望何宴歡一直這樣下去,一直活在陰影中,或許别人會認爲,這是他的生活方式,會說她多管閑事,也許何宴歡就喜歡這樣。
君梨卻覺得,沒有人會喜歡這樣,包括何宴歡他自己。
如果他真的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喜歡那一株堅強地活下來的月季花了。
她走到何宴歡身邊,牽起他的手,将他手心攤開,把紙團放在他的手上,他指尖蜷縮了下,她的手卻沒有松開,而是将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說話,就給你,怎麽樣?”
何宴歡唇線繃直,身體也跟着繃直。
這是一種異常緊張的狀态,隻有在排斥其他人的時候才會出現的狀态,說明此時此刻,何宴歡在排斥她的靠近與接觸。
有那麽一刻,何宴歡像是跌進了地獄一樣,臉色都不太好,略顯蒼白,君梨看在眼裏,心軟了,她還是太急了,剛想放開他的手,她卻聽到了何宴歡的聲音。
“我......想要......給我......”
還是跟上次一樣,聲音不太好聽,音調都跑到外國去了,君梨卻絲毫不介意,她彎着眼睛,将紙團從他手心拿走了,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出爾反爾,何宴歡臉上出現了錯愣,甚至還擡頭失神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手緩緩垂下去,君梨牽住了他的手,說:“我會給你的,但不是現在,你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就給你好不好?這次保證說話算話。”
他沒有動,君梨又說:“已經上課了,現在再去也來不及了,沒關系的,就這一次,不會有事的。”
何宴歡猶豫地眨了眨眼睛,随後緩緩點了點頭。
君梨站在原地不動:“去不去?”
何宴歡再次點頭。
“去不去?”
繼續點頭。
“去不去?”
“......嗯。”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