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爲了映映，我也不會随便将這些證據放出去。”
這番話聽在千涼耳中并沒有任何用處，他面上的神情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松動變化。
也沒有放下心。
愚蠢的覺得以沉衍的性子真會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而放過他。
然，這次他沒想到的是，沉衍所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确實沒騙他。
不過他不願意相信正好，也正好符合沉衍說出這番話最想要達到的效果。
他無所謂聳聳肩，“算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反正，我隻是表明一下我的态度罷了。”
他這樣的态度，又很快惹的千涼将信将疑。
寂靜的監獄，兩人之間氣氛很是沉默。
許久，還是沉衍率先開口，“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作爲一個明明有大好前途的醫生，同時可以光明正大名利雙收的你，爲什麽到最後會選擇走上這樣一條路，甚至……引誘我？”
這話聽的千涼就是忍不住笑了。
似乎覺得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
無法平靜。
嘲諷問：“哥哥這話說的可就很有意思了，明明這件事一開始表現出這種意思的人是你，派人将我弄到你跟前的人，也是你……怎麽這一反口，這所有的錯就又推到了我手上。”
沉衍目光沉沉，“我确實不是好人。我承認。”
“但一開始，我會走上這條路，并決定最終選擇販賣人體器官……你别忘了，我十歲那年曾經住過很長的精神病院。”
“你知道。”到了這裏，千涼突然就松了口。
也不再一個勁兒咬死了什麽都不承認。
反而突然變了态度，大有一副要将所有事都大白于天下的意思。
“我年紀雖小，卻也不是個随便任人糊弄的傻子。”
“那你爲什麽會……”千涼皺眉。
沉衍嗤笑一聲，不等他話說完就突然打斷了他的說話聲，道：“你能成功引誘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我原因。”
“不，應該說，我天生就有反社會型人格，從一生下來，就很有資質會走上犯罪這條道路。”
“甚至爲此興奮，暗地覺得滿足愉悅。”
所以，這人才會成功。
與其說是千涼費盡心思引誘了他。
不如說恰巧是他在瞌睡了時，有人及時遞過來一個枕頭，将他心底的惡魔喚醒。
讓他有了一個最好的借口走上這條道路。
甚至連最後有可能失敗會暴露的危險，該有的替罪羊，他都早已經準備完善。
這另一層更深的一絲，他并沒有挑明。
不過千涼也不是個傻的。
那一層意思就算他沒挑明，不過片刻，千涼也反應了過來。
一張臉變得鐵青，眼底隐隐燃燒着怒火，“你利用我！”
“從一開始，你就已經算計好了一切，包括退路。”
意識到這點的他，當下後背多出一層冷靜。
因爲他又想起來自己這段日子被囚禁的生活，包括那些心裏催眠暗示。
他承認，他差一點就被策反了。
要不是沉衍那半是敷衍的态度，很明顯的，對于他的态度處理上，他并沒有特别用心。
不然隻怕是……
“你爲什麽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敏銳的，他意識到了什麽。
沉衍轉身，兀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也不看他。
低低莫名笑了一聲，“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千涼抿抿唇，不說話了。
那個原因，他想，那應該是他這輩子最不想承認的一個原因。
許久，他才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唇瓣輕顫着從嘴裏吐出那個名字，“蘇印。”
沉衍終于擡頭，看向他的目光卻是平靜無波，不見半點銳利或壓迫。
他聲音柔和道：“她說過，不論如何，這輩子我們都會在一起。”
“她還說過，讓我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這樣的我，她會不喜歡。”
他兀自低聲說着，在這寂靜的監獄中，聲音小的幾乎讓人難以聽清。
然而千涼還是聽清了。
不光聽清了，還無意識朝後退了兩步，腿腳發軟，有些控制不住全身虛脫的力道。
“蘇印她什麽都不知道，她隻是我的妹妹，跟你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他忍不住強調。
仿似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将眼前兩個人的關系徹底掰扯幹淨。
一向強勢的沉衍，這次聽了這番話也沒暴怒。
他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聽聞這番話，也隻是不置可否輕嗤一聲，“就你這樣的人，要不是映映喜歡，你以爲你有什麽資格成爲她的哥哥？”
“你以爲，要不是映映，你現在還能平安無恙的站在這裏。”
千涼不說話了。
“你要記住，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爲映映。不然今日該站在這裏面的人就是你。”
“所以，以後你也必須給我好好對她……”
說到這最後一句時，沉衍的聲音已經落寞了些許。
不難聽出其中的遺憾和不甘。
“你……”千涼也從這番話中聽出了些隐秘的意味。
沉衍負又低頭，沒再看他，隻擺擺手道：“出去吧。行刑的時候，也不用來送我。”
“你真的甘心這樣的處置結果？”千涼因爲激動，手都抓上了隔在兩人間的護欄。
沉衍沒有看他。
對于這樣的質問，他也沒有再出聲回答。
仿似就是無聲默認。
千涼爲此腦中一片空白，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張了張嘴，不甘心隻覺還想說些什麽。
但真正張嘴的時候，滿腹的話到了嘴邊，他卻又忍不住遲疑了。
甚至不知道具體該從哪一句話開口說起。
最後隻能又讪讪閉上。
如此反複幾次，他才重重歎息一聲，轉身，準備出去。
在他身影走到走廊盡頭，即将消失在沉衍跟前時，沉衍又出聲了。
聲音沉悶，帶着一絲懾人壓迫啓唇道：“看在映映的份上，我可以放過你這一次。但也希望你記住，僅僅隻有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