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現場,在楚軒食指輕觸戰刀的刹那,再次蕩起一陣脆鳴。
宛若奪命鍾鈴。
陳滄海猛然垂下腦袋,雙膝跪地,半天不敢吱聲。
他本是想替自己的義子,報仇雪恨。
不曾料到,陳浩竟是招惹了這等存在,莫說他一個陳滄海,哪怕十個陳滄海來了,也沒轍。
“三,三太子,這件事乃我義子有錯在先,他,他,死有餘辜。”
陳滄海眸光一閃,态度放軟,開口示弱。
楚軒咧嘴微笑,“陳浩該死,那你呐?”
“我,我……”
豆粒大的汗珠,順着脖頸,滑進身體。
這一生,陳滄海從來沒覺得這般難熬過。
同樣,陳筱也沒經曆過,生死一線的折磨。
她跪在地上,除了瑟瑟發抖,精神更是無限接近崩潰,她根本想不到,假以時日,楚軒真的會回來。
更料不到,并非簡單的衣錦還鄉。
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王者歸來!
“哧。”
因爲身體不受控制,犀利的刀鋒,還是将她的肌膚割破,絲絲血迹,由慢及快,緩緩逸散。
那就像是生命地流逝。
陳筱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亡。
幸在蒼天有眼,關鍵時刻,一輛出身自陳家的商務車,迅速駛進聚賢閣外的廣場。
陳淵還沒有下車。
他在看到廣場數十輛車型一緻的高檔車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邊出事了。
打開車窗,陳淵直接瞳孔炸裂。
他的姑姑,竟然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就這麽孤苦伶仃,失魂落魄的雙膝跪地。
這……對陳筱是一種羞辱,對陳家的尊嚴,更是一種亵渎。
“咔哧。”
陳淵頓時青筋凸起,動作粗暴地拉開車門,張嘴就是咆哮道,“敢動我陳家人,誰給你們的膽子?找死嗎?”
“陳淵。”
陳筱眼神中泛起一抹希望的光芒,她着急轉頭,沙啞着嗓子,涕泗橫流道,“是他,是那個混賬的家夥,又回來了。”
“他,他……又回來了。”
陳筱因爲過于慌亂,以緻語氣顫抖。
但,陳淵聽清了。
陳筱不止一次提及的他,幾乎跟陳淵起到了心理感應,他預料事情不對勁,刹那之間,猛然擡頭。
三樓靠窗位置。
果真透過撥開地一角窗簾,露出一張于陳淵而言形同夢靥般的臉。
“是我給的膽子!”
這句話,讓本來氣勢駭人的陳淵,頓時沒了聲音。
邁開的腳步,也不敢繼續前進一步。
陳淵的詭異反應,讓陳筱險些瘋癫,她抓狂道,“原來,原來你一早就知道,他楚軒回奉天了?”
陳淵默不作聲。
“素素是不是見過了他?”陳筱質問。
依舊是沉默如水。
陳筱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如同街頭潑婦一般,嗆聲質問,“難道,素素又要和這個家夥,藕斷絲連舊情複燃?”
“難道,這個家夥又要來破壞素素的婚姻和幸福?爲什麽,爲什麽,他總是陰魂不散。”
“你閉嘴。”
本就心情躁動地陳淵,被陳筱徹底激起怒火,他果斷直接道,“素素,已經配不上現在的他了。”
“何況,他從始至終就沒愛過素素,這一切不過是我陳家自命不凡,自作多情!!!”
陳筱,“……”
這句話的殺傷力,讓陳筱雙目瞪大,瞳孔一片黯淡。
她陳家的掌上千金。
奉天市首屈一指的天之驕女。
配不上現在的楚軒?
配不上這個曾經,隻要陳家一隻腳,就能将他踩進塵埃裏,從而永世不得翻身的廢物楚軒?
這怎麽可能?
絕無可能!
“不,我不相信。”陳筱緊咬下唇,死不認命。
陳淵情緒複雜地垂下眉梢。
他在第一次遇到楚軒,并飽受屈辱的時候,就暗暗用父親的話給自己打氣,所謂若成大事,必受其辱。
他相信,靠着自己的忍耐,總有一天,會在不借助父親的影響力的情況之下,讓楚軒心服口服。
可……
今天,陳淵發現,自己扛不住了,更隐瞞不住了。
這個年輕男人,真的是橫行無懼,膽魄無雙,今天他敢提着刀殺到聚賢閣,那麽下一次了?
背過身,陳淵迅速撥出了一道電話。
“父親,聚賢閣出事了,我壓不住。”
“好。”
這就是他視之爲終生偶像的父親,從來都是幹淨利落,果斷勇決。
不需要陳淵贅述現場複雜的情況。
陳子陽自然心知肚明。
約莫二十分鍾,上身穿小馬褂,外套一件唐式古裙裝的陳子陽,終于抵達了聚賢閣。
陳淵擦去額頭的冷汗,立馬迎接了過去。
年過五十,依舊龍精虎猛的陳子陽,在外界雖是聲威遠播,如雷貫耳,但本人實質上,非常随和。
甚至與人言談的時候,常常被人贊譽道,斯文,儒雅。
這,是一個極其成功的男人,也是極其善于管理五官表情的男人。
聽完陳淵的解釋,縱然心頭意外,也僅是揚起手,揮了揮,示意這位陳家長子靠後站着。
他沒有進去。
就這麽等在外面。
空無一人的廣場,他獨自靜站,身形挺拔,有那麽一股猛虎出山的氣概。
天越來越涼了。
以緻于陳子陽想抽口煙,都要努力幾次,才能成功點燃。
當他擡起頭,輕輕吐出那層層煙霧,也終于見到了,輾轉數年,早已堪稱脫胎換骨的楚軒。
相隔數十米有餘。
這位手握奉天大勢的當代霸主,用素來淳厚,磁性的嗓音,微笑道,“楚後生,終究還是回來了。”
臉上不見半點意外,平平淡淡。
就像是一個長輩,興高采烈的接見晚輩,随和,慈善。
之于現場慘烈的情況,陳子陽視而不見,他的關注點,隻有楚軒。
“畢竟算是我的第二故鄉,回來看看,走走。”楚軒習慣性揉揉臉,繼而雙手負後,無喜無怒。
“順便再報點小仇?”陳子陽打趣道。
楚軒捏捏鼻子,情真意切道,“仇倒算不上,最多是小糾紛。”
“我曾不止一次認爲,有些東西好聚好散,不再糾纏是最友善的結局,哪怕爲我感到不值,也無所謂,我能放下。”
“陳某信你放得下。”陳子陽不經質疑的迎合道。
“隻是……”
楚軒頓了頓,走下階梯,“當那些朋友,老師,同學一而再再而三的替我打抱不平的時候,突然就想啊,你不爲自己,也總得爲他們想想。”
“他們那麽關心你,擔憂你,甚至爲了你的遭遇,幾年過去都耿耿于懷,那麽你是不是該給他們一份滿意的答卷,化解心結?”
陳子陽挑眉,“譬如?”
“你在奉天的知名度,近乎被神話,這不好。”楚軒搖頭,微微歎氣。
陳子陽這次難掩表面鎮定,情緒略顯急躁,這很不應該,但,望着楚軒那淡漠,笃定的眼神。
他的心,有點亂。
“我,準備請你走下神壇。”
楚軒揚起手,輕輕反轉,繼而壓下。
翻雨覆雨,不過爾爾。
所以,從今往後該由我在這奉天,一人說了算。
餘下的,包括你陳子陽在内,請統統滾下台!!!
額
(⊙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