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看着兩個新隊員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上了樓,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問道:“裘哥, 戰隊不是已經沒房間了嗎?”
裘哥一臉疑惑地看着她:“沒有啊, 我們俱樂部配置的房間數量一向都很充足, 西柚你是不是對我們贊助商的财力有什麽誤解?”
沈薇轉身瞪向某人,卻隻抓到了轉角處輕輕飄過的一縷衣角,沒帶走一片雲彩。
這個睜眼說瞎話的死狐狸!
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後,大家基本上已經坐在車上等着了, 當看到沈薇上車時新來的兩位隊員都不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但很快有繼續把視線投向了她的身後。
往車上看了一圈,隻有覃銘身邊的座位還空着, 沈薇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過去,覃銘垂眸看了她一眼,支着一隻手, 繼續将視線投放到了窗外。
裘哥清點了一下人數後确定全員到齊, 伸手關上了車門。
車子剛一啓動, 坐在後頭的新打野顧俨就有些坐不住了, 問道:“裘哥,不等了嗎?”
裘哥被他弄得有些懵:“人齊了還等誰?”
顧俨看了一眼車内:“不是說瘋狂的西柚也是今天報道, 人沒有來嗎?”
他問這話的時候, 旁邊的餘醉不易覺察地擰了擰眉心。
“哦, 你說她啊。”裘哥終于明白了過來,笑眯眯地前排看去。
沈薇感受到視線關過身來,朝兩位新隊員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瘋狂的西柚。”
一時間,車内就這樣豁然安靜了兩秒。
然後,顧俨終于收起了自己足以放下雞蛋的嘴巴,連連點頭:“你好你好,我是空投,以後多多指教。”
這一整天下來,沈薇也習慣了各種各樣震驚的表情,自然也沒太多的感覺,反倒是另外那人表情上的變化讓她稍微地感到些許的不解。
當聽到她介紹時,餘醉眼中起初也有那麽一絲的差異,然後眉心漸漸地擰起,變成了一種鄙夷和厭惡。這時兩人的視線又再次觸碰了一下,他嘴角揚起一抹譏诮的弧度,下一秒便淡漠地移了開去,不再看她。
這麽濃烈的敵意,就算沈薇再神經大條,也能分明地感受到。
看樣子,要想在WM戰隊裏安安穩穩地立足下去,也不是那麽随随便便的事嘛。至少,跟前還有着這麽一匹桀骜不馴的小狼崽子,需要在日後的接觸中,好好地馴服馴服。
大巴車開到了一家小餐館外停了下來,下車後,沈薇一擡頭就看到了招牌上碩大的“麻辣小龍蝦”的字樣,整個人頓時僵在了那裏。
張宇從她旁邊經過的時候見她杵在那裏沒動,以爲她不喜歡吃辣,笑着說道:“這家小龍蝦很出名的,裘哥經常帶我們來吃。如果你不能吃辣的話說一聲,我們可以讓老闆上一份不放辣的。”
“我……能吃辣。”沈薇抿了下唇應道,沒有把後面半句說出口。
她能吃辣,但是,像小龍蝦這種剝半天還隻能摳出那麽一丢丢可憐巴巴的蝦肉來,一整鍋下來可食用的部分還沒那隻腦袋大的食物,簡直是她這種懶人的噩夢。
是在第一天就将自己的惰性徹底暴露給未來的隊友們呢,還是假裝勤奮痛苦地和小龍蝦奮鬥呢?
這無疑是一道充滿哲理的深奧命題。
因爲裘哥一早就已經預定了座位,一行人進門後直奔了二樓角落的包廂。
當沈薇慢慢吞吞地進去時已經直剩下了一個座位,掃了一眼覃銘旁邊的空座,她已經有連糾結一下的心思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走了過去,盯着跟前空落落的碗筷發呆。
這邊裘哥已經很是利落地點好了餐,剛準備叫服務員,便聽覃銘叫了一聲。頓時反應了過來,笑着把菜單遞了過去。
沈薇看覃銘毫不客氣地又接連勾選了幾個菜,正覺詫異,便聽旁邊的陸朝辛小聲地解釋道:“我們隊長從來不吃小龍蝦,所以每次來這裏總要享受特殊待遇。”
沈薇擡了擡眉梢,頓時了然。
差點忘了,比起她這種懶癌附體的生物,還有一個比她更難解決的覃銘——讓他這個有潔癖的人吃油膩萬分的小龍蝦?就算末世來臨,全世界就隻剩下了這麽一種食物都不可能!
這家飯店的上菜效率不錯,下單後沒多久就一盤接一盤地端上來了,很快就滿滿當當地放了一整桌。
裘哥叫了一箱的啤酒,和楊秋辰兩人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來,隻不過他喝酒的樣子在楊教練這溫文儒雅的模樣一比較下就顯得粗犷無比,再加上今天顯然高興得很,一邊剝着小龍蝦一邊喝着啤酒,大有幾分梁山好漢的豪邁來。
“西柚,喝點啤酒嗎?”陸朝辛問。
“啊不用……”沒等沈薇說完,她跟前空落的杯子裏已經倒滿了雪碧,擡頭看去,覃銘給她倒完之後又悶聲不吭地給自己倒了杯,提着筷子已經吃了起來。
沈薇也跟着吃了兩口,沒想到這家店的小菜也炒的出奇的好吃,眼睛不由地亮了亮。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了起來,話題大多是圍繞着KPL展開的。作爲聯賽新人的沈薇比那兩位二隊隊員還缺乏經驗,隻能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視線卻是時不時地落在了正當中那盤色香味俱全的小龍蝦上,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想吃,但是好懶,可是真的好吃,剝殼又那麽麻煩,大家吃得真的很香的樣子……啊啊啊,爲什麽世界上要存在着小龍蝦這種美味又充滿折磨的小妖精!
張宇一擡頭被她這熾熱無比的眼神給吓了一跳,這才留意到她跟前幹幹淨淨的盤子,問:“西柚,你不吃龍蝦的嗎?”
這一句話仿佛某個最後落下的砝碼,讓原本就搖擺萬分的天平終于有了傾斜。
“吃!”沈薇徹底感到忍受不住了,大喊一聲就要提起筷子去夾,坐在身邊的那人卻是快了她一步。
就當覃銘的筷子落在小龍蝦上時,留意到這邊動靜的其他人忽然安靜了下來,整個房間的人就這樣見鬼一般看着他把小龍蝦夾到了自己的盤子裏。然後,便見他從旁邊取了三雙塑料手套來一層又一層地套上,仔細觀摩了一下,似乎确定了隔離措施達到完美,這才伸手摘去小龍蝦的頭,一片一片剝下蝦殼放在盤子上,抽走了中間的那根蝦筋之後,放在了沈薇的碗中。
“試個毒。”
命令的語氣,沈薇卻是仿佛聽到了天籁,當即二話不說一筷子就夾到了嘴邊,放入口中咀嚼着,美味綻放下,感覺自己的味蕾仿佛得到了升華:“沒毒,放心吃!”
覃銘抿唇淡淡地笑了笑,又夾了一條過來,垂眸一絲不苟地剝完,擱到沈薇的碗中:“還是你繼續吃吧。”
然後仿佛剝上瘾了一般,繼續又夾了一條過來。
當整個盤子全部被蝦殼占滿之後,還一口未吃的他這才将三層厚度的塑料手套摘了下來,在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視線下勾了勾嘴角:“原來剝蝦殼還挺好玩的。”
冷場了片刻之後,衆人互視了一眼:“哦……”
沈薇在某人投食下徹徹底底地吃了個飽,轉身見陸朝辛拿着筷子玩弄着空碗,詫異道:“你飯量挺小呀,已經吃飽了嗎?”
陸朝辛擡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爲什麽,好像被強行喂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今天忽然有些撐。”
這一頓飯結束時,不隻是陸朝辛,衆人都感到自己吃得史無前例的飽。除了沈薇之外,每個人都仿佛感覺他們是那隻被虐待千萬遍的小汪汪,而覃銘在結束之前居然還将剝下的龍蝦殼一個一個地重新拼出了原來的形狀,這顯然絕好的心情差點讓他們當場跪在沈薇面前喊嫂子。
回去的路上,裘哥終于想起了要事來,宣布道:“明天有一場訓練賽,新來的兩個替補準備下上場參加,今天早點休息。”
“訓練賽?”沈薇蠢蠢欲動地搓了搓手,“我能上嗎?”
裘哥搖頭:“還不行,現在刀鋒退役的消息還沒放出,你入隊的事不方便這麽早讓人知道。”
沈薇有些失望地“哦”了聲:“好吧,知道了。”
回去後,一頓飯吃得筋疲力盡的衆人沒有再組織什麽活動,各自回房間睡覺了。
經過這一晚上,沈薇本以爲覃銘那讓人吐槽無比的潔癖終于得了好轉,直到上樓之前看到某人在茶水間拼命洗手。
過了30分鍾,她再次來拿果汁的時候,見覃銘依舊還在原地擦着洗手液,終于忍不住在路過他身邊時停下了腳步:“這麽受不了小龍蝦的味道,晚上還剝得那麽起勁幹嘛?”
覃銘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你說呢?”
沈薇的眼底終于露出了一抹感動的神色來,轉身飛速的奔上樓後折返,帶回了對她來說最最最真摯的誠意:“作爲晚上美食的回報,這個送你吧!”
覃銘看着跟前這人兩眼放光地遞到他面前的半盒費列羅巧克力,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