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
想到這小子曾經是Ga.vin青訓營的選手, 南爵拿着煙的手輕點了兩下, 語氣中并沒有太大的意外。
“什麽時候回去?”
祁奇愣了一下,想到來時父母的行程安排,不自覺開口:“二十六号。”
還有一周。
南爵掐滅煙頭, 坐直身, 忽地開口:“這幾天準備做什麽?走親戚?打遊戲?”
“嗯,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祁奇沉沉應了一聲,如果不是必要,他會一直呆在爺爺家裏。
“正好我這幾天也沒事, 要不約一下雙排沖分?”南爵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面前屏幕裏穿着一身美團外賣小哥黃色套裝, 頂着一腦袋爆炸卷發的小号, 俊眸微微眯了一下。
祁奇隻猶豫了一秒便點頭同意了南爵的提議,南爵反倒愣了片刻,雖然跟這小孩才剛接觸了兩次,但是在南爵看來,祁奇不像是會這麽快答應一個不熟悉的人一起玩遊戲的人。
祁奇的個性偏内向孤僻,又難得有着一般孩子沒有的好脾氣, 姑且算是來自英國的紳士風度,正如南爵想得那樣,如果僅僅隻是一個不熟悉的人, 祁奇确實不可能點頭答應。
但是, 南爵不同。
他的實力在祁奇眼中就是最好的交友門票。
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就是如此簡單, 沉寂了近三年, 足足三年不曾踏出自己的小世界,對于祁奇而言,回到中國最大的收獲可能就是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
……
天蒙蒙亮。
祁奇晨跑結束回到自己房間,放在電腦桌上的手機嗞地亮了一下,撿起手機走進洗手間,扯了條毛巾擦臉,順手劃拉開手機屏幕,打開之前彈出來的微信消息。
【N.J:出門一趟,今天不上遊戲了。】
祁奇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随即反應過來對面的人并不能看到他的動作,将手裏的毛巾搭在肩上,回複消息。
【Kiki:知道的,我今天也要出門。】
沒等兩秒,對面的消息便回來了過來。
【N.J:哦?走親戚?】
【Kiki:嗯。】
祁奇簡單回了一個字,南爵也不嫌他寡言少語,自顧自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N.J:上飛機了,晚上要是回得來再約。】
【Kiki:好。】
回完消息,祁奇将手機放在洗手間一旁的防水架上,反手脫掉後背濕了一大片的黑色T恤,跨步走進淋浴房。
遠在海市機場的南爵好笑地看着再一次收到的單字消息,擡手壓了壓戴在頭頂上的黑色棒球帽,順勢将不自覺上挑的眉角也一并壓了下去。
中午在家中吃過飯,祁奇靜靜站在一旁看着父母和姑媽沉默不語地準備着出行的東西,他轉目看了一眼同樣站在一旁沒說話的傅弈,忽地擡起腳朝他走去。
準備酒品的祁語無意間擡頭,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帶着自己的小侄子走出客廳,神色黯然,輕歎出一口氣。
待到她和祁父祁母準備好東西,傅弈也剛好帶着祁奇回到祁宅客廳,隻是與出去時不同,此刻回來的兩人手裏一個捧着一束白玫瑰,一個捧着一束白百合。
一行人坐上傅弈的車,一路駛出市中心,前往城郊的公墓園。
祁奇抱着懷裏的白玫瑰,側頭,雙目放空,窗外是不停飛馳後退的連排南洋杉。
走進墓園。
今天是祁郁的忌日,也是祁奇第四次過來看他。
祁爸爸和祁媽媽捧着花和水果走在最前面,祁語和傅弈一人拎着一籃子的食物和酒水。
祁奇跟在最後,一身黑色薄風衣和一頂黑色棒球帽,嚴嚴實實地将一頭的淡金色微卷短發和那比旁人白上幾個度的膚色遮掩住,他依舊小心翼翼地捧着手裏的白玫瑰,神色平靜地拾級而上。
蓦地,肩膀被人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他險險抱穩手裏的花束,擡頭的刹那,一雙漆黑冷然的眸子對焦,腳步下意識停住,耳邊響起男人帶着一絲低啞暗沉的聲音:“抱歉。”
祁奇聞聲,讷讷地搖了搖頭,男人的目光在看到他呆愣愣的表情時停頓一下,片刻後,颔首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跨步走下青灰色的石階。
停在原地愣了幾秒,祁奇默默轉過頭,重新跟上衆人的腳步。
隔着幾行台階,祁奇便看見了衆多墓碑中唯一放着兩束黃玫瑰和百合的墓碑。
已經有人來看過小叔叔了。
一路行至祁郁的墓碑前,祁奇半跪下身,将手中的白玫瑰放下,一聲不吭地靜靜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祁郁走的那天和今天一樣,陰天,擡頭望不見太陽,不冷不熱的溫度難得舒适,祁奇卻覺得格外的冷。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和他記憶裏的那個人沒什麽兩樣,一樣俊朗溫厚,一樣的目光專注。
三年前的祁郁不過三十歲,在老人眼裏也隻是個小年輕,而在他們那個圈子,可以稱得上是元老級别的前輩。
如今的電競圈,早已經找不到跟祁郁同期的現役職業選手,那些曾經登頂金字塔之上,戰績輝煌耀目的選手,大多已經退居幕後,有些甚至退出了這個圈子。
而祁郁,即便是在三十歲的年紀,依舊帶領着當時的奇迹戰隊征戰世界。
在祁奇的記憶中,祁郁一直是個氣度優雅的紳士,從容溫和,是個難得好脾氣的職業選手,但就是這樣的性格,卻讓圈子裏的大部分人又愛又恨,又敬又怕。
因爲,在那優雅溫厚之下,祁郁的骨子裏流淌着最純粹的好戰因子。
回到祁宅已經是傍晚,祁奇最後一個下車,他心情不好,眼眶有些發紅,下意識地壓了壓頭上的帽子。
關上門轉身之際,傅弈忽地出聲叫住他,“小奇,陪叔抽根煙。”
祁奇腳步頓住,他轉過身看向傅弈,見他靠在駕駛座一旁的車門上,嘴裏叼上煙,低頭打火點煙,猛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來。
男人低沉又顯得滄桑的聲音傳來:“你有沒有想過繼續打職業?”
祁奇渾身一僵,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嗓子眼裏,想要說話,又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語言能力一般,他低下頭,怔怔看着腳上的球鞋,過了許久才開口:“沒有。”
祁奇的回答剛出,傅弈的指尖不小心碰到煙頭,低低“嘶”了一聲,“剛剛在墓園碰到南爵了。”
“南爵?”祁奇聞聲擡頭,下意識地問。
傅弈深吸了一口煙,沒有轉頭看祁奇,“Knight。”
“是他?”想到在墓園裏不小心撞到的男人,祁奇微蹙了一下眉,他隻看過Knight的兩場比賽,對他的長相印象不深。
“嗯。”傅弈點點頭,“來看郁神的,每年都來。”
祁奇怔愣,“他們是朋友?”
“算是郁神的半個徒弟吧,當年也是奇迹青訓營的種子選手,要是當年戰隊不散,郁神打算退役後讓他接自己的隊長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