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飾秀前一天,顧揚在z88加班到午夜,把所有流程都檢查了一遍,直到最後一名員工離開,才活動了一下筋骨,從藍森手裏接過一瓶水:“行了,回家。”
“這些活應該歸寰東吧?”藍森拎起外套,“怎麽是你一手包攬。”
“下午的時候,寰東市場部已經來确認過一次了。”顧揚說,“等所有人走後再看一遍,是爲了我的作品集。”
“這次聯合周邊的反響很好,顧客都在等明早十點開售。”藍森替他推開大門,“我先送——”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街對面正停了一輛熟悉的黑色小車。
搖滾青年發出控訴的聲音,既然有人來接你,那爲什麽要謊稱自己沒開車,讓我枯等到淩晨時分,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難道就是爲了強塞狗糧,啊,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顧揚說:“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
“并沒有安慰作用啊。”藍森哀怨,“居然還是驚喜,更過分了。”
顧揚隻好說:“那我可以送你一輛哈雷摩托。”
藍森問:“是可以騎的那種嗎?”
顧揚回答:“softailfatbob,最新款。”
藍森頓時通體舒暢,并且很想猛烈擁抱一下靈魂摯友。
但考慮到霸道總裁的車就在對面,于是他隻好用眼神寄托深情,一路目送摯友上了車。
“在聊什麽?”陸江寒問。
“哈雷摩托。”顧揚湊過去,“怎麽不告訴我你在等?”
陸江寒學他的口氣:“因爲驚喜之所以驚喜,一半是因爲驚。”
顧揚笑着說:“那你得感謝藍森,要不是因爲他開車,我今晚估計就睡在z88辦公室了,累得走不動。”
“那不行。”陸江寒替他系好安全帶,“時間再晚,我也要把你接回家。”
這就是愛情的美妙之處,是黑暗中一捧輕柔的光,也是困倦時一張溫暖的床。
顧揚抱着靠墊,睡得很熟。
……
在寰東和z88的聯合宣傳下,這場服飾秀的熱度被炒得很高,不過前期再聲勢浩大,最終也要看作品質量。十點開售的限定周邊算是最後一輪預熱,藍森把顧揚設計的底紋進行了調整,用更大面積的暗金色覆蓋了朱紅,算是對東方美學的抽象诠釋,反響不錯。
空曠的美術展廳被拆除了所有障礙,用紅色絲線裝飾t台,結合燈光和全息投影技術,打造出了一個極具空間感的秀場。活動晚上七點半開始,顧揚幫陸江寒打好領帶:“好了,走吧。”
“緊張嗎?”陸江寒問。
“一點都不緊張。”顧揚回答,“我信心爆棚。”除非外星軍團從天而降,舉着加特林大肆破壞,否則這絕對會是相當精彩的一個夜晚。
陸江寒糾正:“第一,外星人從天而降肯定比服飾秀更精彩,第二,外星人大概率不用加特林。”
顧揚雙手把他的臉擠變形:“在你上台緻辭之前,不準再說話!”
陸江寒很配合地點頭。
半路遇到楊毅匆匆過來:“陸總,政府的人已經到了,您看您什麽時候過去?”
陸江寒和他沉默對視。
“陸總?”楊毅莫名其妙。
顧揚:“……”
楊毅很想落淚:“不管你們在玩什麽愛的小遊戲,能不能稍微忍一忍,至少等到活動結束之後。”
顧揚從牙縫裏往出擠字:“說話!”
陸江寒整理了一下衣袖:“現在過去。”
楊毅稱贊:“遙控人也沒你好用。”
陸江寒拍拍他的肩膀:“過獎。”
楊毅:“……”
實不相瞞,沒人誇你。
顧揚一個人坐電梯去了秀場,現場已經陸續來了不少媒體和觀衆。藍森用胳膊搗了他一下:“站這兒發什麽呆呢,淩雲的人已經來了,不去打個招呼?”
“在想第一次的服飾秀。”顧揚說,“我就是這麽站在後台。”
藍森頓時心底柔軟:“那時候的你一定很難過。”就好像一隻被偷走闆栗的傷心小倉鼠,需要被捧在手心關懷呵護。
“我一點都不難過。”顧揚說,“興奮激動得要死,還很想繞場炫耀。”那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秀場,之前做夢都不會想到的機會。
藍森表情冷漠:“哦。”忘了你是個粗犷野蠻人。
“走吧。”顧揚深呼吸了一下,“快開始了。”
晚上七點半,秀場的燈光驟然暗了下來。
樂聲如水傾瀉,空曠而又綿長,是“天人合一”的古老哲學,琴音回響在西方工業革命催生的工廠裏,則是顧揚想尋求的、東西方文明的融合與差異。
就算在全球一體化的沖擊下,也沒有誰能比東方設計師們更懂東方美學,五千年的文明底蘊體現在服裝上,絕不僅僅是仙鶴和松竹,而是更廣泛的、更有想法的,就如同這場服飾秀,有人把傳統畫作應用在襯衫上,也有人緻力于将“莊周夢蝶”的命題轉化爲現代服飾,呈現出物我的交合與變化,何垚的品牌也在其中,她這一季的靈感來源于自己的故事,來源于在最迷茫時刻走過的山川河流,那是一條朝聖之路,能洗去心底塵埃,帶給她最原始的感知和思索。
外星人沒有帶着加特林從天而降,所以這是一場意料之中的、精彩的秀。
精彩本身除了舞台、模特和服飾,還有本土年輕設計師們所呈現出來的狀态,積極向上的,靈魂缤紛又有趣。
閉場秀後,現場掌聲如雷。
在第二天的媒體通稿裏,陸江寒把掌聲诠釋爲觀衆送給原創設計的禮物,并且在結尾特别感謝了顧揚的辛苦付出。
一小段話,幾十個字,被粉絲單獨拿出來翻來覆去咀嚼,就很甜!
“以後要固定下來,每年都舉辦嗎?”顧揚坐在床上,“這是和時裝周不一樣的秀場,要更貼近消費者,也更……實用。”不管是對寰東還是對顧客而言,都很實用,時髦是立竿見影的,銷售額也很立竿見影。
“要。”陸江寒握住他的手,“這次辛苦你。”
“不辛苦。”顧揚說,“這是我喜歡做的事情,可以連續熬夜一個月。”
“你現在仍然可以連續一個月熬夜。”陸江寒提議,“做點别的事。”
顧揚拍拍他的胸口:“悠着點,會虛。”
陸江寒扯過被子,笑着把人裹進自己懷裏。
是和書裏一模一樣的,小藝術家和他的霸道總裁。
……
新年過後,顧揚如願收到了帕森斯的offer和獎學金。
“驚喜嗎?”陸江寒問。
“隻有一點點。”顧揚端着一杯熱橙汁,裹着毛衣坐在沙發上,“因爲毫無懸念。”
依然是那個聰明驕傲,不需要家長操心的,别人家的小孩。
有一點點的欠揍,和很多很多的可愛。
網上也因此掀起了一場小規模讨論。喜歡他的人忙着送上祝福,而不喜歡他的人,則是在酸溜溜地攻擊這張錄取通知的含金量,并且貼出了一位“專業人士”的分析,說帕森斯在設計界的地位遠不如中央聖馬丁,後者才是真正培養天才設計師的浪漫聖地,而前者隻是商業潮流下的速成工場。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錯。”顧揚把電腦放到一邊,“但我一點都不排斥商業化,也從來都不想做一個曲高和寡的孤獨設計師。”他想創建出屬于自己的時尚品牌,備受追捧、最好能風靡全球的那種。
陸江寒笑笑:“嗯。”
“陸總,你馬上就要擁有一段校園戀情了。”顧揚摟住他的脖子,“隔着太平洋的,柏拉圖式的。”
“拒絕。”陸江寒說,“我有空就會來看你。”
不管是紐約還是火星,他都要把他的手攥在掌心。
還要溫柔地親一親。
……
在下一個初秋來臨時,顧揚所乘坐的飛機也降落在了肯尼迪國際機場。
全新的環境,和全新的朋友。
藍森警覺:“我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嗎?”
“沒有。”顧揚蔫蔫趴在桌子上,開學第一個月就忙得不可開交,他暫時沒有精力去和别人糾纏靈魂。
聖誕節前的周末,陸江寒打來電話:“在幹什麽?”
“咖啡館。”顧揚面前擺着一本書,“看普希金,順便等堂哥接我回家。”
陸江寒哭笑不得:“我早就和你說了,他壓根不懂俄羅斯文學。”
“但我們上次聊了半個小時詩歌。”顧揚強調,“我還學會了一句俄語。”
陸江寒:“……”
你确定沒有認錯人?
擁擠的車流裏,陸昱希正在一邊開車,一邊聽普希金的《月亮》,以方便等會和顧揚聊天的時候,可以自如應答,不會露餡。
每個人都有隐藏天賦,而小藝術家的神秘技能點,大概就在于給大灰狼們強行套馬甲。
或者說得更好聽一點,擅長讓霸道總裁們找到人生新樂趣。
比如說“做飯很好吃”。
再比如說“對俄羅斯文學很有研究”。
超厲害的。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期間每天随機100個紅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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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李逵,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