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哪種。”方棟說,“拍照好看的,小姑娘喜歡的,是不是?”
“也得好吃。”顧揚強調。
雖然聽起來是咖啡館,但其實針對這家店的定位,甜點甚至要比咖啡更加重要。畢竟能喝出曼特甯和藍山具體區别的顧客或許隻占五成,但一定有百分之九十的食客,都能準确嘗出一塊甜點的好吃與否。
“好吃的甜點,那可多了去了。”方棟說,“這樣,我先給你列一張單子,你看看藍總那頭具體想要什麽風格,我才好做具體推薦。”
“好,謝謝方經理。”顧揚又壓低聲音,“我可以用一個情報做交換,剛剛我路過化妝品部,張姐好像不大舒服,聽說是感冒了。”
方棟說:“咳。”
在離開辦公室時,顧揚不忘說一句,加油。
“加什麽油?”陸江寒路過時剛好聽到。
“加油工作。”顧揚抱着文件夾回答,“爲寰東服務。”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樣子很可愛,嘴角抿得一本正經。
然而公司裏人來人往,就算是再冷酷的霸道總裁,也不能當場把小情人摁在牆上狂親。
于是這個吻被拖到了下班後,理所當然得加上利息。
顧揚縮在副駕駛上笑着躲:“我餓了。”
陸江寒拉過安全帶幫他扣好:“去吃清湯牛腩面?你上次說喜歡那家,正好在月光路附近。”
顧揚說:“嗯。”
兩人打算去小洋房裏過周末,所以在吃過晚飯後,還特意繞去超市,買了新鮮的蔬果和零食。
“我們可以買這個嗎?”顧揚指着生鮮區的大玻璃缸。
那裏正遊着十幾條呆頭呆腦的魚,顔色和花紋都很可疑,旁邊立了一塊大牌子,“味美可口,鮮嫩少刺”八個大字頗具煽動力。
陸江寒淡定地拒絕,不能。
“爲什麽?”顧揚指了指,“剛剛那個阿姨都在買。”而根據超市定律,跟着五十多歲的阿姨買菜一定不會出錯。
因爲你老公不會做!陸江寒在前面拉着購物車,把人拖離了危險區。
顧揚又說:“那我要買超大桶的海鹽薯片。”
陸江寒深度懷疑,某人是故意用那幾條奇形怪狀的魚來轉移話題,來換垃圾食品。
而現實很快就證實了他的猜測,因爲在小藝術家提出購買大瓶可樂被拒絕後,他就轉頭奔回水産區,說我們再買隻王八吧,炖湯配薯片,健康。
陸江寒哭笑不得,從領子上把人拎住,強行帶回了家。
巷道裏的遊人已經散去,月光正灑在露台上。
顧揚拉開窗簾,讓地闆也染上了一層銀白。
房間裏有一台老式紅白機,可以打魂鬥羅和冒險島,陸江寒從身後圈住他,一起坐在地毯上打遊戲。連闖十幾關後,小人終于一屁股坐上仙人掌,顧揚丢掉手柄:“眼花。”
陸江寒用幹燥掌心覆住他的雙眼,輕輕按揉。
空氣很安靜,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顧揚先問了一句:“李總監回消息了嗎?”
“有,他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謝謝我們的關心。”陸江寒回答。
明天就是鄧琳秀做手術的日期,網上相關新聞不算少,這年頭總有狗仔一邊挖人隐私,想方設法從工作人員嘴裏套話,把病情寫得兇險萬分博人眼球,一邊又假惺惺地在報道結尾送上祝福,也不知道是爲了安慰自己的良心,還是想少挨粉絲幾句罵。
李總監并沒有再管愈演愈烈的謠言,顧揚覺得這應該不算一個好征兆,因爲那代表着對方已經焦頭爛額。但他也不知道在這一片混亂裏,自己又能幫到什麽,隻能待在月光路的小房子裏,等待着醫生的手術結果。
周六的天氣不算好,中午勉強露出半縷陽光,也很快被雲層吞噬。
顧揚坐在書房裏,幫楊毅打印整理下周要用的工作文件,這是他唯一能轉移注意力的辦法。工作是不允許出錯的,尤其在心不在焉的時候,更要再三檢查。所以等他終于能從紙堆中擡頭時,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五點。
陸江寒端進來一杯熱巧克力。
顧揚的心懸在嗓子眼。
“我剛剛和李總監通完電話。”陸江寒蹲在他面前,“過了這陣子,他們可能要去鄉下住一段時間。”
顧揚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他不知道目前現代醫學究竟發展到了什麽程度,但比起良性腫瘤的治愈,這句話更像是另一種可能性。
陸江寒掰開他緊握的手指,把人抱進自己懷裏。
“要休息一陣子嗎?”他低聲問,“我可以給你一周假期。”
顧揚沒有吭氣,隻是把臉深深埋在他脖頸。
窗外有陰沉沉的風。
……
顧揚沒有接受休假的建議,在周一的時候,他照舊去了公司上班。倒是楊毅抽空小聲問陸江寒,是不是找個借口安排人去出差,順便休息幾天?
“多給他點工作,不需要太動腦子的那種。”陸江寒說,“累一點的,體力勞動最好。”
“确定?”楊毅說,“也行,正好超市最近有促銷,那我讓他去收銀台幫顧客裝袋了。”
陸江寒微微皺眉。
“沒開玩笑,這幾個月超市業績下滑,李明原本想讓超市管理層去收銀台幫忙套袋,順便看看問題出在哪裏,結果老趙說沒一個人願意。”楊毅笑笑,“那我正好以身作則,先打發顧揚下去做做樣子。”
“你決定吧。”陸江寒點頭。
于是顧揚這回真的變成了小紅帽——不是森林裏挎着面包籃、踏着露水的那種,而是一頂類似導遊團的小帽子,戴上之後就得随時準備接受顧客召喚,幫忙裝口袋或者扛大米。恰好藍森這天也看到了網上鄧琳秀的新聞,跑來公司想給靈魂摯友送上愛的關懷,結果找了半個小時才在樓梯間找到人。
“你這吃什麽呢?”他用筷子攪了攪,一臉嫌棄。
“盒飯。”顧揚把飲料吸幹淨,“現在好像沒什麽人,我坐五分鍾再出去,腰疼。”
“陸江寒虐待你啊?”藍森壓低聲音問。
“嗯。”顧揚活動了一下脖子,單手搭上對方的肩膀,正色道,“所以你要替我出頭嗎?”
藍森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如果把霸道總裁的小嬌妻拐跑,将會招來什麽血腥後果。
公元前十三世紀,和希臘人搶海倫的特洛伊人,最後是什麽下場來着?
于是他說:“不如我再去給你買份盒飯。”
顧揚一拳砸在他胸口,笑着說:“我去工作了。”
“沒事吧?”藍森又試探,“那個,新聞。”
“也沒有辦法。”顧揚低着頭,“總得接受現實的。”生活就是這樣,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樓上買數十萬的鳄魚皮鉑金包,也有人在樓下超市裏,小心翼翼地挑一袋進口檸檬糖。
體力勞動的确是排解郁悶心情的利器,也不曉得究竟是因爲出汗能使人快樂,還是因爲身體忙着酸痛,所以顧不上傷春悲秋。1901的公寓裏,顧揚在洗完澡後,攤開雙手給陸江寒看,那裏被磨出了水泡,還勒了條橫貫虎口的血口出來。
總裁說:“心疼了。”
“就是要讓你心疼。”顧揚收回手,“我今天下班的時候,還特意去超市部簽到了,特灰頭土臉。”既然副總的心腹都這麽兢兢業業,那其它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估計很快就能輪流上崗。
“疼嗎?”陸江寒問
顧揚調戲他,親一口就不疼。
陸江寒把唇輕輕貼上去。
破皮的傷痕被蹭到,顧揚打了個激靈,連連表示算了算了,越親越疼。
小說裏都是騙人的,比起你,我需要創口貼。
陸江寒笑着把他抱進懷裏,在發梢蹭了蹭。
……
顧揚在超市裏工作了整整一周,才被楊毅召喚回身邊。
“電影院剛剛給了幾十張兌換券,拿去分給同事吧。”楊毅說,“順便讓老閻去樓下等我。”
“是約了佳興的周總嗎?”顧揚幫他把文件整理好。
“周總下周才會到,今晚是許淩川。”楊毅說,“也不知道哪裏不對了,我這忙得脫不開身,他非得約吃飯。”
最近寰東和淩雲時尚關系良好,nightingale的銷售業績也一路上漲,看起來很是萬事如意,所以他隻能推斷,這次的飯局或許是因爲許淩川又有了新想法,想讓兩家建立更深度的合作。
“需要我陪着您嗎?”顧揚又問。雖然極度不喜歡許淩川,但這是他的工作職責。
“私人飯局。”楊毅從他手裏接過外套,“你也早點下班吧,這一周辛苦了。”
許淩川的飯局,光是聽一聽就能令人失去食欲。
在回家的路上,顧揚忍不住向陸江寒提起了這件事。
“不知道,從沒聽楊毅提過。”陸江寒說,“不過等他們吃完飯,你應該就能知道原因了。”
“會和我有關嗎?”顧揚問。
“怎麽會這麽想?”陸江寒把車停在十字路口,“你已經在寰東工作了将近兩年,除了那次醉酒,他從來沒有提過你。”
顧揚靠在車座椅上,依舊微微皺着眉頭。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總有些奇怪的第六感,覺得八成又會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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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有點忙,明天再更1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