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高将近十五米的開放式咖啡廳?”陸江寒問,“雙層嗎?”
顧揚說:“單層。”
“所以你隻打算利用中廳這一小塊地面區域,上方都是空白?”陸江寒不太理解他的思路,但還是很配合,“那我們還需要挂原本的大吊燈嗎?”
“不需要。”顧揚說,“我們可以用旋轉木馬的形式來填滿區域。”
這處中廳位于購物中心西北角,縱貫三到五層,而三樓恰好是青春少女裝,所以露天咖啡廳也采用了最少女的粉紅色調,靈感來自于肯尼亞伯格利亞湖上的火烈鳥。顧揚在紙上草草畫了畫,粉紅色的圓杆從地闆一路延伸到天花闆,就像是旋轉木馬的連接杆,桌椅都保持同一色調。雖然隻是初步構思,但也能大緻想象出成品的模樣,那将是一處巨大又醒目的粉紅世界,柔軟甜蜜,擁有夢幻的色彩和同樣夢幻的咖啡甜點。
“創意工廠做這些很内行的。”顧揚繼續說,“鍾嶽山之所以想讓z88進駐新亞,也是想利用對方的經驗,讓購物中心變得更‘好看’。”
“兩家已經達成合作意向了嗎?”陸江寒問。
“沒有,剛剛那位藍總好像不怎麽喜歡鍾嶽山。”顧揚如實轉述,“說lotus是山寨貨,還說如果我們招進了瑞士雪絨,才是真的酷。”
“我們不用招雪絨,但我們的新店會比雪絨更酷。”陸江寒笑了笑,“至于咖啡館的構思,我個人認爲可行,但具體要怎麽落實,還需要回去開會讨論。”
“那藍總這邊呢?”顧揚提醒,“鍾嶽山好像跟他跟得很緊,據說中午還送了瓶酒。”
“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總裁不滿。
顧揚回答,對方自己說的,不僅說了這個,還說了許多其它事情,完全就是一個巨無霸話痨。
而桌上手機還在叮咚亂響,是搖滾青年在對他的靈魂摯友發出呼喚,我們已經分開了整整一個小時,啊,焦慮,這枯竭的心靈!
陸江寒面色漆黑,但态度依舊良好:“我要開出什麽條件,你才能把他拉黑?”
“什麽條件也不行,”顧揚一口拒絕,“我們相處得挺好的。”由于鄧琳秀的關系,他最近正沉迷各種漂亮的鞋子,而藍森恰好能從sergiorossi聊到gianfrancoferre,相當寶貴。
“那我有沒有什麽補償?”陸江寒繼續問。
這句話聽起來十分意圖不良,顧揚果斷往後退了一步。
總裁伸出去的手隻好又收了回來,淡定地摸了摸鼻子。
跑得還挺快。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藍森有些聒噪,但如果z88能聯手寰東,還是很有一番看頭的。畢竟對方向來以創意出名,一來能和新店的文化藝術氛圍完美契合,再者,後續或許還能碰撞出更多精彩的細節。
晚上七點,顧揚坐在樓下餐廳裏,專心吃烤鳕魚和炸蝦仁。
藍森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卡座,眼底充滿攀談的渴望。
陸江寒問:“我能讓保安請他離開嗎?”
顧揚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不能。”
話沒說完,旁邊觊觎已久的搖滾青年已經“嗖”一聲坐過來,熱情邀請摯友去吧台喝一杯,共同讨論羅素·帕森特和他的插畫。
陸江寒:“……”
雖然知道他的小藝術家很受歡迎,但一旦這種“很受歡迎”以具體形式表現出來,還是很想發出讓對方破産的聲音,不管天涼不涼。
酒吧相當迷你,酒倒是應有盡有。
“想喝什麽?”藍森把酒單遞給他,“不然我給你調一杯?”
“不喝酒,果汁就好了。”顧揚說,“還有,我現在不想聊插畫。”
“那你想聊什麽?”藍森對摯友表達出了寬廣的縱容和愛。
顧揚回答:“新亞99.”
藍森頓時洩氣:“能不談工作嗎?”
“至少也要告訴我,你到底會不會和鍾嶽山合作。”顧揚說,“我們陸總也對z88很感興趣。”
“合不合作的,不好說。”藍森說,“我是看不上新亞,但我哥那頭說不準,而且你們陸總想合作也不能光靠嘴上說,至少得見面開兩三次會吧?現在哪能把話說死。”
“那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顧揚說,“在這一個月裏,你得保證不和新亞簽任何合同。”
“我不簽。”藍森這次答應得很爽快,然後又小聲快速補了一句,“至于我哥簽不簽,管不了。”
然而小藝術家很霸道,比他的總裁更霸道:“整個z88都不準簽。”
“這我确實沒法給你保證。”藍森愁苦歎氣,“我哥那脾氣,你是沒見過。”暴虐霸王龍,暴虐迅猛龍,暴虐好多龍。
“不管藍總脾氣怎麽樣,總該是支持原創的吧?這一點寰東就比新亞要強。”顧揚說,“而且我們能給的創作空間也比對方更大,除了店鋪位置,還能提供一片大中廳,用來做露天咖啡館,你不是正好嫌他們地方小嗎?”
“在商場中廳做咖啡館?”藍森問,“怎麽做?”
“我有想法,不過要等合同簽訂之後才能說。”顧揚很懂行情,“但保證一定精彩。”
藍森陷入了猶豫。
顧揚喝完一杯蘋果汁,一杯水蜜桃汁,一杯檸檬汁,酸得眉毛鼻子都皺成一團,對方依舊沒說話。
于是小藝術家一拍桌子:“還想不想讓靈魂激烈糾纏了?!”
“想!”藍森迅速回答。
“那拖新亞一個月。”顧揚講條件,“等我們做好方案,再和他們公平競争。”
“行,我……試試?”藍森終于猶豫着松口。
顧揚繼續說:“如果你試失敗了,那我就去找星巴克,反正都是咖啡。”
搖滾青年果然勃然大怒,這是什麽想法?星巴克能有我藝術?純潔的靈魂怎麽能和腐朽僵硬的資本主義産業一起糾纏?
“你放心!”他說,“我肯定能給寰東争取這一個月時間!”
顧揚眼睛彎彎,和他碰了一下果汁杯,誠心表示了感謝。
“不用謝。”藍森爽快地手一揮,既然工作的事情解決了,那不如來繼續讨論草間彌生的南瓜和圓點。
兩三個小時後,楊毅打電話給陸江寒,向他彙報最近的工作,順便“理所應當”話鋒一拐,關心了一下對方的戀愛進度——算起來也在一間套房裏睡了兩天,四舍五入一下,孩子應該已經能打醬油了,幼兒園打算選在哪一間?
陸江寒看着空蕩蕩的客廳,面色不善地回答:“他還在樓下酒吧。”
“都十點了,一個人在酒吧?”楊毅納悶,跟下去啊,要你何用。
“他遇到了創意工廠的藍森,兩個人聊得很投機,而且八成還能給新店聊來一次新的合作。”陸江寒說,“鍾嶽山那邊也想拉z88入駐,其實這想法不錯,也有賣點,就看最後能不能成功了。”
楊毅一樂:“還有這事?”
“安排一下時間,下周可能要和z88的人一起開個會。”陸江寒說,“雖然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但顧揚的想法不錯,我想盡量讓它落地。”
“是真不錯還是你覺得不錯?”楊毅追問了一句。
陸江寒挑眉:“有區别嗎?”
“當然有。”楊毅回答,“你現在狀态不穩定,我得負責随時搶救公司。”
“他打算把6号中廳做成咖啡館。”陸江寒繼續說。
楊毅回憶了一下這個中廳的位置和高度,然後一拍大腿:“你看吧?”我就說,色令智昏不可取,你幹脆在那建一片酒池肉林。
“所以我才讓你買了那幅達芬奇的畫。”陸江寒這回脾氣良好,“一點藝術想象力都沒有。”
楊毅聽得直呲牙,你可真是找了個藝術家。
走廊上傳來“滴”的一聲,顧揚擰開房門。
陸江寒把電話挂斷放在一邊。
聽着另一頭的“嘟嘟”聲,楊副總陷入沉默。
大哥,我工作還沒說完。
“聊完了?”陸江寒問。
“嗯,對方答應給我們一個月時間,用來細化方案和新亞競争。”顧揚把手裏的小紙盒放在桌上,笑了笑,“這個蛋糕很好吃。”
乳酪加覆盆子,奶香濃郁,甜酸調得剛剛好,還加了幾片可愛的薄荷葉。
陸江寒其實對甜食沒什麽興趣,但這次除外。
顧揚幫他倒了杯溫熱的花茶,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以免明天起床後頭疼。夜晚的安靜總是會讓人變得格外小心翼翼,所以他在做這一系列事情的時候,都是輕手輕腳的,赤腳踩過地毯,連杯碟的碰撞也很小聲。
陸江寒很喜歡這樣的環境,也很喜歡這樣的他。
溫柔的、細心的。
想抱在懷裏,親吻他的臉頰和頭發。
作者有話要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