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得給我一點緩沖的時間。”楊毅發自内心提出疑問,“說真的,之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方面的愛好?”
“之前沒有,見到顧揚以後就有了。”陸江寒放下刀叉,“而且這也不是愛好。”
楊毅點頭,不是愛好,是愛情。
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愛情總是美好的,無關性别,理所應當需要被祝福。
于是他又抓緊時間問:“婚禮打算在哪兒辦?”
陸江寒眉梢微微一挑。
楊毅立刻道:“我懂,這種事嫂子說了算。”
相當上道,和貝綠路的暴躁皮卡丘一比,高下立判。
……
下午上班的時候,顧揚抱着一摞文件來找陸江寒簽字,正好碰到楊毅也在。
“楊總。”他和平常一樣打招呼。
楊毅“哐當”就拖了一把椅子過來:“站着多累,坐。”
顧揚被吓了一跳。
陸江寒忍笑,一邊簽字一邊随口說:“悠着點,還沒追到手。”
那該有的待遇也不能少。楊毅覺悟不低,甚至還想親自去煮一杯咖啡。
顧揚難得狼狽一次,簽完字後幾乎落荒而逃,出門時還差點撞了頭。
陸江寒向後一靠,心情很好:“再接再厲。”
楊毅發自内心地表示:“顧揚遇到你這隻老狐狸,真是倒了……不是,運氣真好,令人羨慕。”快把你這冷酷的眼神收一收。
而在隔壁辦公室裏,于大偉也正在納悶地問,小顧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臉這麽紅?
“沒事,太熱。”顧揚從抽屜裏摸出一張a4紙,随手貼在了報紙破牆的那道縫隙上,遮得嚴嚴實實。
陸江寒:“……”
什麽時候發現的?
下班正好趕上市場部聚餐,顧揚雖然已經被調到新店籌備部,但還是順利混了一頓飯,一群同事說說笑笑,直到晚上九點才散場回家,剛洗完澡就聽到有人按門鈴,是熟悉的頻率。
但總裁這次得到的待遇比較糟糕,等了五分鍾也沒人來開門。
他隻好打了個電話過去。
顧揚悶悶地說:“我睡了。”
“是嗎?”陸江寒靠在門口,聲音裏有些小小的戲谑,“我們先說好,下屬沒理由把總裁關在門外,會被扣工資的,除非你當我是你的——”
顧揚一把擰開門,淡定道:“陸總。”
“吃嗎?”陸江寒手裏拎着一個可愛的紙盒,笑着看他,“草莓慕斯。”
“謝謝。”顧揚并沒有要讓他進屋的意思。
“下午的事,生氣了?”陸江寒微微彎腰和小藝術家平視,“楊毅不會亂說的,而且我需要他給我指導,畢竟你看起來也不是很好追。”
态度十分誠懇,理由也算充分,所以很值得被原諒。
顧揚把甜點盒從他手裏拿走:“嗯。”
“可以進來嗎?”陸江寒又問,“明天楊毅約了張大術,我可以繼續教你在談判時應該注意什麽。”
這句話聽起來相當可疑,充滿了狼外婆誘騙小紅帽的不良居心,連陸總本人都這麽覺得,于是他又舉手保證了一次:“就談工作,好不好?”
顧揚說:“哦。”
他在廚房裏泡了一壺茶,這次沒有漂亮的玫瑰,變成了清火降燥的苦丁老梗,要多苦就有多苦的那種苦,喝得總裁清心寡欲,正襟危坐。
“明天要看合同嗎?”顧揚捧着筆記本問,“萬一對方提出要修改呢?”
“他沒有任何修改的權力,我們的合同就是最終版。”陸江寒說,“林洛那邊也已經定好了時間,在這個月之内,我至少要看到新店的雛形。”
顧揚點點頭,在筆記本上寫得很認真。
手機上“叮”地彈出一條消息提示,是成功購買動車票的通知,這個周末往返陽泉鎮。那裏有幾個熟悉的服裝廠,前段時間顧揚托他們從歐洲幫定了布料,數量很稀少,上周才剛剛到貨。
布料當然是爲了給陸江寒做正裝,但是由于時間一拖再拖,這份原本隻爲表達謝意的禮物,現在明顯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意義——所以顧揚暫時沒打算告訴他,至于将來要怎麽送出去,另說。
至少也要等先做出來。
……
深夜十一點,楊毅打來電話,關懷了一下總裁的戀愛進展。
“我剛剛從1703回來。”陸江寒說。
楊毅問:“聊什麽了?”
陸江寒回答:“張大術、鑫鑫百貨和普東山的新店。”
楊毅:“……”
講道理,我下午不是這麽教你的。
“他真的很可愛。”陸江寒站在窗邊。
“何止是可愛。”楊毅義務提醒,“我幫你打聽了一下,從幼兒園到大學,追他的人能從這裏排到隔壁市,還得男女分開站兩列。”就連現在顧揚偶爾去賣場巡視,都會引來一群導購小姑娘叽叽喳喳,顧揚拍商品,她們拍顧揚,生物鏈相當完整。
“以後這些人不會有機會了。”陸江寒随手抽了一支酒,“他是我的。”
“行吧,普東山新店,加一個顧揚,兩個高難度挑戰。”楊毅誠摯表示,“祝你雙喜臨門。”
1703的小公寓裏,小藝術家正在專注地吃那塊慕斯蛋糕,草莓和奶油混合在一起,是很清爽的甜,能讓一整個晚上都擁有好心情。
……
第二天的商談地點定在寰東會議室,在開始之前,顧揚特意領着張大術一行人,從一樓參觀到了六樓,從christiandior到chanel,從berluti到zilli,充滿西西裏風情的櫥窗中,用蕾絲和寶石拼成的鞋子漂亮得像水粉畫,是dolce&gabbana當季新款——張大術能不能認識不要緊,知道很貴就可以,反正肯定和鑫鑫百貨不是一個路子。
“對不住,今天實在有些忙。”楊毅匆匆進了會議室,遲到了足足二十分鍾。
張大術當然不會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自己上次的提議,究竟有沒有被陸江寒接受。
“這事兒的結果不好說,但我是真有誠意。”楊毅說,“爲了今天這會,連瑞士的行程都推了一周。”
“我們也有誠意啊。”張大術湊近他,“這樣,如果我們兩家能聯合,政府那邊我去活動,保證在新店開業當天,加一條景區售票點往返購物中心的專線,怎麽樣?這可不比外面那些超市班車,是官方線路,省事省心,一天能開好幾十趟。”
“就這?”楊毅想了想,還是搖頭,“招個瑞士雪絨進來,我們能省多少事,隻加一輛班車……我怕陸總不答應。”
“還有地鐵。”張大術的兒子拍闆,“現在新規劃的19号線。”
“新規劃的19号線,在寰東新店門口多一站?”楊毅一樂,“政府可還沒公開,真的假的?”
“沒開玩笑。”對方說,“内部消息,按照現在的規劃,那出站口離寰東還有好幾百米呢,雖然不遠吧,但走起來也夠嗆。”
“要真能挪到店門口,那行。”楊毅說,“這樣,陸總那邊我去說,如果他能同意寰東自己開百貨,這事就成了大半。”他又壓低聲音,“說句老實話,我也不想和那些瑞士人打交道。”
張大術笑容滿面:“我懂。”
這次的會議氣氛很輕松,等送走鑫鑫百貨一行人後,顧揚大緻向陸江寒做了彙報。按照楊毅的意思,雖然張大術提出的兩個條件算不上多誘人,寰東自己也能聯系政府解決,但有人代勞總是好的。
“對方對合同模闆也沒有異議。”顧揚說,“總之他們現在就是撿錢心态,不管多少,總歸是賺。”
陸江寒笑笑:“辛苦。”
“那我去繼續工作了。”顧揚收拾好文件,“等會還有一個策劃案需要您簽字。”
陸江寒點點頭,又問,“能撕掉嗎?”
“不能。”顧揚一口拒絕。
陸江寒由衷歎氣。
周五公司衛生評比,顧揚的辦公室又是倒數第二,僅次于一樓計算機支持部。但人家屬于客觀原因,幾十台電腦滿地的線,除非修改電路,否則确實沒法幹淨整潔。而新店籌備部一群衣着光鮮的俊男靓女,居然也不想辦法整理一下那面破牆,不僅糊舊報紙,還糊a4紙,空調一吹呼啦啦亂飄,實在有礙觀瞻。
一個大大的“f”貼在門口,部門副經理有苦難言,逢人就講我們真的申請了磨砂貼,但陸總沒批。
顧揚幽幽地說,你公報私仇。
陸江寒哭笑不得,衛生這事還真不歸他管。
當然,該哄還是要哄的,于是問,明天有沒有空?帶你去吃墨西哥菜。
“我在動車上。”顧揚抱着書包,看着窗外一閃即逝的村落燈火,“要去陽泉鎮。”
陸江寒莫名其妙:“你去那兒幹什麽?”
“看同學。”顧揚找了個借口,又補了一句,“你不準跟來。”
陸江寒:“……”
陸江寒說:“那周日來接你,幾點的火車?”
“下午四點到。”顧揚看了下時間,“我快到站了,到酒店後再說。”
小藝術家不僅有四處遊蕩的靈魂,還有四處遊蕩的身體,又嚣張又叛逆。
陸江寒無奈:“注意安全,天黑别亂跑。”
“嗯。”顧揚說,“你也早點休息。”
普普通通的一句叮囑,連情話的邊也算不上,卻可以觸動心底一整片最溫柔的情緒。
陸江寒挂斷電話,拿起窗台上的小噴壺,繼續給那片綠蘿澆水,耐心又細緻。
要是被楊毅看見,八成會以爲他中了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