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赤雲老太君的目光變得悠遠，似乎陷入了極其遙遠的沉思，一時沒有開口。
“老太君！”
片刻之後，門外忽然傳來幻蕊的聲音。老太君這才回神，“什麽事？”
“回老太君的話，天王殿下來了。”
天王來了？
他來做什麽？
除卻淩雲府之外，天王極少随意去别的府邸，也極少和世家及朝臣來往。
赤雲老太君和淩雲凡對視一眼。淩雲凡默然無聲。
赤雲老太君起身，“接駕！”
幻蕊推門走了進來，扶起了赤雲老夫人，往前院走。
臨走前叮囑淩雲凡，“丫頭，你就在這兒呆着，哪兒都不要去。”
赤雲府的前院裏，赤雲老太君帶着赤雲家一幹人等，跪了一地。君無夜一身玄黑色廣袖華服，進了正廳，在上位上坐了下來。随行的雲虛上人親自上前，将赤雲老太君扶了起來。
君無夜環視了一圈廳堂，道，“這赤雲府，本王是有些年頭沒有來了，還是和當年赤雲老将軍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赤雲老太君颔首恭敬地站着，“天王殿下駕臨鄙府，是府上的榮耀。”
君無夜的目光又環視一圈四周，在赤雲老夫人身後衆人之中掃了掃，問，“淩雲凡呢？”
赤雲老夫人，“殿下是來找雲凡的？”
君無夜自上位上坐着，不怒自威，周身無形地散發着身來屬于上位者的尊貴霸氣。赤雲家一幹人等颔首，皆不敢擡頭，就連赤雲老太君和赤雲澤，也是十分地恭敬。
“本王來帶她回府。”君無夜道。
回府？
赤雲老太君和赤雲澤皆微微一愣，一時之間神情變了幾變。
難道……此前關于雲凡和天王的一些傳言都是真的？
廳堂之内半晌沒人說話，寂靜無聲。沉靜的空氣裏，那股冰冷寒徹的氣息也越來越烈。赤雲老太君身後的一衆人将腦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又過了半晌，也不知道赤雲澤哪裏來的膽量，忽然上前道，“殿下，雲凡跟着您回府，恐怕不妥。”
“哦？”君無夜微挑眉，将微冷的目光落在了赤雲澤的臉上。”
赤雲澤拱手，恭敬地行着禮，聲音铿锵有力，繼續道，“淩雲府眼下這種境況，怎敢累及殿下？再說，雲凡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若長期出入天王府，時間長了，怕是也會惹來旁人一些閑話。”
“哦？是嗎？”君無夜微微斂眉，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又優雅地将茶杯放回了原處，卻是一眼都沒再瞧赤雲澤，“赤雲将軍的意思，當如何？”
赤雲澤雖端的是十分沉重的架勢和姿态，但若細瞧去，還是能瞧出來他供着手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鬓角的發絲間還生了些細細密密的冷汗。
硬着頭皮繼續道，“說起來，雲凡和我淩雲家是有親緣的。母親也喜歡雲凡的緊，淩雲府既已不在，赤雲家自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雲凡這孩子孤苦流落在外。末将已在府上安排了住處，往後，雲凡便住在赤雲府，和府上姐妹兄弟及弟子一起修煉。多日來，雲凡承蒙殿下照拂，末将這個做舅舅的，在此，謝過殿下了。”
君無夜依舊舉止優雅，神情肅嚴依舊。沒有人能夠通過他的神情，瞧得出他的喜怒。
他依舊微微斂着眉頭，把玩着手心裏一塊無暇的白玉。
“老太君意下如何？”
赤雲老太君沒有立即回答。
一時間，廳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靜。
片刻之後，老太君微微上前一步，這才開口，“老婦以爲，此事還需問過雲凡之後再做決定。”
赤雲老太君的話音剛落，赤雲澤便狠狠一蹙眉，“母親？”
赤雲老太君神情平淡沉穩，“雲凡大了，她能爲自己做主！”說着，便吩咐身後的幻蕊，“去，請雲凡丫頭過來。”
“是！”幻蕊應了一聲，便退出了廳堂。
半晌之後，與淩雲凡一同回來。
淩雲凡禮數周全，“見過天王殿下！”
君無夜平淡威嚴的眼角似乎帶了一抹淡淡的，戲谑的淺笑，直接問，“本王是來接你回府的，你可願跟本王回去？”
話音落，赤雲澤也道，“雲凡丫頭，老太君想你的緊，已經在府上爲你安頓好了住處。淩雲府雖不在了，但是往後赤雲府便是你在家，你便安心住在這裏，有什麽需求，隻管跟舅舅說。”
一時間，廳堂内的氣息再次沉靜下來，雖除卻君無夜、赤雲澤、赤雲老太君之外，其餘人皆不敢擡頭，但心思卻全在淩雲凡的身上，等待着她會如何回答，看她的抉擇。
是留在赤雲府？
還是和君無夜回天王府？
看似隻關乎住處，簡單無奇的抉擇，但卻以小見大，遷系着淩雲凡未來的路應當往哪個方向去走。
若留在赤雲府，她依舊是那個出自世家深閨之中的大小姐淩雲凡，與往日不同的，無非便是家破人亡。雖寄人籬下，但有着赤雲老太君和赤雲澤的疼愛，日子也會過的舒坦。若不論家仇族恨，這一生也便平淡無奇地過了。
若回天王府……
無異與虎謀皮，前路未可知！
四周的氣息越來越沉靜，越來越沉靜……
淩雲凡的目光瞧過赤雲老太君的臉，瞧過赤雲澤，最後落在君無夜的臉上。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随之一同綻放的，是她清粼粼的聲音，“殿下，我跟你回去！”
“雲凡？”赤雲澤微驚，但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便被淩雲凡給打斷了。
淩雲凡朝着赤雲澤和赤雲老太君行禮，道，“雲凡謝過老太君，謝過大将軍的關懷。”
君無夜也不多逗留，起身，拽了淩雲凡的手，便往府外走。
淩雲凡自己做的決定，且當事人還是君無夜，赤雲澤雖一臉的悻悻和不甘，但也不便再說什麽。于是便随着赤雲老太君，恭恭敬敬地将淩雲凡和君無夜送出了赤雲府。
待天王府的馬車走遠了，赤雲澤才對老太君道，“母親，你可真是糊塗啊！怎麽能讓雲凡跟着天王走？且不說會累及雲凡的閨譽，和皇家的男子沾上邊，對她有什麽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