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淩雲凡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問，“你們可有名字？”
率先跟着淩雲凡的那名護衛道，“我叫徐大。”
另外一名道，“我叫徐二。”
“我叫徐三！”
“雲姑娘，我叫徐四。”第四人略微羞澀地開口。
淩雲凡問，“你們是徐聆風的兄弟？”
徐大摸着後腦勺道，“說是兄弟也沒錯，畢竟神機營的衆人都是好兄弟。不過不是親兄弟，我們都是王爺和雲虛先生或收留、或從刀劍底下救下來的孤兒。都沒有名字，爲了好分辨，便跟了徐老大的姓，按照年齡排了名字。”
“哦！原來是這樣。”淩雲凡一邊往前走，一邊微微點頭。
“雲姑娘，雲虛先生說了，讓我們以後一直跟着你，若有什麽吩咐，您隻管喊一聲，我們随時都在你左右。”
淩雲凡的眉頭微微凝了一下。
這算是給她送人了？
徐大道，“雲姑娘，不僅我們，早上的那位芳草姑娘也從神機營的冊子裏撥到您的名下了。您盡管放心用，從神機營出來的，都是死忠之士。”
雖然淩雲凡現在确實需要人。但嚴格算起來，她與天王府也不是很熟。所謂無功不受祿，若就這樣收了他們送的人，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便琢磨着，回頭還是要跟君無夜好好商量一番的。
很快，淩雲凡便到了淩雲府門口。徐大等人自是隐到了暗處。
淩雲府的大門緊緊地閉着，門口寂寥無人，甚至可以羅雀。
淩雲凡敲了兩下門，門房的下人從門縫中瞧見是淩雲凡，連忙開門，有些激動地道，“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淩雲凡問，“爺爺可好？”
“還好，還好。老家主和家主此時正在祠堂呢！”
“恩！”淩雲凡應了一聲，便朝着祠堂而去。
方走到祠堂的門口，便聽到裏邊淩雲傲天呵斥淩雲如海的聲音。
“事到如今，你竟還護着他們母女？”
淩雲如海的聲音裏帶着哭腔。
“父親，不是兒子維護她們。隻是……隻是他們畢竟是兒子的妻兒，兒子不想看着他們去死啊！”
“去天雲觀便是死？”
淩雲如海哭道，“這幾日，她們在暗室已經飽受折磨，天雲觀那地方地勢險峻，常年嚴寒，條件又艱苦。依着她們如今的身子，如何受得了？父親若想送他們去天雲觀，還不如直接送她們上黃泉來的幹脆。”
淩雲傲天顯然被氣得不輕，“你……你這是在威脅老夫？”
“兒子不敢！”淩雲如海一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那便依了二叔所言，送她們上黃泉吧！”淩雲凡說着，大步走了進去。
淩雲傲天見到淩雲凡，盛怒的眸光忽然亮了一下，“雲凡，你回來了？”
跪在地上的淩雲如海忽然朝着淩雲凡跪走了兩步，道，“雲凡， 你快來求求你爺爺，你爺爺最喜歡你了，你快求求他，饒過青鸾和琪兒一命吧！饒了她們吧！她們如今成了那個樣子，真的不會對咱們家造成任何威脅！”
昔日的淩雲府暗室，可是每一位淩雲子弟的噩夢。也是最能顯示青鸾夫人手段和威風的地方。隻要被送進暗室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活着走出來過。卻不想，今日落入其中的，卻是青鸾夫人她自己。
細想起來，真是又諷刺，又大快人心。
“雲凡，你求求爺爺，幫二叔求求你爺爺吧！”淩雲如海繼續哭求淩雲凡。
淩雲凡嘴角微揚，冷笑道，“事到如今，二叔竟還覺得我會替青鸾夫人和琪妹子求情？憑什麽？”
淩雲如海愣了一下，道，“雲凡，二叔知道，青鸾和琪兒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也做了許多對不起咱們淩雲家的事情。 但他們一個是你的二嬸兒，一個是你的堂妹，難道你真的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她們去死嗎？”
說着，淩雲如海忽然拽住了淩雲凡的衣袖，道，“雲凡，二叔求你了，看在這麽多年，二叔待你還不錯的份上，幫幫二叔吧！”
淩雲凡低頭瞧了一眼淩雲如海拽着自己衣袖的雙手，極其眼中迫切和懇求的神情，心底某處忽然被狠狠一揪。但最終她還是道，“事到如今，誰也救不了她們母女。能走的路隻有兩條，要麽去天雲觀，要麽……留下來送死。二叔既然要替她們母女二人選擇，便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好好……選一條路吧！”
說完，猛然甩開了淩雲如海的手。
淩雲如海撲倒在地上，神情愣怔了好半晌。擡眸一臉絕望地望着淩雲傲天和淩雲凡。
“行了，去天雲觀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你是我淩雲家的兒郎，總不能一直讓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吧！”淩雲傲天道。
淩雲如海抽噎着，“兒子告退！”
說完瞧了一眼淩雲發，便退出了祠堂。
待寂靜的祠堂内隻剩下淩雲凡和淩雲傲天二人，淩雲凡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淩雲家列位排位的面前。
“爺爺，雲凡辜負了甯對我的期望。這一回，雲凡連累咱們淩雲府了。”
淩雲傲天仰頭，深深歎了一口氣道，“這一次，你确實沖動莽撞了一些。聖瀾家雖可惡，但你又何至于……爲了一個丫頭，滅了整個聖瀾家滿門？”
聖瀾家雖滅了個幹淨，但同時也将淩雲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遞到了聖後的刀子底下。淩雲家每個人的脖頸上，随時刀風凜冽啊！
望着昏暗閃爍的油燈，望着那一座座玄黑的排位，淩雲凡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決然。
“百靈至于别人，确實不過一個低賤的下人。但對于雲凡，卻是這世上最親的姐妹。若讓我再選擇一次，雲凡依舊會毫不猶豫地将刀俎駕到聖瀾之人的脖頸上。”
說着，轉眸對上淩雲傲天蒼老的雙眸。
淩雲傲天又歎息一聲，走到淩雲凡的身邊，伸出那雙蒼老的手，微微按了按淩雲凡的肩膀。
“爺爺知道，苦了你了！也知道，百靈之死的罪魁禍首是清風院的那兩位。但琪兒……即便她犯了再大的錯誤，她也不能死啊！雲凡，你可明白爺爺的意思？”
若不明白，若不懂。當日被滅的，就不僅僅是聖瀾家了。
淩雲凡嘴角微微上揚，望着淩雲傲天，道，“爺爺放心，雲凡……會留着淩雲家的……這唯一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