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不懂爲什麽方清峰這麽着急着回家,這已經到了家門口了還能出什麽變故了不成?他是想念落世千了嗎?
景連赫不解“他急什麽?”
萬凡側了側身子低聲在景連赫耳邊說“我猜他一會兒肯定會失望。”
“爲什麽?”
“那輛馬車是毒門的。”萬凡眸子深邃了很多“說起來這件事還是一個誤會。”
景連赫就很有興趣的接着問下去“怎麽說?”萬凡終于逮到機會了能不抹黑方清峰嗎?他那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也不是擺設啊,跟景連赫說道“他以爲那馬車上是月堂冥,前段時間毒門幾個兄弟不是吵架了嗎,說方清峰是個叛徒。他以爲這是月堂冥
來接他回家的。”
景連赫戚眉“我聽說毒門是兩個護法離家出走了,如果方清峰是叛徒的話,那落世千是什麽?”
萬凡聳聳肩“叛徒的同夥呗。”
嗯……這麽說的話那月堂冥還挺倒黴,好不容易熬上了門主,幾個兄弟一個個的都當了叛徒。景連赫咂舌“那你怎麽知道馬車裏不是月堂冥?”
萬一就是月堂冥呢?萬一就是他後悔了,來接他們回家了……
這種概率也不是沒有,萬凡哧鼻“白日做夢。” 萬凡思考問題的方法可能不一樣,他認爲人的感情之間一旦出現猜忌,出現不信任,那就很難在複合到以前的樣子。就像月堂冥下令關押方清峰的那一刻起,别說方清峰想回去,就算月堂冥真的來求
他回去,他也不一定會回去。
這根面子沒有關系,這是最基本的信任出了問題。
所以萬凡覺得月堂冥是不會來的。
這一番分析簡直沒有一點點毛病,主要是景連赫是聽不出什麽毛病的,果然,那馬車裏下來的是南裕澤。
等等,南裕澤?
他……萬凡前兩天還收到家裏來的消息說南裕澤炸了端明皇後的墓然後月亮河的河水下降,晉臨多處地方遭了大水沖出來很多棺材這種奇事。
南裕澤怎麽在這裏?景連赫正要誇贊萬凡猜的很準,萬凡就理也不理他的往前走“你怎麽會在這裏?”
相比較于他的驚訝,方清峰的失落就小了很多,至少沒讓南裕澤看出來。南裕澤站在馬車旁,瞟了一眼看見了景連赫,心下一怔“景連赫?”他沒有回答萬凡的問題,也沒有問爲什麽方清峰這麽激動的跑來接自己。景連赫定睛看了一番才辨認出是南沼的皇帝陛下,南裕澤。他翻身從馬背上下來,抱拳作揖道“是,在下是大瑤景連赫将軍,受我國
君主所托前來助您攻打晉臨。”
南裕澤面色帶着一絲憔悴,什麽客套話也不想講,當即說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請進門裏先休息吧。萬凡不解,隻當是南裕澤累了,便安排了客房讓景連赫先住下。
南裕澤問侍衛落世千可在,侍衛說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侍衛憂心忡忡的緊跟着他“落護法爲了尋找您的蹤迹可是急死了……”
他還想長篇大論的說點什麽,南裕澤扭頭打斷了他“正寒呢?”
“睡了。”
南裕澤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葉青青有回來嗎?”
“沒有,隻有您和東遐之回來了,夏宇和皇後娘娘都還不知道下落。”
“落世千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他尚未對屬下交代。”
“晉臨都哪裏飄了棺材,整理一下告訴我。”南裕澤心事重重的吩咐了下,便匆匆的回房了。萬凡跟方清峰也相繼問了可有那些地方飄了棺材,有沒有葉青青和夏宇的消息……
葉青青尚還有半條不死不活的命在吊着,在牢獄裏跟一個做獄卒的小哥哥打好了關系每日都有面餅熱水。
夏宇就有些難了,程二叔将渾身的本事都用上一遍,夏宇也沒有活過來的迹象,脈搏越來越弱,身體越來越冷。縣衙裏的文書判下來了,那個攔仙兒棺材的墨哥被判了死罪。墨哥的幾個兄弟就很着急,也不管夏宇是不是醒過來了,幾個人拿着鐵鍬棍棒圍上了那個屍販子的家門,愣是把人家給綁到了小樹林裏,大晚上的那屍販子一臉驚悚的看這這幾個人“你們想幹什麽?你們眼
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就你跟我說王法?”
墨哥姓李,是個窮書生,如今才過了鄉試,平素跟這幾個兄弟的關系很好,關鍵時候又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墨哥這麽枉死,他還可惜墨哥一片大好光明的前途。
就這麽白白葬送了?
幾個兄弟越想越生氣,已經有要撸袖管子打人的沖動了,也确實掄起棍子往人家身上砸,屍販子孤立無援,隻得抱着腦袋蹲在樹根下哇哇大喊救命。
“我問你,你賣給那個土财主家做冥婚的男屍,可是個活人?”
屍販子哭叫“那确實是個死屍,我做這生意幾十年了,又怎麽會在這種事上說瞎話,我們這一行也積陰德的好不好?”
“陰德?”一人掄起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往他身上抽“就你還敢跟我說陰德?你在跟我說陰德!!!”
“那我不說了,不說了,饒命啊饒命!”
“說,送給土财主家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屍販子蹲在樹根下的樣子無端有些陰氣森森的,許是他幹久了跟屍體接觸的活,又實在是沒積下什麽陰德,就無端有些詭異。
他四下看了這群兄弟一眼,低聲道“那是,是我從棺材裏弄出來的活死人,憋着一口氣在喉嚨裏,容易積怨,是會變成僵屍的。”
他這話伴着那股子詭異的腔調,讓人聽了不禁後背發涼,他們小時候或多或少都聽過那些女鬼僵屍的故事,外行人還打趣說過書生總招惹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幾個人當時就慫了啊,畢竟那個男屍是經屍販子之手的,說的可信不可信總是能吓到人的,而且确實,那男屍吊着一口氣沒咽下去,說變異還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幾個人吞了口口水,問一個手持棒子年齡較高的人“咱,咱要不先回去瞅瞅那個屍體?”
“怕啥!”那人狠狠瞪了他們這幫兄弟一眼“程二叔都說了能治醒了。”
言罷他又狠狠的瞪着屍販子“你少在這裏裝神弄鬼的糊弄人,你隻要跟我去一趟公堂,說土财主家仙兒姑娘成冥婚的那個男人是土财主讓你活活打死個人湊數的就成。”
“這是犯法的啊。”那屍販子有些慫“我可從來沒有幹過那種事。”
“得,你幹沒幹過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他冷哼一聲“你隻要按我說的去辦!”
“憑什麽!”屍販子道“土财主給我的銀錢也不少,我摸着良心做事,本就沒做過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你現在偏偏要我去誣陷土财主,咱倆到底誰才是十惡不赦的奸人。”
“嘿,你還有理了?結冥婚那天晚上我去了,那男屍還有一口氣活着還動了!你怎麽解釋?”“我說了,我從棺材裏弄出來的,還有一口氣吊在嗓子裏那是他自個死的冤,我勸你還是少招惹那些東西,一個不好說變成僵屍了咬你可就不好玩了。”屍販子翻了個白眼,又蓦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驚悚的問“
你們是不是把人家從墳裏刨出來了?”“嗯,是,怎麽了?有問題嗎?這是你該問的問題嗎?我跟你說什麽你沒聽見嗎?我說你明天到公堂上擊鼓鳴冤指控土财主就行了你瞎問什麽問!問!”那小哥又掄起棍子往他身上抽,屍販子一邊叫疼一邊
躲着“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那個屍體你在刨上來是會招惹禍事的,你搶了女鬼的丈夫,你會遭報應的!”
“我遭不遭報應關你什麽事?我在說一遍你明天給我滾去公堂指證土财主,說我墨哥無罪,我墨哥撞棺材是去救人的就行!你在這兒淨給我說些沒用的!”
屍販子被人家打折了一根腿骨頭才肯消停會兒,委屈兮兮的應下說明天願意去官府誣陷土财主。
兄弟幾個當即拿繩子把他給捆了,這才作罷。人老了就容易睡不着覺,程二叔在床上碾轉幾次翻來覆去的越想這個事情就越不對勁兒,外面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瞬間就想起了那些話本子裏面的僵屍吃人心人肝的事,本來他這一大把年紀了也不
該相信這個,不知怎麽就隐隐有些害怕。
他端着一根蠟燭出來,想去看看那個半死不活在床上躺着的男人,那可是呆過棺材的人啊,他想想心裏就發毛。
他跟這家醫館的老大夫住裏屋,夏宇在外面病床上,拉了一層白紗帳,程二叔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今晚的月亮很圓,透過窗戶灑了一地的銀霜,初春的夜冷的徹骨,他那一把老骨頭吹的沒散架了吧。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面前本是一片白乎乎的紗帳,偶爾飄動一下晃着眼睛,突然面前一個黑影,趁着月光也高大起來,映在那白紗帳上,吓的程二叔當時一口氣沒喘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