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說話,你們是不是不敢拿醫宗怎麽樣?”
田赢剛歎了口氣“是,也不是。” 傾國之力絞殺醫宗,那麽晉臨的兵力就會傾斜,一定會腹背受敵,屆時肯定朝不保夕,頭不顧尾。那麽很難保證南裕澤放在晉臨門口的兵會不會打進來,遠在大瑤的兵會不會打進來,這也就是爲什麽三
國對峙,誰也不敢先動的道理。
南裕澤見他臉上露了些爲難的神色,就莫名對這位将軍有些心疼,他道“大瑤的皇帝江由,是昔日毒宗的護法。更是我南裕澤的朋友。”
意思很明白,我跟江由是朋友,就是我們倆找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在來一壺熱茶,一旦席上商量一下,你晉臨就沒了。
“你!”田赢剛面色煞白,騰地一聲站起來。
眼瞧着田赢剛氣呼呼的走了,餘涼在暗地裏看着就很不理解“他說了什麽?他要是生氣了,劫持我們怎麽辦?”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要是敢扣南裕澤,那便是上趕着成爲天下的敵人。”落世千一手扶額,看樣子心情并不怎麽舒服,斜靠在椅子上輕吐了口濁氣。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覺得堂冥要出事了。
“那當初大瑤先皇帝将魏羽扣在大瑤帝都的時候,怎麽說?”夏宇抱臂,靠在撐着房梁的圓木柱上。
“那是南裕澤聰明,他散布謠言說魏羽死了。”
“那晉臨如何不能散布謠言?”
“同樣的方法,用第二次,就沒用了。”落世千淡淡的解答他的疑惑“可能,你主子會來。”
夏宇怔了一下“來這裏?”
“預測而已,或許江由會給你捎一封信給你下一些任務。”落世千站起身來“我去睡了。”
餘涼見他好似身子不舒服,就跟着一起出門了,方清峰在一旁已經打盹好長時間了。世無雙突然推門進來,吼了一聲“夏宇!”
夏宇?
夏宇……
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
突然被人喊出來,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屋子裏人不多,走了落世千和餘涼,就剩下夏宇,方清峰,一臉新鮮又慫的不敢說話的程鵬,還有……夏北堯。
這院子很小,以至于大家都隻能擠在這一間房裏。
夏北堯還是第一次聽到别人這麽清楚的喊出夏宇這個名字,夏宇似乎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就擡了擡眼皮子“你怎麽又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
“夏宇?”夏北堯仔細的念了一遍,他說怪不得怎麽瞧着夏宇很眼熟,可夏宇周身那股子戾氣讓他怎麽也不敢接近,他總覺得這孩子看着親近順眼,卻又實在不敢問他姓甚名誰。
世無雙不知道怎麽了,瘋瘋癫癫的進來,拉着夏宇就出去了。
所以夏北堯重複念他名字的時候,夏宇并沒有聽見。反倒是方清峰打了個激靈“什麽夏宇?”
“可是夏天的夏,屋宇的宇?”
程鵬愣了一下“哦,夏叔不是一直在找他侄子嗎?叫夏宇。”
“嗯,他不太可能是你的侄子。”方清峰連想也沒想“他是大瑤皇帝的近侍,重名了也未可知,待那日閑下來,我讓夏宇抽空來與你說道說道。” 夏北堯早已失了魂,他是日夜盼着能找到親人的,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就是日夜懷揣着入夢的心事,午夜裏驚醒的冷汗,還有彷徨的思想。他想過很多,在任何時間的任何地點與夏宇相認的那個場
景,夏宇長成什麽樣?會不會和哥哥嫂嫂很像,他會說什麽?自己會說什麽,這些在一瞬間都上了腦門,他腦袋一熱,沖了出去。
他推門跑出去的時候,方清峰心裏突然有一種落空的感覺,像是有人出事兒了,而且是及近親的人。
他也跟着跑了出去。
世無雙是在街上惹了事,人家非要抓她回去做新娘,街頭地痞一類的人,她就說自己是有丈夫的,就巴巴跑來把夏宇拽了過去。夏宇面對一堆混混的時候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混混見夏宇長的白淨,就罵他是小白臉,世無雙剛要慫恿夏宇動手,夏北堯就跑了過來,大喊“住手!”
夏宇一怔,世無雙也傻乎乎的往後瞧,他們是萬沒想到夏北堯會跟過來的,夏北堯看夏宇的眼神兒有些異樣,但掩蓋不住他内心澎湃的激動,他沖那些混混一聲吼“你們那個不要命的再敢往前走一步?”
那些邊城偏遠地方的混混都是光腳的混混,出來混他們隻怕不要命的。夏北堯在安财寨當地有一個響亮的名号,專治不要命的。
混混還想出手,被夏北堯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混混頭子抱拳敬仰道“沒想到哥也是混這行當的,不知道哥您是那個好漢?”
“安财寨的。”
那幾個混混面面相觑,什麽安财寨,沒聽說過啊。
夏北堯就生氣了,拔出夏宇随身配的長劍,三兩下就把那些雜碎收拾幹淨了,夏宇在一旁看的就要驚呆了好麽,剛剛老爺子耍的那幾下還真是有看頭。
他看着落荒而逃的幾個人,微微吐了口氣,扭頭問“夏宇?”
夏宇低頭别扭的看了眼世無雙,世無雙正抱着他的腰一臉我好怕……
夏宇賊特麽的無奈“是,我是夏宇。”大爺您别不是記性不好。
“你……你父親可是叫夏伍元?”
夏宇懵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不太清楚。”
夏伍元?世無雙突然從夏宇懷裏擡起了腦袋,她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在一份檔案上,還是很機密的地方,在萬骨坊的密室裏有過一份卷宗,卷首是夏伍元。
對,就是夏伍元,她當時錯愕了幾分“你是夏伍元的兒子?那個逃跑的夏家公子?”
夏宇眉目微斂“是,是嗎?”
世無雙突然打了個冷顫,她松開夏宇的腰後退了一步“我,我還有事……”
“你不用躲,我知道我父母是被萬骨坊殺的。”夏宇面不改色,隻是話裏話外多了些冷淡,許是他說話本來就是這樣的。隻是世無雙現在才聽出來。
世無雙似乎明白了爲什麽夏宇不接受她,隻是把她當做同僚夥伴,就算,就算那樣也是自己用催情藥。他隻是在完成江由的任務而已,而江由,他隻是需要萬骨坊而已。
世無雙突然間把一切都想開了,她轉身跑掉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荒唐的打擾了别人的生活。夏北堯兩行清淚,呆滞在原地,看着夏宇,便越發覺得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夏宇在這世上,隻有夏北堯一個叔叔了。
落世千在屋裏裹着被子出了細細一層汗,卻冷的直打哆嗦,撐不住了就讓餘涼去叫方清峰來,方清峰卻突然自個闖了進來,不是說落世千發燒的事兒,說道“我覺得堂冥可能要出事。”
餘涼在一旁倒茶水,門外晃了一隻影子,恰好閃進落世千瞳仁裏,他急忙拽下床上紗帳,纏裹住餘涼的腰,拉到自己身旁,然後一隻細小的短箭,直插餘涼心口。
那箭是擦着方清峰耳朵過去的,也就是說方清峰能感應到箭帶來氣流的變化,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用兩根手指阻擋這支短箭,可他沒有,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慌中出了錯。
餘涼臉色瞬間煞白,往身後床上折腰躺去,落世千身子虛弱,一身冷汗爬都爬不起來,沖着方清峰吼“愣着做什麽,我要活的。” 方清峰好似突然忘了自己剛剛是來幹嘛的,立刻跑了出去,那道黑影子的功力不及方清峰二分之一,出了院子走不到一條街,就被逮着了,深知套路的方清峰在他咬破口中毒包之前,掰斷了他的下巴,
可他還是死了,死于自毀筋脈。
方清峰看着手中死屍不禁有些懊悔,可又看到一個更重要的物件,就是屍體腰間的令牌,晉臨禦林軍。
他驚了一下,心下暗叫不好,在回那個小院子的時候,落世千昏死在床上,餘涼也是,院子裏沒有一個清醒的人,南裕澤卻不在院子裏,唯獨……少了一個孩子,南正寒。 田赢剛正抱着那個孩子,他還小,在陌生的懷抱裏扯着嗓子大哭,南裕澤就站在他的對立面,田赢剛氣糊塗了,他威脅道“你若不答應與我晉臨結盟,幫我晉臨除内憂外患,我便将這孩子摔死在你面前!
”
南裕澤不知道這個傻子是怎麽混成将軍的,他便覺得能使喚的動這将軍的那個姜林,也算不上是個什麽東西了。
田赢剛手上的孩子一直在哭鬧,南裕澤臉色就越來越黑,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跟他談什麽,指縫中夾着兩根針,稍反了地上白雪冷韌的光,南裕澤警告他“放下那孩子。”
“答應我的要求!” “噗!”他突然吐了口血,沒有吐到身前抱着的孩子身上,又被逼的向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跄,翻倒在雪地裏,稀稀落落的都是血。他根本沒看到南裕澤是怎麽把孩子搶走的,隻知道随着筋脈寸斷的劇痛而來的,是南裕澤踩在自己肩頭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