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闆車,堆毒屍,跟運糧食一樣綁在車上,就是這麽粗犷又原始的辦法。落世千卻覺得這辦法特别實用,還蠻驕傲的點點頭“嗯,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南裕澤實在不敢恭維,這辦法……卻又挑不出什麽毛病。“若繩子被掙脫怎麽辦?”“你就不能把繩子拴牢一點,不讓他們掙脫?”落世千一本正經的說着理所當然的事。兩術山裏有了些鬼鬼祟祟的動靜。影衛把毒屍成批的運了出來,一個個的堆在闆車上,衛天尋了結實點的繩子,一車一
車的拴緊了。
落世千不理解“你這麽做是爲了青青?”
南裕澤不否認,也不承認,半句話也不說。
“青青要是知道你騙她,什麽後果你知道嗎?”落世千的心情正好的跟今日的月亮一樣,被籠了一層雲。
“那便不讓她知道。”南裕澤最後确認了繩子很牢固之後,駕馬往前走。落世千沉了沉心“都快點,跟上,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走到錫果。”
路上他跑去坐在南裕澤旁邊,剛坐上去,南裕澤就開口“收起你那三寸不爛的舌頭。”
于是落世千最後勸谏的話,就都爛在了肚子裏頭。半天說出一句話“明日我就回毒宗了,萬凡稍信說堂冥的傷好些了。”
“十七怎麽樣?”南裕澤問
“還好,我走的時候他整日裏半死不活的。”落世千不願意回想起去年秋天的那段日子,連紅楓都不長葉子的日子。錫果影宮前的樹林,車上的毒屍已經鬧了好一陣子了,車速不敢太快,怕松掉繩子,那些個一層疊着一層的毒屍相互掙紮撕咬着,一陣陣嗚咽的聲音越發的陰森,天蒙蒙亮,衆人都膽顫心驚的,生怕出什
麽意外。
如此,落世千有些後悔,與其闆車拴着,不如造幾個鐵籠子。眼看要過了樹林,天卻沒亮,烏雲還在,刮起了涼風,陰沉的如同浸了墨一樣,速度又快了些。隐隐瞧的見影宮時。南裕澤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很明顯的。落世千一怔,想問他怎麽了,一回頭,看見
他身後有一隻毒屍,兇神惡煞的咬在他腰上。
影宮地勢高,但牢獄是在山下的。落世千背着南裕澤跑去找床,他面色已然發青,像瞬間瘦了幾十斤一樣,身上骨頭摸着烙手。卻不像常人一樣被咬立刻傳染,他陷入昏迷。
落世千急急忙忙的把脈,脈象也很平穩,像……普通的睡覺?
外面一聲驚雷,幾道閃電,大雨瓢潑而下,落世千冒着大雨沖進影宮的藥堂,卻多是治皮外傷的藥……站在院子裏,恰好能看見兩術山的山巒,朦朦胧胧的在雨裏,看着無比的高大,又很遙遠。那顆長出牆外的梧桐被打落了不少葉子。風又更猛烈了些,池子裏漫出來的水溢到院子裏,嘩嘩的四處淌。被沖
出來的魚在泥濘裏,在掙紮一下。以至于這整個園子,都似在風雨中飄搖。一點都不牢固,再來一陣更猛烈的風就毀成廢墟了。葉青青手上的藥碗哐啷一聲摔在地上,大腦系統運轉起來,肚子陣痛,絞肉一般的腹痛,臉色煞白,眼前一昏,跌坐在地上。南裕澤出事了,系統在提示,他中毒了。千裏之内,南裕澤躺在床上,中了毒
屍的毒。
昭辰打着傘從外面跑進來,濕了大半衣服,卻連傘都沒來得及收。看見葉青青搖搖晃晃的坐在地上,立馬沖了過來“娘娘?”
她該怎麽勸南裕澤放手?
晌午天就放晴了,葉青青微微睜開眼,繼而騰地一聲坐起來,昭辰睡在床沿,稍一有動靜,也站起來。見葉青青如此魂不守舍,更多的是不理解“娘娘,大夫說您是被什麽消息刺激的了,您聽到什麽了?”
“沒。”葉青青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撩開被子下了床,迷茫問了一句“你們的影宮在錫果?”
“是。”昭辰給她披了一件衣服,扶着坐在茶桌旁,想着要不要傳膳,葉青青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命令道“我要去影宮,快,現在就去!”
葉青青事先給南裕澤吃過可以避毒屍的藥,萬一有朝一日被咬,還能維持幾天理智,就這幾天裏,他躺在影宮的床榻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若不燒這山中的毒屍,葉青青就走了。自她走後,自己砍了南沼所有的紅楓,種上梧桐。說鳳遨遊于天際兮,非梧不栖,他說葉青青會回來的。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要的不是江山,不是可以寫在紙上
的預言,是葉青青啊。
微微睜開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大半,夏宇看到隻穿了一件肚兜的世無雙坐在床邊,臉色騰的就紅了大半“你……”
世無雙一擦眼淚,緊緊撲上去抱着“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爲你死了。”
你才死了。夏宇想要推開她,卻發現力氣小的可憐。世無雙就像抱着一整塊棉花垛一樣,越抱越緊。夏宇喘不過氣之餘,感覺有一道熟悉且炙熱的目光,從牆角盯着自己。這熟悉的感覺……是江由。
他心裏咯噔一下,噗通噗通的跳,世無雙不知道夏宇在緊張什麽。夏宇不知道世無雙爲什麽穿着一件肚兜在照顧自己。重點在哪裏?主上你這麽明目張膽的聽牆腳是幾個意思?您的節操呢?
江由暗搓搓的蹲在旮旯裏,吸了口涼氣慶祝自己仍然是單身。
至于爲什麽世無雙穿着肚兜照顧夏宇,這個……
估計隻有世無雙自己知道。好吧江由承認自己想歪了。世無雙隻是日夜照顧夏宇,沒什麽時間打理自己,每天晚上就是衣服一脫,睡在夏宇身邊而已,而已!!!
另外江由不是八卦,他隻是作爲一個主人,對自己下屬的關心,而已!!!你覺得他會承認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八卦的人嗎?某個叫阿明的影衛已經第不知道幾次的在牆角旮旯裏找到江由了,他說有人求見,很着急的那種,是焦府的茅鱗,早上就來了,一直在外面等着,沒人有空搭理他,眼瞧着就晌午了,他着急,就跟侍衛打
鬧起來。
江由一怔“怎麽沒人搭理他?”
說起這個阿明也有些不明所以“接待茅鱗的是個公公,茅鱗說什麽有天災大禍,要見您,公公以爲他是個瘋子,就沒搭理。”
在皇宮裏說天災人禍,說要亡國,就像你當着皇帝的面說皇帝要死一樣,當場沒拉出去砍頭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那還有人敢去搭理他。
茅鱗也是個火爆脾氣的,見沒人搭理他,就跟門口的侍衛理論起來,侍衛也不搭理他,他就跟侍衛打起來了,事情鬧大了才有人來禀告江由。
江由汗顔“他說要亡國?”
“是這樣說的,還牽扯到南沼的皇帝。”阿明一邊解釋,明顯感覺江由的腳步加快了許多。
茅鱗正被人押跪在門口,看見江由過來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要蹦跶起來,侍衛摁着他讓他老實點兒,江由臉色稍凝重“放開他。”
茅鱗急急忙忙跟上江由進了禦書房,門一關,江由道“有什麽事就說吧。”
“你得赦免我無罪。”茅鱗想與他談點兒條件,畢竟剛剛他險些被那些侍衛給打死,現在胳膊腿還疼。
“那得看你說的是什麽話了。”江由緊緊盯着他,并不認爲茅鱗費盡心思見自己一面,會因爲不赦罪而什麽都不說。
茅鱗打了個冷顫“這麽說吧,南沼皇帝的毒屍兵,養成了。”
江由沉默半晌,似乎在想其中利害關系,以至于他忘了回複茅鱗,茅鱗在一旁看着他陰冷的表情,也不敢在說下一句話了,許久,江由才問“你說的要亡國,是毀于毒屍兵?”
“是,也不是。”茅鱗有了幾分把握。
“怎麽說?”
“大瑤最終,毀于大瑤自己的毒屍兵。”同理,南沼最終,也會毀在南沼的毒屍兵。茅鱗說的很肯定,他算了半輩子的卦象,斷不會在這種大事上算錯的。
江由聽的雲裏霧裏,怎麽也不知道茅鱗到底是什麽意思,便開口再問,茅鱗沒有更深刻的解釋了,唯一就一句話“燒了地牢裏的毒屍,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皇帝陛下您一定要三思。”
江由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甚至無理取鬧,跟大街上那些忽悠人的算命瞎子一樣惹人讨厭。當即臉色一僵“你走吧。”
茅鱗原以爲有些希望的,他已經算出來南裕澤被反噬,不久于人世了,已經算出來南沼的毒屍,最遲三天,就會開始侵吞南沼,後果不堪設想。他認爲江由會是一個賢明的君主,隻好在勸,該說的不該說的如今全都要說,無論下場如何,他覺得今天跟皇宮裏的侍衛打一架不能白打,便一字一句警告“您聽好了,南裕澤已經死在自己養的毒屍兵手上
了。”茅鱗自認,他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在明白不過了,如果江由還不理解,茅鱗回去會将整個焦府燒掉,連同自己一同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