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吓到了,他還未同陌生人如此親近過,吓得包子都扔了,掉地上黏了土不能吃了,一想到自己又要餓一天,幹巴巴瞅着那包子,幾欲伸手去撿,可主子說過地上的東西不能吃。
程辰澈見他淚眼朦胧,傻乎乎的看着那個包子,可憐的真的跟個姑娘似的,那委屈看的程辰澈跟犯了多大罪一樣。
程辰澈當時就懵了“你……喜歡這個包子?”
“不然我今天沒飯吃了,會餓的。”十七眼神一暗“你幹嘛碰我,你手賤是不是!”
還沒人罵過程辰澈手賤,他也不大樂意“你是那家的怎麽這麽嚣張?你不知道我程……”
“我是你閻王老子。”十七抓起地上那包子,一巴掌拍在程辰澈臉上,碎陷塗了一臉,滿臉的包子味兒。
“呸!”嘴裏那點兒餡盡數被吐,他登時火爆脾氣就上來了,暴跳着上前掐着十七脖子,十七那時候已經懂武功了,反押了他手臂把人給摔在地上。
自個卻哭了起來,被打的程辰澈爬地上一臉懵逼,你打了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十七隻覺得委屈,連飯都沒得吃的委屈,抄起包子鋪老闆的鍋鏟就往程辰澈腦袋上敲“你賠我包子!”
程辰澈自知打不過他,踉跄爬起來就跑,十七嗷嗷哭一邊追,追的程辰澈一腦袋懵逼不知道該怎麽辦。
後來請他吃了頓飯,咂舌“不就倆包子嗎,你一個大老爺們哭什麽哭?哭兩條街跟死了爹似的。”
自個仗着的毒門的人沒來,人十七的幾個兄弟聽說十七被人欺負了,幾個一窩蜂全湧進酒樓裏,商量說就七手八腳把程辰澈綁了扔河裏去,十七說他有錢。
于是程辰澈請了他們幾個人胡吃海喝了一頓,本以爲掏點銀子這事兒就過去了,可是他們那幾個人還是拿個麻袋把自己給裝了。
程辰澈就覺得特别委屈。
幾個人把他綁進小黑屋裏,然後他才認識的南裕澤,那小子小時候就長着一副特招人待見的樣子,程辰澈還以爲他是救星,求爺爺告奶奶讓他放了自己。
結果南裕澤那貨來了一句“聽說,你很有錢?”
程辰澈“……啊,是的,隻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錢。”他一本正經,那時候他隻知道毒門有花不完的金山銀山,月無涯又那麽蠢,騙來銀子基本不是什麽難事兒。
“哦,那你在這裏歇着吧。”
其實當時南裕澤隻是想等着他家裏人貼出懸賞來,才能把程辰澈給放了,可是等了兩個月,都沒人來找程辰澈,他活在自己小黑屋裏又吃喝拉撒很費銀子,南裕澤就尋思着把他扔了。
程辰澈每天都去找南裕澤說道說道,又下棋又論茶,說兵法走局勢,從文學盛典說到三分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說,就差擺個八卦給南裕澤算上一命。
自此他不僅和南裕澤成了兄弟,還每天被十七敲一頓飯,就敲出了感情來。
程辰澈似乎覺得那天午後兩個沾了泥土的包子,仍然躺在地上,星星點點的土漬,還是新鮮的,包子還是圓潤的。我們還是十七八歲,在大街上無法無天的鬧騰。
腳滑了一下,方清峰沉默着在身後扶了他一把“你别急,總會見最後一面的。”
程辰澈怔在原地,不敢在上前,嘎然而止與半山腰上,他擡頭向天望,是不是自己去了,十七撐着的信念就沒有了,那他會不會就走了啊?
猛然頓悟,他腳上綁了石頭一樣,不肯在上前,方清峰表情複雜“你……别讓他等急了。”
遠處的山脈看的更清晰了些,天離的更遠了些,猜想你這時候應該躺在床上等我回去,而我站在這裏卻一步也不想動,你要是晚些見到我,會不會晚一些走?
程辰澈匆匆的衣服上盡是土,方清峰在一聲不吭,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與他勾肩搭背“遲早要去的。”
不,他不能這麽猶豫,程辰澈沉了沉心,不在飛奔而是變得急促。
無常宮外守門的侍衛還是那麽幾個,對面方護法的院子裏的鐵樹還是沒有開花,從未注意過的屋頂有了青苔,這宮殿一如既往的屋瓦,連葉子在搖,都是同一陣風。
落世千恰好開門出來,見到程辰澈先是懵了一下,臉上表情立馬凝固了起來,又匆匆轉身關上門“你等會兒在進,我同你說兩句話。”
落世千意味深長的同方清峰相視,程辰澈木呐着被落世千推搡過去,站在樹下靠着樹幹,落世千雙手抱臂“你怎麽回來的這樣快?我還以爲你會在客棧休息一晚,明早在回來。”
“十七怎麽樣了?”
“哦,不怎麽樣,還好吧還可以,也就那樣吧,剛睡下。”落世千說話從沒有這麽躲躲閃閃,跟以往程辰澈偷家裏銀子一個模樣。
“騙我有意思嗎?”程辰澈冷冷瞪了他一眼,又把人推開“起開。”
落世千上前跑兩步攔着他“别進,剛睡下,吵醒了就不好了。”
“滾!”
落世千“……真的剛睡下。”
方清峰看着看不下去了“既然他非要進,你攔着幹什麽?你想幹嘛?落世千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靠邊站别擋道!”
“不是,他真剛睡下這時候真不能進,堂冥你聽我說……”落世千拉着他胳膊不能進。
“滾開放開我不聽!”程辰澈甩了下發現沒甩開,就很生氣吼“你放開!”
“我不放。”
“你……來人啊,把他帶下去。”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落世千被侍衛押着,剛剛拽他胳膊分明感覺到要跳出來的心髒,還有那眼裏差點就掉下的淚,他又同方清峰相視看了眼,倆人滿臉的桃花。
“放開我!”落世千甩開侍衛“行了都别杵在這裏了,自現在到明天晚上,這裏不許出現一個人,無論裏面喊什麽,都當沒聽見。退到宮門外去。”
方清峰搖搖頭又歎口氣。
落世千歎口氣又搖搖頭。
侍衛們一臉懵逼,這院子裏一片寂靜。
屋裏沒點燈,一股子藥味兒,外面天陰,屋裏就暗沉沉的,隐隐床上躺着個人,程辰澈喝醉了般走不好路,他不願點燈,就模模糊糊走近床邊“十七?我回來了。”
他聲音很輕,又很重,實實在在響起的,又缥缈沒有落地,十七睡眠淺,自他進門就曉得他回來了,可就是想閉着眼睛。
程辰澈淡淡笑了笑“那你不說話就是睡着了?”
嗯,我睡着了,十七越發興奮起來,卻還是閉着眼睛不願花費力氣與他說話。“城隍廟裏有一個鬼,穿白衣服,高高瘦瘦的,舌頭吐的很長,名曰白無常,他來了,人就要死亡,十七你不信這個的對吧,你别怕,他沒有那麽兇。無常,它指一個佛理,是指沒有一種東西是永恒存在的
。”程辰澈喃喃自語,似乎在指十七,亦或在指自己,或者我們之間。
“那……我等你醒了吧。”程辰澈蓦然噼裏啪啦的掉眼淚,他那麽大的一個人了,哭的跟個孩子一樣,可是沒有聲音,就爬在床邊。
十七覺得自己床闆在動,有人的情緒好像不怎麽樣,好像是哭了,怎麽哭了?回來一趟就變成個娘們一樣。
不會是皇後娘娘太欺負人了吧?
那怎麽辦?
十七聽他哭就不高興,也不想睡覺了,想起來抱抱他,可身子好痛啊,傷口還在流血,那怎麽辦?
那不如程少主你來抱抱我吧,我就在這裏躺着我那裏也不去,你能抱得到我。可惜程辰澈聽不到,他感覺程辰澈聽不到,那個很近很近很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就在面前。
“你别哭了……”十七輕輕撐開被子,透出一絲縫來,看着床頭的他。
程辰澈心裏咯噔一下,猛地擡頭,拽着十七胳膊就把手放在他手腕,除了重傷難愈需要修養,好像……也沒什麽。
靠!程辰澈草草抹了兩把淚,一揮衣袖擦了燭火,室内明晃晃的亮堂起來,十七撐着身子靠着枕頭躺在那裏,懵懵問“你哭什麽?我又沒死。”
“哦,我以爲你死了。”程辰澈背着臉不看他,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水還是溫的,十七說“左邊那壺裏是你喜歡的荷葉茶,落護法說你今日回來才準備的。”
“嗯。”程辰澈點點頭,去拿左邊那壺茶,拿起來的時候十七笑了“你從不喝荷葉茶。”
程辰澈手略顫了一下,十七斂了笑“好了你告訴我,你哭什麽?”
“我以爲你死了。”
“我還有你啊,我怎麽敢死,不然你多傷心。”十七似笑非笑,靜靜坐在床上。
被子從肩胛滑在腰腹,他沒穿衣服,傷重不能穿,不然會擦掉藥,傷口就不能好了。程辰澈陰測測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往前慢慢走,逼進床鋪“哦?那我回來了,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