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看不下去了,撇了萬凡一眼,伸出胳膊來把萬凡攔在身後“落護法,我想我死不死是天命,和已經與藥石無關了。”
“您信命啊?怪不得私扣了茅鱗。”
江由一直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這件事挑明了說也好,就陰陽怪氣捏着嗓子怼他“你不是也信命嗎?那個叫張文敬的小弟子被你搶了去,想必用着還不錯?”
這個是一道過不去的坎,方清峰臉色略尴尬,要說起這個,錯還在他綁錯了人,現在才會被江由嘲笑。
落世千點點頭“還不錯,那小子盡得了師父真傳。”呵呵,那小子就是個混日子的,跟在他師父身邊打下手挖坑填墳的,要是能有他師父那等本事,那指不定誰是師父,但是,這并不妨礙落世千跟進蕭樂雨的進程,他預判,今年不出十月份,蕭竹書的墓必
大白于天下。
十七偷偷印了鑰匙的形狀,臨走遠遠看了昭辰一眼,她與死人無異,已經拖不了多長時間了,十七心下着急,手頭就毛燥了幾分,摔碎了一個碗,灑了一地的米飯。
獄卒頭頭呵斥他“你怎麽幹活呢?”
十七打着哈哈道歉“這飯是送去那個囚犯吃的?”
頭頭遙遙指了牢裏的許世安,蹲下身子來把灑地上的米飯又給扒拉在碗裏,粘着土就那麽混成一碗,又踹了十七一腳“你新來的啊?還不送過去。”
許世安雖然罪名有點兒臭,而且沒有頭發是個光頭,但是人家長的挺帥的怎麽人緣就這麽不好?這一路打聽過來聽說他在牢裏可沒那個獄卒待見他,也怪不得沒人願意給他送飯吃了。
十七深明大義擔起了這個重任,端着那一碗混土的米去了,獄卒頭頭嘿嘿笑着帶了一幫子人在身後看笑話,這讓十七很不安。
果然飯還沒從旮旯裏放進去,裏面那人飛起一腳穿過欄栅把十七踹牆上,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猶豫,十七當時驚詫的眼珠子還沒收回去,那聲慘叫還沒喊出來,人摔在牆上腦袋一歪……暈了。
獄卒頭頭咂舌,問身邊弟兄“嘿,這第幾個了?”
一人茫然粗略算了下“第……不知道了。”
來,你算一下,一日一餐,這是第幾個?現在給他送飯是大瑤大理寺裏的一項高危職業,你身邊沒倆醫生随叫随到你最好别攬這活兒,哪怕你皮厚!
嗯,十七新來的,他不知道。獄卒頭頭以爲不是什麽大傷,男人嘛,被踹一腳也就那樣了,修養個把月就回來了,豈料十七當時吐了血,身子很不正常,吓到了那幫子看熱鬧的,在外頭馄饨店一直看着裏面的馮常遠見跑出來幾個人急
吼吼四處找大夫,便曉得裏頭出事兒了。
他三兩下熟門路的找了個大夫,搶了人家的藥箱,在獄卒眼前晃了幾晃,幾個出來找大夫的眼瞎了一樣沒看到,他一急就吼“免費義診啊,義診,沒人理今天就結束了啊!”
義診,不要錢的!那幾個獄卒相對看了兩眼,就把馮常遠抓了回去,當然馮常遠也很樂意被他們抓進去。
十七傷有多重完全不是他能夠處理的,被許世安那麽踹了一腳,幾乎斷命,那一刻他心懸在了嗓子眼,吓的半晌說不出話。
幾個獄卒見他這模樣,還以爲是人死了,面面相觑不敢說話,馮常遠七手八腳翻了醫藥箱,根本就沒有什麽用的上的藥,他更慌了,這特麽要是死在這裏,自己是不是也要交待在這項任務上?
蓦地他想起昭辰,那女人和十七一樣,估計會有什麽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他對獄卒說“這人若不救便死了,牢中可有與他血型相匹配的,這人是缺了血。”
獄卒也不曉得醫理,隻當這大夫說什麽都是對的,搖搖頭說“不知道什麽血型配不配,不如大夫你自己去看了吧。”
馮常遠繞了兩個彎道才找到昭辰,她也快死了,人已經重度昏迷沒有半分知覺,這究竟是誰救誰啊。
冷靜下來,馮常遠指了昭辰“就是她,她能救。”
獄卒傻不愣登的問“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怎麽救?”
“送,送到我家醫館去,我能把他們倆都救活。”馮常遠無比肯定的說。
其實獄裏死個獄卒不是什麽大事兒,他們倒不必興師動衆要去救一個人,何況還要放走一個重犯,這買賣不劃算。
獄卒頭頭搖頭“那算了不救了,拉去亂葬崗埋了吧。”
馮常遠“……”日後你一定死于這句話。
“我能救,若是犯人在行刑前死掉,你們這些獄卒都得被治罪,如今神不知鬼不覺我治好倆人,豈不是一舉兩得?”
他說的有兩分道理但不足以動搖私放重犯是罪的鐵規,馮常遠出主意道“你們可以派人跟着我,若有什麽意外随時抓我。”
馮常遠确實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他的柔和跟他主子一樣,笑起來無公害的純良民,就是一個大夫模樣,手無縛雞之力。
其實他可以徒手宰雞。
獄卒可能是見十七實在是撐不住要死了,左右算了下覺得自己不吃虧,大不了就在把他們抓回來,便偷偷摸摸把昭辰給私運了出去。
其實這兩天他們也在算着怎麽處理這個快死的女人,她要是真死在這裏,指不定多少人跟着遭殃陪葬,如今不用花銀子就解決,實屬好辦法。他們高興的太早了,盡管十七的命擱在前頭,但任務擱在最前頭,馮常遠口中的醫館就是毒門在大瑤的幾個暗樁,他亮了牌子,底下人曉得他是落護法的人,便給了幾個暗衛,硬生生把人給奪了過來,把
那些個跟着來的獄卒給打死化了屍,一幹二淨。
馮常遠寫信給宮裏的主子,苦于這瀕死的倆人沒人有本事治,馮常遠問暗樁借了幾顆人參等貴重藥材吊着,駕了馬車回萬毒山才是正策。落世千收到信時已經是晚上了,正與蕭非小坐,上了茶水聊一聊這些年來毒門和毒宗的恩恩怨怨,聊了幾句他才發現,原來毒宗那些個龌龊的勾當都是江由和萬凡一手策劃出來的,顯然憑蕭非的智商,不
足以撐着毒宗至現在。
但講真,他蠢萌蠢萌的。
當然這裏落世千沒有诋毀毒宗宗主的意思,隻是覺得蕭非的思想不符合毒宗的作風,就好比一個文臣做了武将。
這些年……苦了江由了,怪不得好好的一個人就那副破身子,都是給你們折騰的了。
侍衛送了信,沒喝進嘴裏的茶凝在唇邊,落世千怔了一下,那馮常遠有沒有出事?他心略沉重,敲了敲木制的椅子,王大明在身側杵着,立馬低下腦袋,聽他吩咐道“同方清峰說一下,讓他回去。”
落世千将信折了對半,遞給王大明。
王大明點點頭“是。”
畢竟落世千逮着這種同蕭非談話沒有江由的場景不容易……
萬毒山的主子們如今都不在,是田長老在掌事,馮常遠趕回去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在此之前他派了個影衛回去準備藥材,直接把人送往實驗人宮。
方清峰緊趕慢趕回來時,人已經處理好了傷口,可病情絲毫未減,昭辰還好些,她是皮外傷感染,十七是根本查不出病因。
隻能說十七内傷太重,馮常遠略有些焦急“請方護法全力救人。”
方清峰鐵着那張臉不怎麽願意,憑什麽就幫南裕澤這個忙?就算十七是弟妹,那也不能亂了界線。
事實證明他那點兒節操在死亡面前很輕易動搖,他也就是嘴上厲害,就憑程辰澈這條關系,既然他從皇宮趕回來,就是回來幫忙的。
一副不情不願的搭上脈,他略戚眉“十七以往有未調理好的重傷,他這副身子撐到現在,也實屬是個奇迹了。”
馮常遠半懂不懂“沒救了?”
方清峰搖搖頭“這個……得程辰澈回來,他自個看看就知道了,不過你放心,世千是不會讓這件事牽連到你的。”
他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信誓旦旦的同馮常遠做保證,可還是沒說十七能不能救。
昭辰活着,這任務叫完成,十七出事叫意外,方清峰還想拐着彎說上幾句吓唬吓唬,門哐啷一聲被踹開,南裕澤陰着張臉“你隻說救與不救便可。”
方清峰就很來氣“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你有求于我,南沼皇帝您就不能有點求人的樣子?”
南裕澤不動聲色,靜靜看着他,兩邊都沒什麽動靜,方清峰歎了口氣“算了我幫,算你欠我個人情,要還的。”
南裕澤點點頭“會還。”
他出入毒門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消了毒,處理完了确認沒有生命危險時,方清峰喃喃道“我盡力了,活不活看他自己了。”
南裕澤輕輕嗯了一聲“我來找你有事。”他是從皇宮那裏一路追到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