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凡本沒有錯,現在蕭非正生氣,他隻好跪下勸道“主上息怒。”
江由偷偷看了萬凡一眼,萬凡也很無奈啊,他臉上就寫着無奈,他也沒辦法啊,他能有什麽辦法。
隻不過,江由難得求自己一回,萬凡心底還是挺高興的,就結結巴巴求情道“主上,江護法他,他也是被逼無奈……”
“閉嘴!”蕭非不僅臉色沉了下去,聲音也沉了下去,他見江由還是不說話,就以爲他是默認了,就更生氣了。
涼涼說給他聽“我給你算筆帳,你瞞着我和萬凡跑來大瑤是其一,和楚堂煜搞上關系是其二,和南裕澤勾結是其三,放走葉青青是其四,無視我的命令跑去鬧會堂是其五,撒謊騙我是其六!”
江由那時候是驚詫的,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他覺得蕭非不該知道這些,慌了神兒中,他再一次看向萬凡,萬凡也是一臉懵逼,爲什麽主上什麽都知道?
蕭非很早就知道,就算他這個宗主做的在不像主上,自己的下屬還是能管好的,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江由的身世而已。
江由卻以爲這些都是萬凡通風報信做的,當下連解釋都沒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非氣的臉都紅了幾分,整個人都暴躁起來,陰蟄個臉命令道“說!話!”
江由低低道“屬下并沒有瞞着您和萬護法跑來大瑤,事後寫信告訴您了,與堂煜大夫确實是醫者病者的關系,和南沼皇帝……”這時他卡了一下,不知道怎麽說,因爲他不知道主上到底知道多少。
蕭非冷冷盯着他……
“和……南沼皇帝是生意的上下家關系,私下放了葉青青是恻隐之心。”
然後呢?沒有然後了,蕭非對萬凡道“去把長鞭拿來。”
萬凡默默道“……主上,江由他身體不好。”
“我說去把長鞭拿來。”
萬凡“……”他深深的看了眼江由,江由臉上就刻着無奈,刻着沒辦法。
他一走,屋子裏就隻剩下蕭非和江由了,靜的可怕,蕭非坐在茶幾旁,離他五六米遠,都能聽到他的心跳,很急促,很慌。
蕭非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木桌,眸光一擡很是平靜的問“你和南裕澤是什麽關系?”
萬凡曾經懷疑過江由是内奸,所以私扣了楊仕平嚴刑逼問,現在想來,江由不禁後怕,難不成還是蕭非讓他查的?
怪不得不扣夏宇,反而扣了楊仕平。
“主上明察,确實是生意場上的上下家關系。”
“我就是因爲明察了,所以才問你和南裕澤是什麽關系。”蕭非耐心不多,但對于江由總有那麽一兩次的例外,比如同一個問題會問兩遍,比如不介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謊。
江由不說話。
門突然開了,江由心下一顫,還以爲是萬凡回來了,卻見侍衛帶進來一個人,是夏宇,随着夏宇進來的,還有落地不少的雪花。
“他和南裕澤是什麽關系?”蕭非問。
夏宇倒是跟他主上一個樣子,就是死咬着牙不說話,就是從上到下漫着那股子不服的硬氣,除了上下家關系,他好像就再不會說出别的一樣。
萬凡取長鞭時,看到影衛把夏宇帶進刑房了,心裏咯噔一下,他回去的路上又磨蹭了幾分,就江由那身子骨能扛幾鞭啊?
“你看到了,我有足夠多的耐心等你說話,但是你不說,總不能怪我。”
蕭非總是看不出來江由在想什麽,他那張臉在極壓抑的情況下沒有半分表情,自小都是這樣,他就算被誤會,也不會爲自己解釋,因爲硬抗,他才會落一身寒疾。
晌午的太陽是一整天的高溫,過了晌午,日落會很快,氣溫也會變的很冷,蕭非站在門口,院内都是沒有化完的雪。
萬凡不忍看下去,就嘗試着在求一下,蕭非冷靜的看着雪地裏挨鞭子的江由,算着時辰算着次數,但江由總會給他驚喜,在他以爲撐不住的時候,會在把閉上的眼睛睜開。
萬凡說在這麽下去會死人的,蕭非道“那你去問問,他還有沒有别的回答?”
讓江由撐着的是火辣辣的傷口和牽着神經的疼,萬凡着急的跑過去蹲在他身邊“主上問你還有沒有别的回答?你能不能别這麽犟!”
爬在刑凳上的江由臉色本來是白的,萬凡這麽一問,他就上火,比蕭非脾氣還大“你去告訴他,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爲什麽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我,那打死我好了。”
萬凡“……”那我能說你活該被打嗎?
不能,萬凡不敢原話轉達,一本正經一臉慎重的再勸“主上,這麽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
“他是怎麽回答你的?”蕭非問,其實……他将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習武之人耳力能差到那兒?
萬凡一口氣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蕭非平靜道“他說讓我打死他。”
“江由他隻是一時沖動,主上您就饒了他吧,他絕對沒有和南裕澤勾結……”
“我倒是希望他能和南裕澤勾結。”蕭非似笑非笑,萬凡似懂非懂,還傻愣愣的說“真的沒有關系。”
蕭非覺得他是個榆木腦袋,看江由那硬脾氣看的心煩,他道“一百鞭,打完了去思過,你在求情,翻一倍!”
“主……”萬凡還要在求,蕭非黑着臉的樣子讓他不得不把話咽進肚子裏。蕭非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兒,以前罰萬凡五十鞭,誰在求個情,沒準就變一百了,在說兩句變兩百了,在說兩句沒命了……
蕭非不幹沒有預算的事,所以他問過楚堂煜,江由那身子骨挨過去是死不了人的。
若是早知道這樣,萬凡就該去求求楚堂煜,讓他把江由的情況說的重一些,怎麽着也能把一百鞭改成五十。蕭非默默的用事實證明,辯解求情卵用都沒有,惹毛了上司請罪才是王道!
直到晚上院子裏點了燈,萬凡才把人帶回去,說是思過,其實也就是躺被窩裏養傷,蕭非明裏暗裏就是告訴江由老實點兒。
江由要是能老實,蕭非他爹都能從棺材裏爬出來。晚上他發了高燒,迷迷糊糊說想喝粥,楚堂煜道“早知道這樣,我就跟蕭宗主說撐死隻能挨五十鞭了。”
萬凡現在隻想揪起這老頭子的衣領,把人給扔出去。
楚堂煜也挺無奈的,他隻是想來這裏把茅鱗給套出來而已,現在無端的惹到了蕭非,他也挺操蛋,茅鱗那事兒隻得擱置。
江由爬床上去了衣,後背上的血在床上給印出一個人形來,一百鞭倒真要不了命,就是沒個一年半載的養不好而已,楚堂煜一邊給清理傷口止血,一邊道“這孩子,命大!”吳桐一進門就吓傻了,看着床上這人半晌不敢吭聲,就怕自己聲音一大,這人就死了。楚堂煜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吳桐說“這人一看就快死了,還有救的必要嗎?爲什麽還要拿這麽好的藥去救一個死人,
這資源不白白浪費……”
萬凡“來人啊,拖下去亂棍打死。”
楚堂煜“……不能。”
萬凡“我說笑的,咳咳,把人請下去,不準踏進這個房間半步!不然我剁了你們。”
侍衛很驚悚。
他拿起吳桐送來的藥,認真小心的敷上,江由嘟囔了半晌發現沒人理他,就加大了音量“萬凡,我想喝粥。”
萬凡隐約聽到他說了些什麽,又不太敢肯定,楚堂煜淡淡道“他說他餓了。”萬凡忙蹲下身子,撩開他額前劉海,體溫仍然很高,高燒不退,他有些着急,一股腦的問“那高燒的人能吃什麽?能喝什麽,白粥會不會太淡,加鹽會不會不好?能吃青菜嗎?不行青菜沒什麽營養,肉羹吃
嗎?不行那個不好消化……”
楚堂煜不禁汗顔“皮外傷而已,堂堂一個護法矯情什麽?吃什麽粥?有病要喝藥!”他丢過去一包藥材“熬六碗讓他一次性全喝了。”
萬凡“……确定是六碗嗎?”“你在說話,我讓他喝十二碗。”楚堂煜現在特别讨厭别人在他耳邊叽叽歪歪的說話,他聽不得一連串的話,就像吳桐那種人,就該被拉出去千刀萬剮,但是又不忍心,嗯,一定是天氣原因,話說今晚又降
溫了。
又降溫了,朦朦胧胧下起雪來,微亮的燈不是太亮,微暖的房間,也不是特别暖,程辰澈落了白子,長長的抒了口氣“我明知道敗給你早是定局,可是敗了還是那麽手足無措,惋惜且不甘。”
“再來一局?”落世千淡淡收拾着,程辰澈搖搖頭“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你就沒有今晚的不甘心了。”落世千很惆帳,他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好,總是在谷底,拉也拉不上來,見人就對,看誰都不順眼。
“就像我明知道赢不了你,卻還是不忘與你下一局,中間或許相隔一年,兩年,可是我還會來找你的。”
就算這毒門現在是大瑤皇帝的,一年也罷兩年也好,他始終記得自己姓月,就是姓月,就叫月堂冥,哪怕他是養子,也姓月。
一時的不甘心又怎樣?他還年輕,他才二十四,他還有很長的路,再來一個十年,毒門一定還姓月。再來一個十年,南沼一定還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