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由伸出手來擡起他下颚“小夥子,我看你印堂發黑,不如你給自己算一算,還能活多久。”
茅鱗常年生活在子母山,偶爾下山挖個墳倒個墓,給那些官宦權貴算一下風水什麽的,對毒宗倒是有所耳聞,但跟他們的高層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直白來說……他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是誰。“如你們醫者不自醫,我們算命的也不給自己算,這是規矩。我印堂發不發黑我不知道,我看你倒是陰氣重的很,你是否有寒疾?我勸你别在積怨了,這手上沾染的鮮血多了,遲早得曝屍荒野,我不是吓唬
你的,因果輪回是有報應的。像你這種人,啧啧,不好說。”
茅鱗很認真的跟他說這些,其實他平日裏不會給不相幹的人吧拉這個,他又不是街上拄個拐棍的熊瞎子。
江由“……”感覺上像是請了個和尚,與萬凡默默對視了一眼,他點點頭,萬凡挑眉“這樣不好吧。”
“你幹的還少嗎?”江由冷嘲他。
萬凡默默的抽出牆上的皮鞭,交給侍衛“往死裏抽,抽到他肯幫忙爲止。”
茅鱗臉色略尴尬,制止道“……等等,我覺得你們是誤會了。”
他暗自掐指盤算了一番“你們是要找皇後的墓?”
江由點點頭“事成之後,給你萬兩。”“你當我傻?萬兩黃金抵得上蕭樂雨?我平日裏出去幹一趟活,也得幾十萬兩了吧,實不相瞞被我看上的墓,裏面随葬的都夠我子母山所有弟子吃兩年了。”茅鱗白了他一眼,江由淡淡撇過腦袋“……抽吧,
我看着不順眼。”
萬凡慎重的點點頭“我看着也不順眼。”
帶着倒刺的皮鞭生風,呼呼的往茅鱗身上抽,江由在刑房隔壁的牢獄裏點了火,明晃晃的映着他臉龐,倒了一杯熱水,沒人嗡嗡他現在覺得心情好多了……
怎麽現在的人話都這麽多?
楚堂煜沖着他大吼“你怎麽話這麽多!”
吳桐委委屈屈的看了他一眼“阿煜,你以前從不嫌我話多的,你說這樣家中會很熱鬧,不無聊,阿煜你是不是變了,我就知道你喜歡上十七那個小兔崽子了,阿煜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低着腦袋兩根手指頭對着戳,偷偷的瞟一眼楚堂煜,在偷偷的瞟一眼,一來二往的,楚堂煜受不了就道“過來吃飯!”那個一米七八的叛逆纨绔子弟樂呵呵的跑過來坐在他身邊,搬着屁股下面的闆凳移一點在移一點的往他身邊湊。現在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賤,非常賤,以及賤!害的楚堂煜飯都吃不好,正被他嘟囔
的頭疼,十七推門進來。
吳桐正死不要臉的親親,十七腳步嘎然而止“那個……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說着,他打算退出去。
楚堂煜不依,一揮衣袖關上門,斷了十七的退路,吳桐很生氣“你怎麽這麽不知分寸?不知道敲門的嗎?小心惹急了我,堂煜不幫你治病。”
程辰澈悠悠推開門,冷冷道“小心說話,惹到了十七,小心我打死你。”
吳桐在這裏除了楚堂煜,他誰都怕,程辰澈一個白眼瞪過去,他吞了口口水“無常殿下來這裏做什麽?”
楚堂煜輕笑“求醫問藥。”
程辰澈點點頭“十七你出去。”
十七擔心的看了他一眼,想留在這裏。程辰澈搖搖頭,淡淡道“你放心。”
十七拉着鬼吼鬼叫的吳桐就出去了,楚堂煜不以爲然“幹嘛這麽神神秘秘的,有事直說就好。”
“世千說你留了葉青青的掌印。”
“嗯,是的。”楚堂煜一點都不着急,似乎這是一件多麽不起眼的事。
然而不是,程辰澈拉了個闆凳坐上去,嗤笑道“白廢心思!你若有這個空當,不如去尋尋蕭皇後的墓穴。”
“在你們毒門地宮啊。”楚堂煜道,他說話聲音很輕,輕的聽不出一點起伏,就好像他這話,本就沒什麽起伏一樣。
他擅長冷靜,他是一個老者,他慣會冷靜,與他長相極不符合的歲月沉澱下的深沉,讓他很肯定及權威的說,蕭皇後的屍體,就在毒門。
程辰澈斂眸“不然我帶你去看看?”既然都是爲了蕭樂雨,有什麽成果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對?程辰澈當然沒這麽好心,他帶人進了地宮,楚堂煜驚訝的發現侍者都喊他門主,然而這不是重點,那層層的紗帳中,靈堂甚是顯眼,一女子靜靜豎
在棺材裏,容貌凝固,時間都在她身旁靜止,任身旁的朝生夕沉。
“水銀存屍?”楚堂煜仔細打量一番“你怎麽會這麽輕易帶我來這裏?”
“因爲她是假的。”程辰澈毫不避諱的捏了捏屍體的臉頰,那皮膚有些浮腫,好似裏面隔了一層空氣一樣。
“水銀存屍這個手段極其殘忍且喪心病狂,老皇帝喜歡蕭竹書入骨,自然不會用這種不齒的手段,爲了填補他的歉意,就出現了您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假屍。”
楚堂煜臉色不變,依舊是在仰慕那具女屍,但手已經握成拳頭。
歎了口氣,他挑眉“也罷,本就沒那麽簡單,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麽?幫你尋找真屍嗎?”
“也是在幫你自己啊。”程辰澈很鄙夷道,難道你不想知道蕭竹書的真屍在那裏嗎?
“說來聽聽。”楚堂煜眼角的餘光,恰好能看到那具豎着的屍體的手腕,腕上手環。“你與毒宗江由的關系不錯,你到他那裏小住幾日,我想,江護法一定會欣然接受。”程辰澈見過那個道士了,方清峰扣的是假的,幾鞭子下去就全招了,他與他師父茅鱗分道,茅鱗被毒宗護法江由帶走,
他就被方清峰誤會成茅鱗,套了麻袋帶到這裏來了。
程辰澈仔細與楚堂煜說了緣由,楚堂煜有些爲難“這時候蕭非在,你怎麽不自己去偷人?”
“當然,我也會努力,隻是不想看着堂煜大夫您守着空殼子而已。”
楚堂煜肯來毒門救治程辰澈與十七,肯幫落世千,斷然不是什麽情分,他拿了葉青青的手印,爲的就是毒門欠下的人情,讓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住在毒門,離蕭樂雨在近一些而已。
大概大家都知道,葉青青的手印,會有大用處。
然而葉青青本人并不知道,她就像一個小白在大街上買糕點,買大包小包的零食,落世千不禁感到絕望“毒門的廚子手藝也不錯,你不必從山下帶上去。”
“你不懂,這叫存糧,我帶着很有安全感。”說着,她将東西放進大腦系統,給小家夥吞下,萬僵王靈的肚子可是一個無底洞……
落世千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問道“你……你剛剛,把,把那些個東西……放那裏了?”
從他那個角度看來,葉青青的東西是憑空消失了的,他就跟見鬼一樣,緊靠着車窗。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毒門走去。
落世千見多了葉青青的神奇之處,可在親眼見一回,他還是不敢相信。
葉青青莞爾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要一一弄明白的話,不如去問閻王爺。”
落世千“……”我還是特别受不了你說話,真的!
他回去是以毒門右護法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家的,是皇帝允許的,畢竟離開祭壇的日子不遠了。
蕭非住進皇帝安排的府邸時,江由并不在場,所以沒有看到随程辰澈一起的落世千,而落世千本以爲會見到江由,卻沒見到。
倆人打照面的機會不多,但倆人心照不宣的都想了解一下對方。
兩天前馮常遠查江由的出身也查的一知半解,與落世千回禀的時候他尚對調查結果有些不肯定,據毒宗内部的檔案來看,江由的出身在大瑤,初入毒宗時五六歲。
“然後呢?”
馮常遠戚眉“沒有然後了。”
隻有這些,也是極限了,他們隻能得到這麽一點兒消息,落世千又覺得這個江護法過于神秘了一些。
現在見不到人,就更神秘了。
他拽了拽程辰澈的衣角,俯身耳語了幾句,程辰澈點點頭,對蕭非道“久聞毒宗江護法大名,今日怎麽沒見到?”
江由曾經說過一句話,萬凡覺得這時候用正好,就似笑非笑道“他想見您的時候,自然就見到了。”
原話是怎麽說來着?想見我?不難,等我想見你的時候自然能見到。
程辰澈“……”
落世千“……在坐各位哪一個是江護法不願意見的人嗎?”
在坐的每一位都是不好惹的人倒是真的,蕭非略尴尬了一下,解釋道“他身體不好,進來化雪寒,難免出不了門,自然沒有不想見之說。”程辰澈暗自踩了落世千的腳,讓他少接話茬,這麽說下去非得得罪人不可,落世千知分寸,淡淡翻了個白眼,理都不理就進宮了,程辰澈呵呵涼笑“他啊,他就這臭脾氣,蕭宗主見諒啊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