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毒師,毒師這個行業在南沼并不少見,毒宗的老巢就在這裏,沒個國家總要彙聚那麽一兩個毒界的世外高人,隐匿起來清茶淡飯不問世事的牛逼人物。
葉青青第一眼看見那老頭子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一個自打出生就沒洗過澡的爛人,他穿着一身破衣爛衫,頭發炸毛,盤腿坐在一張矮小的石桌面前,一頭紮在盆盆罐罐的液體粉末裏面。
從背影來看,他是一個讓人不舒服的人。
南裕澤拍了拍手掌“老翁,這是葉青青,落世千。”
落世千還跟在後頭打顫,其實像他這種位高權重的人,多少都有那麽一點心理怪癖,就是潔癖。
老頭子頭都沒回“皇上,這石洞裏可是好久都沒來過客人了,老翁可是好奇的緊啊。”
“不妨回頭看看?”南裕澤點燃了蠟燭,這石洞裏本來就昏暗,他點燃這蠟,讓光源又亮了一層,落世千心有餘悸的驚了一下“佘老頭?”
那老頭子好像很久都沒他聽别人這麽叫過自己了,登時頓了一下,顫顫巍巍的回頭,我發現,他其實洗洗臉,可以是個慈祥的老者。
落世千突然失控了,驚喜又驚訝的甩開侍者的攙扶,踉跄幾步沖過去“佘先生!您?”
南裕澤撇回腦袋靠近葉青青一些,低聲道“他叫佘斷文,與落世千是師生。”
葉青青訝異“毒門的人?”
佘斷文枯褶的老臉上不禁迷茫起來“你,你這胳膊怎麽回事?”
南裕澤輕咳一聲“佘先生,您這學生我給您找來了,您看,您是否能夠攻破難關,安心履行職責。”
佘斷文忙點頭“是,這是自然。”
他扶起落世千,做了個請的手勢,南裕澤點點頭“可以。”
他們師生一路上自然有說不完的問話,這小石洞裏的石門直通養屍場,他們倆打頭陣,葉青青在後面拉着南裕澤“不會很惡心吧?”
“你非要來看,還怕惡心?”
葉青青臉色一僵,狠狠瞪他一眼“吐你一身時請忍着,畢竟不是我想吐的。”
南裕澤蓦然想起明山祠堂地宮,葉青青帶路時吐了他一身,那場景,回想起來足夠讓他也打個寒顫。
“不算太惡心,跟蕭明山地宮裏的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差胳膊少腿或者是眼睛鼻子等器官……”
“……那我能蒙個眼罩進去嗎?”
“你随便。”
落世千很驚詫能在這裏遇到自己的老師,他的毒術武術自然不是天生就會的,佘斷文是他們毒門四大護法的啓蒙教師,當年跟着月無涯混的是風生水起。
但是十年前突然就隐匿歸山了,任他們怎麽找都找不到,月無涯說是人老了,向往平靜的生活,找地方頤養天年去了,勒令大家不許去打擾他。
時隔多年在見這位老者,落世千就像看到了自己童年時所仰慕的神,問起當年歸隐的事,佘斷文有些感慨“當年我确實厭倦了江湖鬥争,想尋個山水田園。”
落世千還想在問爲什麽又到了這裏,還給南裕澤這麽個虛皇假帝幹活?
但佘斷文不想說太多,落世千又善于察言觀色,就沒敢問出口,隻是說起了現在毒門的近況,他說一切都好,因爲南裕澤在後面跟着啊,他能說到那裏去?
看着他們兩個噓寒問暖的交談,南裕澤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如果佘斷文是個好人的話,那麽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要求南裕澤尋找落世千這得意門生弟子來這黑煤窯裏研究屍體?
落世千這輩子攤上這麽個倒黴老師,在南裕澤眼裏,就跟他攤上自己那便宜的老爹一樣倒黴!
毒屍是圈養的,四周的欄栅都是細密的粗鐵棍,相差隻一根手指的距離,不太能看得到裏面東西的活動迹象。
但确确實實空氣裏的腐臭的味道很強烈,那種被暴曬的屍體的味道,周圍圍着蒼蠅……
所謂劃時代的改變就是有人基于别人的實驗基礎上在大膽一些,若是南裕澤不死不滅的毒屍兵養成了,将會成爲南沼進軍的利器,真正實現伴随他出生的預言,可合分疆土闆塊,一統四海爲王。
不過孩子你不要太天真,這個地球又不是隻有你這麽一塊大陸……葉青青不禁翻了個白眼,與南裕澤一同站在一塊用繩子升降的木闆上面,那端繩子被拉着,這斷升起來,他們完全矗立在這碩大的鐵籠子的上空,本來低頭看下去漆黑如無底洞,洞下的呻吟和悉率磨牙聲
令人不寒而栗。
四壁燃起燈來,幽深的橙光照亮大片區域,葉青青俯身看去,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整個就一片湧動的爛人,如南裕澤所講,他們多數缺胳膊少腿,卻仍然在人海中蠕動着,而且他們撕食的是同類的肉。
南裕澤所要達到的目标就是,控制他們。
葉青青自認看過無數喪屍片子,但都沒有這麽身臨其境的一刻來的這麽腿軟,這時候比起來,人跟人的區别真的好大。
落世千相交來說淡定一些,他已經從佘斷文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佘斷文希望他留下來,一起研究控制這些毒屍的方法。
葉青青回房後臉色煞白,顯然是被吓的,南裕澤緩緩關上門,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她剛碰到就縮回手,心跳驟然加速“我,我要涼的。”
南裕澤無所謂,自己喝下那杯還燙嘴的熱水,空了杯子後,換了一杯涼白開“很少見你被吓到的樣子!”
“你混蛋!”葉青青将茶杯連帶涼水一起砸過去,南裕澤身上浸了水,茶杯又碎成瓷片,哐啷一聲脆響,門外侍者敲了敲門“主上?可是生氣了?”
南裕澤脫下濕了的深青墨色外套,其實染了水和沒有染水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隻是穿着不舒服……
就像這毒屍,葉青青看到和不看到對其進程都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自己心裏鬧的不舒服,圖什麽?
南裕澤看起來事事都能忍,事事都無所謂,事事又棋高一籌,事事又令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态,他的脾氣。
也許同樣一個人,你今天惹了他沒事,明天惹了他你就得死,簡直莫名其妙。葉青青現在對他這種莫名其妙無端的産生恐懼感,南裕澤撿起一塊碎片,放在自己手腕上,語重心長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我能割下去嗎?但是我就是不割下去,而且我可以遠離這個瓷片,我爲什麽不呢
?”
說着,他捏碎了那快瓷片。
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讓他死,他爲什麽不遠離那些刀子,怎麽遠離?自我保護起來。
葉青青略遲疑了一下,反問“爲什麽割腕能死人,但是砍掉胳膊卻不一定能死人?”某人臉色驟變“我是在跟你說砍不砍胳膊的事嗎?”……但是,好像就是這麽一回事哦,爲什麽砍胳膊就不死人呢?南裕澤戚眉“但是我不反對你砍掉自己的胳膊在閑置三四個時辰試試,或者将傷口泡在水裏
,看你死不死!”
葉青青“……”皇上不在皇宮,葉甯三四月份的肚子也不太顯眼,走路生風,天天沒事吃完飯就往禦書房跑,确認皇上沒回來後,整個人就會在陰沉兩天,禦書房和坤甯宮同時空起來,任後宮誰能淡定?他們倆出去郊遊
了?
枝桠氣喘籲籲的跑來,說起了外面徐大人帶了一個貌美的姑娘來,那姑娘一看就像是江湖俠客那一類的人,看起來很不好惹。
她不說,葉甯都快忘了,是有那麽一個叫聶姝雨的人,要嫁進皇宮,這個在朝鬧得風生水起的事,皇帝搶大臣兒媳的事,現在皇上不在,徐大人帶進來,意欲何爲?落世千曾經跟南裕澤談過幾次話後就覺得這件事沒什麽希望,就寫信安慰徐大人,内容大緻就是可以讓聶姝雨嫁給皇帝,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如果到時候聶家不鳥你們,你們可以站出來說聶姝雨是你們
家徐衍睡過的女人,這樣大家全玩兒完,誰也撈不到好處。
這……貌似是一個最損人不利己但是卻最好的一個過橋辦法……
葉甯整了整衣衫“這後宮的事,來了就沒有逐客的理由,請進來吧,皇上不在,這不是還有我嗎?”
枝桠忙去将徐大人請來,葉甯轉念一想,覺得随意去欺負一個查不清什麽來頭的女人不是個上策,就命人去把慕容複藍請來。
南裕澤不是那種對别人一見鍾情的人,他肯娶的女人,都是有一定存在的必要的。
聶姝雨顯然是哭着來的,那紅腫的眼圈看着駭人,這是徹夜哭了?
徐大人不怎麽想跟這個大瑤來的葉甯打交道,因爲他覺得大瑤沒一個女人是好人,惹上就是禍!
慕容複藍款款走進,好久不見她,她又清瘦了許多那模樣看着越發楚楚可憐了,也是難爲她了,這些天活的不得不老實點。她卻比葉甯還先發制人,進門很是訝異“聶小姐這是受什麽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