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就不怕大瑤算賬嗎?”
雖是被關在大理寺,可外面的東西還是能傳進來一些的,比如大瑤文讨南沼的那篇檄文,她就耳聽了幾句。
大理寺卿身爲外官,沒能進的内務府,所以現在帶她進來的是一個公公,那公公剛剛就乍看眼熟,如今這水牢隻剩他們兩個,靜谧了許久,那公公恭敬喊道“昭辰大人。”
許久沒有人這樣喊過她了,昭辰心裏咯噔一下,猛地轉頭問“你是誰?衛毅還是十一?”
很不巧,她說的這兩個人都已經死了,那暗影靜默,仿佛被戳到了痛處“屬下是……十二。”
說着,他站直了佝偻的背“昭辰大人對不住,衛毅他前幾日因禍被殺,屬下親手葬的他。”
昭辰本就不太平靜的心髒跳的更加厲害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抓住十二的衣袍一角,抓的死死的問“你騙我?這種關頭你騙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沒有輕重的話?你可知罪?”
昭辰言語間忍不住的哽咽,還有滿目淚水“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你騙我的對不對?是不是?十二你說是不是?主上他不會處死衛毅的,不會的。”
“不,不是主上下令……”十二有點逃避這個話題,似乎他也不太忍心說出這樣的話,以前他還想着,若有朝一日把昭辰救回來,一定會喝上衛毅擺的酒席的。
衛毅肯定很高興。
十二不答話,隻靜靜的看着她慢慢低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淚,那種心情連十二也不大理解,是了,他并沒有未婚妻,不入相思門,不知相思苦。不理解的心情也不知道怎麽勸,隻好緩緩的從袖子裏拿出一直榜在身上的一枚同心結“這是衛毅給你留的,哦,他還說這些年他存的銀子都留給你了,他已經跟主上說了,若你能存活,就請給你許一個好人
家,别太吃苦,讓你别想他……”
十二真的不太會勸人,那枚同心結是衛毅曾去佛寺辦事時,特地抽空找方丈大師求來的,一直偷偷帶在身上……昭辰慢慢擡頭,那玫紅如血的絲線串出的同心結靜靜的躺在十二手上,十二看了看天色,立馬止住了話頭“好了,現在你聽我安排,待會兒我會把你困在水牢,你詐死,我會将你死了的消息禀給闵鳴,因你
身份特殊,闵鳴會親自來查探,屆時你挾持闵鳴逃出去,最好能逃到後宮殺了妃子公主之類的,引皇宮内亂。”
話到這裏截止了,昭辰也不問爲什麽,而是攥好了同心結,等待十二把自己扔到水裏,十二一向下手快,沉在水裏那刻她忽然覺得這樣的話同心結會濕掉,就又握的更緊了。
一切處理妥當,十二正要出去,昭辰冒出水的腦袋一時沖動問他“我們會死嗎?”
十二傑然一笑“别怕,我代十三保護你,我還是他哥哥呢。”
眼看十二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外,隆隆聲音一陣,門關上後這裏昏暗陰沉,那點俱意一層層漫上來,不禁要誇一誇這内務府了,這等地方若是關的是那種後妃之類的,怕是隻一夜就吓死了。闵鳴那夜累的輾轉睡不着,好不容易入了眠,又做了個血流成河的宮廷噩夢,整個人被驚醒,渾身是汗,連枕頭上都是淚漬,深冬的夜裏粘膩的汗水粘着,屋子裏的炭火燒的正望,外面有細若蚊蠅的聲音
,他一時惱怒吼了一聲“外面的,進來!”
十二一驚,那守門的公公這才肯放他進去,且一臉恨意的看着他,進去跪地就沒敢擡頭看他,十二忙道“您吩咐的将大瑤将軍夫人轉接到宮囚禁,沒成想她遇水就死了……”
“什麽?”闵鳴騰的從床上跳起來,怪不得剛剛做了一個水鬼血洗紫禁城的夢,那膽顫心驚的夢現在想起還是心發顫的。
後來轉念一想,無論昭辰死不死都能抓着用來威脅大瑤啊,爲妥善些,他還是更衣去了内務府。開了水牢的門,一隊羽林軍守在内務府門口那裏被點了明燈,沒有剛剛那麽陰森恐怖了,隐約見到一個女人隻浮了半個頭在水面,頭發飄鋪在污濁水面,發絲間有翻騰的水蛭,那女人就是昭辰了,更恐怖
的是昭辰睜着一隻眼,那眼裏通紅布滿血絲,看着尤爲駭人,很快被撈捕上來,十二在一邊說着事情原因,他聲音慌張且叙述不清,顯然是被吓得了,面色蠟黃。
闵鳴陰着臉前行幾步探了她的鼻息“嗯,已經死透了。”
這話音剛落,他的手忽然就收不回來了,昭辰緊緊扼住他的手腕,翻身而起,甩掉身上大半水蛭,水濕的衣服緊貼身材,她手上握着一長刀片,割着他的脖頸。
喉結下,闵鳴漸漸舉起雙手,四周一片寂靜,不同的就是剛剛站在兩側的侍從如今已經團成一個圈兒來圍住了他。
喧鬧着要她放人,一時間,這裏比水下的水蛭還鬧騰。
十二借喧鬧偷偷出了内務府,放了一個無聲的煙炮,隻一聲低沉的悶響,在天空上炸開一條十字圖,持久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滅掉。然後他急急忙忙的又跑回去,多數人是沒有注意到腦袋上炸了一個十字來的,宮外面本無聲,突然就有幾絲血腥味兒傳來,在然後,在内務府的水牢裏都能聽見外面的鍾聲與呐喊聲,血腥味兒出了地牢門
都能聞到。昭辰拉着闵鳴,闵鳴脖頸的血染的她手心一片粘糊,闵鳴越來越腿軟,兩眼發昏,那裏還顧忌到外面的異常,十二與昭辰一起退出水牢,站在内務府門口,那些羽林軍立馬拔劍指着她“放開闵大人,不然今
日讓你分屍在這裏。”
霎時,宮内一片大亂,已經喊起來了,羽林軍第一時間點了燈……
闵鳴雙目空洞,不禁脖子上架了刀,連全身都酸軟無力,覺得像是吃了斷筋散一樣,寸骨寸筋的疼。“放,放她走,快,不許攔。”闵鳴提氣哼出這幾句話來,他是極其怕死的一個人,這時候無論怎樣都得保住自己的命,耳邊嗡嗡聲響接近于将死之際,他那裏還顧得上外面已經動亂,羽林軍都面面相觑局
促不安。
昭辰打量了這裏的地裏位置,一瘸一拐的自己先吐了一口黑血出來,十二忙去扶了她一把,他這一扶,讓闵鳴更絕望了,這是一個有預謀的計劃。昭辰橫刀隔斷他半個脖頸,腦袋都快掉下的時候,十二順勢擡腳踹去,踹掉他另一般還接在頸上的腦袋,血噴濺而出,那腦袋落到一羽林軍的懷裏,闵鳴還吞吐着舌頭,眼睛還在偶爾的轉,五官俱在流血,吓得那羽林軍腿都打顫,忙把那腦袋給甩了出去,可那是闵鳴的腦袋啊,又有膽大的去接,膽小的鬧成一團亂撞,正規的一隊羽林軍正要出手動身去追,隻覺得肩膀被誰拉了一下,一把明晃晃的長刀瞬
時切斷喉嚨,盡數如此。
南裕澤一身白衣慢慢且悠閑的踏進皇宮的大門,他曾多少次的進出,那夜的毛月亮飄了雪,陰沉沉的頂上飄盡了烏雲,層層落地,雪覆了血又濺了血,淋了霜又落了寒。
腳印踩的血迹,一步一黏底,而他隻不過是不想登基的一個王爺而已,被逼如此也實是無奈。
昭辰與十二逃至後宮,後妃大亂,匆匆中是攔路者死也沒事,偶有幾個守宮死士攔了路,十二便能以太監的姿态扶着昭辰,昭辰披了一個從别處搶來的狐裘,此刻低着頭也像一位娘娘。
本該上前宮與殿下彙合,可此刻那些晉臨的影衛已經殺紅了眼,難保不會誤殺他們,先前南裕澤已經下令,梓桐宮的人不能殺。
梓桐就是落世千住的那處地方,先前南裕澤就從大理寺卿那裏知曉了葉青青會被送到梓桐宮,于落世千看管,此刻他們得逃到能庇佑的地方才是。
昭辰體力不支,本就有重傷的她實在經不起這種折騰,連何時倒在十二背上都不知道,暈暈乎乎的逃至梓桐。要說外面出這麽大的事,幾乎頂的上屠門的血洗了,梓桐宮裏本就人少,此刻是才亮了燈,落世千翻來覆去覺得外面吵鬧的厲害,鼻子靈敏的他嗅到血的味道一個激靈顫坐起來,立刻後背浸了一層冷汗,急忙喊人進來,進來的是個小太監,這梓桐裏面滿宮就隻有他這一個太監,此刻他也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隐隐壓迫些,也比以往更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