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澈一急,一腳踹翻熬藥的砂鍋,火苗燒到落世千衣擺,他臉色一青,那邊已經有人潑水了“哎呀洛大人着火了。”
“嘩啦。”一盆開水,注意一下這是開水,用給太後擦臉的開水,淋頭潑到腳,落世千“……”
尴尬了半晌,這院裏沒一個人說話的,可憐他本來白淨的皮膚現在紅彤彤的,甚至還有褪皮的迹象,程辰澈挺心疼的,真的挺心疼,默默拿藥遞給他說“您?還好吧?”
寂靜隻一會兒,落世千靜靜問“誰潑的?”
“大人,大人,太後娘娘又咳血……大人怎麽這副模樣?”
“我問是誰潑的!”落世千瞪着眼睛吼,講真,與他相識這麽長時間,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以前在毒門的時候那些弟子不小心冒犯他他也沒這麽大脾氣啊。
院子裏一堆人嘩啦啦的跪地“大人息怒,息怒。”
程辰澈随大流跪下,但是他就是想笑,又不能笑,忍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跟哭了一下,頭埋的很低,鬼知道他笑成什麽樣子了。
太後身邊那公公也緊随着出來了,見落世千生氣,他也很着急“這是誰潑的?站出來!”
一個長的還不錯的小丫頭顫顫巍巍的膝行兩步,弱弱舉起手“是我……”
是我是我就是我……
公公很生氣,命人拉她下去,離洛升越遠越好,随即安慰落世千“你看你都把這小太監給吓哭了。”
“……”我沒哭,我在笑。
落世千瞪了他一眼,程辰澈更是不敢擡頭,低低道“洛大人實在對不住,小的是真的忍不住……”
因爲憋的辛苦,他聲音聽着就很沙啞。
這事兒沒有太後那事兒嚴重,洛升很快被請了進去,程辰澈暗自咬唇思索其它弄死太後的法子,湯藥已經灑完了,院子裏很安靜。
後宮幾個妃子趕來侍疾,人越來越多,且宮後林間隐隐都有動靜,難道是守宮死士回來了?
狗急還跳牆呢是吧,程辰澈所幸藏好衣袖中匕首,匆匆忙忙闖了進去“外頭有個自稱程少主的人要見右護……洛大人。”
他剛進去喊,落世千一腳把他踹出去“不見,誰都不見,滾!”
門被反關上,且有太監押着他,後宮那些妃子都來斥責他這太監不懂規矩,是啊,我本來就不是你們的太監我懂不懂規矩有個卵用?
落世千,你别把老子逼急了。
抓到越王的事很快會傳進太後耳朵裏,他頓時有一個想法,與其在這裏跟太後耗着,不如去把南裕澤給救出來。
後來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爲救人更難。
很快那些太監就搬了新藥爐過來,落世千送出一份單子來,指名不許讓他去抓藥,趁着這空當,程辰澈闖了進去。
他身形快的隻有落世千能攔住他,而落世千沒有攔,因爲他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明晃晃的鐵刃上沾幾分血。
還真沒把自己的命當命看,赤裸裸的就是在告訴落世千,你攔我,我就自殺,誰怕誰啊,毒門又不缺我這一個白無常!
以前落世千因爲身份的事就怕他一個想不開自殺,現在更是沒敢攔,好,你牛逼,你是哥,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屋内還有一群太醫,守宮死士已經動身了,院外那群妃子也大吵大嚷的要抓人,撇開那一堆傻了吧唧沒一點攻擊力的太醫不說,他直接把匕首插進太後心窩裏了,不差分毫,怕她死不了,連捅了十幾刀。
落世千驚呆了,他這麽做,可有想過退路?血濺了他衣服,守宮死士已經圍在門口,即将要沖進去了。落世千手忙腳亂的把藥爐下的柴火點燃,往屋裏扔,他速度快,掩護打的也很快,但是他這些動作是被大家看在眼裏的,屋内燒了地龍,溫度過高很快就起了大火,從内往外的燒,裏面大夫侍者争相往外
跑,外面死士進不去。
落世千最先擠進去,怒踹程辰澈一腳“你給我滾!”
從後窗把他踢出去的,拿他沒辦法,那種恨不得吊打的人,實在是忍他很久了。
程辰澈抱拳一禮“謝謝哥!”
……不用謝,你保不了南裕澤,因爲生殺權不在太後了,闵鳴已經把她給架空了,然而兄弟我們照做,這份情你照樣欠着我。
這邊一片嘩然,差點就燒到了太後的屍體,還好外面天寒,這場火救的很及時,但大家沒有一個人慶祝火災被救,都沮喪着臉哀聲哭太後的去世。落世千跪在人群裏面下意識往窗口那裏望了一眼,想知道他走遠了沒有,守宮死士頭頭闖進來,提着兩米大砍刀對着落世千就砍下來,這事來的突然,就算落世千躲得及時,胳膊還是被他削下一塊肉來,
血染一片,差點斷臂。
落世千強壓怒火,作驚恐狀“你幹什麽?”
屋裏不少女眷都吓的聚到一旁去,那是整整消掉肩膀的一塊肉啊,沒仔細看的估計看不到骨頭,落世千心跳劇烈加速,血流不止,跟廢了一條胳膊一樣。
死士頭頭一腳踹開一個宮女“老子看見你放火了。”
廢話少說,他陰着眼瞳提刀就砍,太後曾有密令,若她死,必須殺掉洛升,是必須殺掉他。
那天晚上闵鳴成了他的救命恩人,重傷的落世千很可能流血過多而亡,根本提不起手的他拿什麽跟别人打,自然是逃命重要,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胳膊都是血,他穿白衣,那血更深,染了半件衣袍。
“住手!”南盛與闵鳴同時呵斥,話音落時,落世千栽進雪堆,霎時那紅雪比瑩梅還透三分。
闵鳴是沒想來的,但是他總覺得今晚要出大事,左右閑來無事,夜裏睡不着就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撞上了大事。
南盛可是儲君的位份,如今太後一死皇家數他最大,哦,還有他奶奶,昔日太子他娘,皇後。
誰能惹的起?
他話一出,立馬就有人救下落世千,闵鳴立刻帶他下去療傷,南盛鐵青着臉怒斥“反了你了?”
闵鳴立刻差人拿聖旨來,那守宮死士隻尊太後一人爲主的,如今這種情況,他隻有自殺那一條路可以走,但是南盛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當場就命人把他給押下了。
一直沒有合适的理由留下洛升這個人才,現在有了。太後薨了這事在第二天一大早并沒有傳出去,而是被隐瞞了,對于看到過程的當事人,比如那些後宮留下來的妃子之類的,那晚的丫頭太監盡數杖斃了,位份稍高的都關了禁閉,那一堆太醫也沒能幸免,
全都被羁押了。
他們有正當理由的,現在國本動亂,這種大事不适宜現在講出,會造成轟動,造成民心慌亂,導緻國體動搖,讓惡人有可乘之機,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就是南盛登基的契機。
那道聖旨很快出現在帝都大街小巷各處地方,南盛要登基了,是太後意屬的,他們有理,有血統,名正言順。
程辰澈看了聖旨,心裏有些慌亂,亂成一鍋粥,十七随行在身後,自然也看到了那道聖旨,也看到了随那道聖旨一起被張貼出來的通告,越王一脈已被抓,慕容将軍府盡數落獄,待審核落實後發配邊疆。
十七心裏也懸着一顆石頭不上不下,倆人心理都很壓抑,八層酒香的樓就在不遠處,在走兩步就到了。
“南旭陽的腦袋你可有好好保存?”程辰澈問他一句。
十七聽見了,但是沒什麽反應,什麽也沒聽到一般,沉浸在如何救主上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南旭陽的腦袋你可有好好保存?”第二次問了,他聲音微怒。
十七愣了一下,才反應道“有啊。”
程辰澈突然轉身,将十七推到牆上押着,壁咚一樣的調戲,但他是在生氣,十七癡癡的不明所以看着他“你,你幹什麽?”
“你剛剛沒有聽到我說話嗎?”程辰澈冷冷問。
“有,屬下……”
程辰澈捂着他的嘴“你剛剛是不是在想怎麽救南裕澤?”
十七點點頭,程辰澈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那你不必跟着我了。”
十七一驚“爲什麽?”
“你就不能擔心擔心我?”程辰澈突然來了小情緒。
十七“……”雖然你這面相不像是在說很輕浮的事,但你說出的話确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你到底要怎樣?
“我累了,别說話。”程辰澈慢慢松開他,轉身向酒樓走去,十七欲跟,他猛地轉身“我說了别跟着我!”十七果然很聽話的站在原處,什麽也不說,目送他像喝醉了一樣往樓裏走,幾次他像要摔倒,十七下意識擡手去扶,卻發現距離太遠,扶不到他,隻能看着他越來越遠,然後門被關上,他被關在門外,什
麽也看不見。
“門外那個,不許他進。”程辰澈吩咐店老闆,店老闆詫異隔窗看了那人一眼“是!”與程辰澈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叫十七,都知道倆人關系不一般,所以店老闆也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