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的手冰涼,指尖淬了冰一般,悠然挑起皇帝下颚,坐在龍椅的扶手上,白無常俯身,貼在他的耳畔,語氣冰冷,極具妖冶,如同遍山開着的彼岸,綻放在大殿。
全殿的人都盯着白無常的指尖,那纖細瑩潤的指骨,稍一用力,就能将皇帝給掐死……
“月堂冥,給我滾下去!”月無涯憤聲力竭的怒喝,這要是擱平常,如此惹門主大怒,不死也得退層皮,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月無涯的吼聲在大殿回蕩,但沒一人動身前去阻攔白無常,大家都紅着眼看着,多少人都期待着白無常能勒死皇帝。
“反了,真是反了,來人,給我将這個逆子拿下!”月無常生氣的樣子看起來……很健康!
落世千與方清峰對視了一眼,一齊上前,他倆本就是左右護法,門主之令在面前擺着,總不能不從。
衆人都提心吊膽的想看門主到底怎樣處置白無常,畢竟那是兒子啊,是親兒子,方清峰很快便押下白無常,白無常竟然沒有反駁,而是任由方清峰押着自己。
月無涯冷冷的看着他,落世千小心翼翼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本以爲月無涯會罵兩句完事兒,豈料他開口就罰。
白無常靜靜的聽着,倆人對立,一來往返的眸光沒有一絲感情,沒有一點點正常父子該有的神情,月無涯一甩衣袖,摒退落世千“去,把他帶去刑房!”
落世千比較驚詫,這殺雞儆猴的對象選的真的是太無語了,以白無常這種身份要是真罰了,那鐵定沒人敢在有意見。
白無常沒有反駁,靜靜的被人拉下去,衆長老鴉雀無聲,大殿寂靜了許久,老門主當着大家的面,把毒門門主令,親自呈交給皇帝,并嚴令呵斥“不服不從異議者,當庭殺無赦!”
這句話尾音落下許久,才有人反應,帶頭跪的都是些長老,門外不知何時,被百毒門的弟子圍了起來,不服的,今天斷然是出不了這個門了。
稀稀疏疏的跪倒一些,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大喊吾皇萬歲,這聲音帶動性很大,很快就有人跟着喊,黑無常四下看了看,又擡眸看向高位上的老皇帝,他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仿佛這事不是他挑起的。
皇帝與黑無常對視的那一眼,黑無常單膝跪下,她這一跪跪的突然,跪的連左右護法都吓到了。
黑無常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我今日跪你,不是服,是生路。”識時務者爲俊傑,今日不管是拖到什麽時候,哪怕衆人在這大殿呆上一個月,也得服,都得服。
黑無常說的不無道理,她擺明了說我不服你,但是我想活着,這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錯不了。
落世千看她的目光從驚詫變成欽佩,站在台階上的他幾乎能看清下面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黑無常一跪,帶着一大片人都跟着跪下,隻有十幾個毒門大長老依舊傲立,鐵青着臉……
落世千勾了勾唇角,也跟着跪下,跪的悄無聲息,他一跪,幾乎這大殿上就沒有人真的能撐下去了,稀稀疏疏的,也都跪下。
黑壓壓的大殿沒一人站着,皇帝卻悠悠的站起來,他手上拿着毒門的令牌,那令牌是玉制的,通透無暇。
皇帝站定,就站在老門主身前,把玩着手上玉令,似乎随手就能滑下來摔的粉碎,衆人雖跪,沒一人低頭,目光都是憤恨,死死的盯着他。
皇帝果真随手将那塊玉佩砸向地面,摔的粉碎,濺向四處。
“你!……”大長老欲站起來罵他,卻被突然破門而入的毒門弟子給降伏,那那裏是毒門弟子,那都是禦林軍啊。
大長老恍然明白過來,再也沒敢出聲去罵,隻憤恨的瞪着上位的人,瞪着皇帝和老門主。
“現在,它碎了……”皇帝轉身,背對着他們,悠悠問道“碎了怎麽辦呢?”
衆人臉上又羞又憤,摔了門主令,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方清峰始終低着頭,對此幾乎沒發表任何意見,落世千眉目微戚,看了他一眼,他依舊沒什麽表示,落世千隻得自己站出來,爲百毒門挽回一點兒顔面。
“碎了,誰碎的,就得賠。”落世千無懼的擡眸,正對皇帝的目光,那絕對百分百的是殺氣,他這樣如此溫潤的樣子,竟也能有這麽淩厲的神情。
偏偏他那份永遠都泰然自若的神情是誰都學不了的,憑空多添了些底氣。
皇帝也不怒,應了一聲又問“我若是不想賠呢?”
方清峰終于有動作了,他偷偷的拽着落世千的衣服,擰成一團,落世千就笑了“那便不賠。”
這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連白無常那種身份都被罰去了刑房,誰又能幸免?
可他那話還是有下文的,便是逼着你賠。
皇帝滿意的勾唇,輕蔑的看了一眼這下面跪了滿地的毒門之人,仿佛得到了他盼了許久的東西,現在成爲了囊中之物。
“右護法是嗎?”
落世千冷聲應下,那模樣擺明了就是不待見他,不願意搭理他。
“毒屍屍源在那裏?”皇帝開口問。
問的風輕雲淡……
落世千冷笑“原來皇帝陛下聽信了這種讒言才打上了百毒門的主意。”
皇帝輕笑着搖搖頭“是,也不是。”
他早就盯上了百毒門,那豈是一朝一夕的事,在他的地盤上,毒宗與毒門,必會有一方爲他所用,他爲了毒宗而娶了蕭竹書,到最後一無所獲,他便又爲了毒門,毀了毒宗……
落世千挑眉“你是與不是已經沒太大關系了。”
皇帝滿意的看向月無涯,贊賞道“你手下的人猶如諸葛軍師,都不錯,也難怪毒門這麽大的名聲經久不衰。”
月無涯恭維的笑着,還沒等他說些什麽來,皇帝就突然扼上他的脖子,死死的掐着,卻依舊噙着那副贊賞的笑意,牽動着在坐的所有人的心髒緩緩道“我問毒源在那裏……”
老皇帝在此刻特别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矯健又兇狠。
“在實驗人中心地宮。”老門主噎着嗓子說話,皇帝笑的越來越深。
實驗人的中心地宮不是那麽容易進去的,南裕澤還是太天真了,那條河的長度簡直長到變态,好不容易用輕功水上漂了幾十米遠,出了河道,竟然不是殿中心。
準确的來講,他不太清楚這裏到底是不是殿中心,按照地圖來講,殿中心是一朵彼岸,那彼岸的中心便是打開毒源實驗室的鑰匙所在地。
可是這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偶爾點着幾盞燈,照亮這地方,地上有些紋路,似是花紋,看不太真切。
南裕澤一臉懵逼“彼岸呢?”
葉青青抽走他懷中地圖,仔細看了看,他們的确沒有走錯,清月漣水盡彼岸,實驗花開毒屍源,這句話明明白白的寫在地圖上。
葉青青狐疑的四下看了看“這裏爲什麽都沒人守着呢?”地圖上明明有标明這裏有大批弟子守着的啊。
他們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個弟子,這事實在是可疑,令人不得不懷疑這是圈套。
百毒門重要的人幾乎都在大殿……
弟子都在大殿外面……
“四處找找吧”南裕澤無奈的吩咐“看看有沒有彼岸。”
葉青青歎了口氣“真是麻煩。”
倆人四下尋找着,越來越近的急促的腳步聲越看越清晰,幾乎清晰的回蕩在大殿四周,還有回音。
南裕澤瞳孔一顫“有人來了。”
葉青青一顆心也懸了起來“我又不聾。”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地方,除了壁燈與地上莫名其妙的紋路,這裏在沒有任何東西,除了來時的水洞,簡直是一覽無遺……
一人在外喊“皇上說了,必須拿到毒源,誰敢在攔,殺無赦!”
葉青青慌亂中一步踩空摔了一下,手觸上地上紋路,電流一般随着她的手閃進大腦,腦中清晰的呈現出彼岸的花紋。
葉青青驚喜的爬起來,拉着南裕澤的衣袖快步跑去中央,這地上的紋路刻着的就是一朵綻放的彼岸,這地方的中心就是彼岸的花芯。
果然那裏有一塊石頭是可以撬開的,那下面藏着一個羅盤,一圈有十個數字,指針有六個,依次指着雜亂的數字。
南裕澤連忙打開地圖,地圖标明彼岸的那句話下面的确寫着六個數字……
“砰!”一聲碎石的崩塌聲響,實驗門被人一腳踹開,直接踹碎掉,一人穿着毒門的弟子服侍,氣焰嚣張罵罵咧咧的四下看了看,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他便惱了“屍源呢?”
随後跟來的落世千依舊那副淡淡然的表情,手上羽扇一合,他涼涼的笑着,不驚不怒的看着他。
落世千依舊沉着,方清峰推了他一下,将他護在身後,就落世千這種脾氣,是很容易将人惹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