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涼奇迹般地拿出一把折疊傘來。
傘一打開,大部分都傾向于喬言。
“那邊有家水果店,去看看。”喬言朝記憶中的水果店看了一眼。
那是她常點外賣的水果店,也是今日顯示休息的那一家,隐約記得付涼說過店主的女友有外遇的事。
店主是個熱情周到的小夥,跟女友經營着水果店,平時都是他自己送外賣,隻挑最好最新鮮的水果,時常給老顧客額外贈送一點。每次他一來送貨,都會将喬言放在門口的垃圾袋給拿走,并且叮囑喬言少吃外賣。
記憶中,還沒見他關過門。
本來沒放心上,但現在就幾步路的距離,喬言倒是想去看看。
付涼看着她所指的方向,明白她指的是哪家店,點點頭就同喬言一起過去了。
不過,迎接他們的确實已經關閉的水果店,卷簾門被拉上,斜飛的雨水打濕屋檐下的地磚,濕淋淋的滿是積水。
門上貼着一張轉讓門面的紙條,在風中搖搖欲墜。
付涼和喬言對視一眼。
剛準備走,隔壁便利店的老闆娘就走了出來,見他們倆站在水果店門口,倏地道:“你們也是來買水果的?這家關門了,都準備轉讓了,小徐也挺可憐的,被女朋友……呸,就一賤人,被她騙走了給父親治病的積蓄,現在這麽一搞,一家都垮了,父親聽到消息怒火攻心,搶救了兩天去世了。小徐現在回老家給他爸辦葬禮去了,看情況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便利店的老闆娘四十出頭,付涼平時沒少給她送過快遞,說着說着她就覺得付涼眼熟,于是将付涼認出來後,又難免多跟他們絮叨了幾句。
全程都是在感慨店老闆小徐怎麽攤上這麽個坑爹的女朋友的。
因小徐爲人實誠,水果質量上也從不弄虛作假,哪怕是稍微壞了一點的都不會賣,有時候就分給周邊的店鋪老闆了,但這也直接導緻他生意不怎麽樣,前期長時間處于虧損狀态。後來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積攢了不少的回頭客,生意才漸漸好起來,慢慢的有了盈利。
小徐家境一般,幾個月前父親生病需要做手術,日子就過得更艱難起來,本來就省吃儉用的他更加節儉,但也沒因此苛刻了女友,反而更加努力地工作,起早貪黑的,半夜十一二點還在營業、送外賣。
就前幾天,小徐存了一筆積蓄,打算拿回家給父親動手術,沒想到的是,女友早就動了他那筆錢的主意,在他把錢彙過去之前就将錢給取走了,然後跟小三遠走高飛。
後來警察來了,說女友的身份證資料住址全都是假的,壓根就查不到這麽個人。小徐後來發現,連手機裏跟她的合照都被删得一幹二淨,壓根什麽都沒剩。
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預謀已久的詐騙。
小徐傷心欲絕,萬般無奈之下,隻能選擇轉讓門面,再回家借錢給父親動手術。
說到最後,老闆娘忍不住咒罵起那個騙子來,罵得雖然難聽,但喬言和付涼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老闆隻是朝他們倆笑了笑,表示他老婆激動起來就是這樣,但心地還是好的,隻是有點接受不了這種損陰德的事。
喬言和付涼在她的店裏買了點東西,然後就離開了。
一個騙子貪得無厭,攪得心地善良、熱情細心的好人家破人亡。
這種事情,他們也不知該如何評斷,甚至都無法對其做出公平正義的援助。
但,倘若小徐不會再那般善良、實誠,他們都可以理解。
遇見人行惡道,何以保持赤誠。
*
一連幾天,喬言都沒有再點過水果外賣,但付涼去超市的時候,總是會帶一點回來。
年關将近,學校陸續放假,不過住樓下的梁一予并未回去,而是繼續住在租房裏,隻是跟剛來那會兒比,顯得冷清許多,不再有人在樓下進進出出的。
梁蓓偶爾會來,給梁一予打掃衛生、做家務,順便做些飯菜。
許是惦記着喬言先前讓她回家處理傷口的人情,梁蓓時不時地會給喬言送點菜上來,偶爾也會聊上幾句,但喬言眼裏的梁蓓,卻越來越憔悴。
兼職多份工,嚴重睡眠不足,憔悴疲憊遮掩不住,加上省吃儉用一分錢都要摳出來給女兒,恨不得自己不吃不喝當神仙,于是體重驟降,面色蠟黃,精神不勝以往,一看就是缺乏足夠的營養。
可盡管如此,梁一予還是沒給過梁蓓好臉色,梁蓓在梁一予跟前也是唯唯諾諾,處處縱容。
期間,喬言也去了解過路石的情況,在得知路石病情的時候,有過施與援手的心思——畢竟也曾善意待她。但後來聽到一些他年輕時的舉止以及他病情惡化到無法挽回的消息,在給醫院匿名打了一筆錢後就當是還人情了,沒有再管。
人各有命。
路石在親戚朋友面前人人喊打,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當年他犯下了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如今再如何悔過也無法彌補當年的一屍兩命。眼下他有此等遭遇,他的親戚朋友大呼“報應”,可想而知他的行爲是有多天怒人怨。
他若還有救,那即可幫一把,畢竟人命關天。但現在靠醫院續命,注定的結局無法更改,還清先前的人情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夏陽倒是沒有放棄路石,依舊在盡其所能地給路石籌錢,但不再借,也不要梁一予的。他經過路石的同意後,開始忙着給路石買房子。中間人和看房的顧客在房子裏進進出出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不管路石名聲如何,周圍的鄰居對夏陽的行爲還是表示認可的。
畢竟,知恩圖報。
奈何,房屋老舊,小城房價普遍低,甚至都沒有限購,價格一直都談不妥,夏陽隻能東奔西跑的,忙個沒停。
喬言的日子過得還算自在,沒有了親戚朋友隔三差五地“談心”,做什麽都覺得不錯。
她在等。
等付涼那邊的線索。
不過,她最終等待的,并不是付涼那邊的線索,而是喬林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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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短篇的時候,感覺每一章的信息量都賊大,但寫長篇就……咦,爲毛這情節我寫了好幾萬字?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