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上的小雪遲遲沒到,卻迎來一場小雨,雨水軟綿綿的,看似毫無殺傷力,實則如針紮似的,紮在皮膚上帶着刺入骨髓的寒意,仿若能将身體血液給冰凍成渣。
飛機晚點,付涼抵達白甯鎮的時候,比預計的要晚四個小時,他步伐匆匆地走進小區。
門衛室換了個面生的保安,付涼沒有放在心上。
路過二棟的時候,付涼聽到夾雜在雨聲中的說話聲,他有過一瞬的停留,朝二棟一單元的門口看去。
黑黝黝的門口,連燈都沒有亮起,卻見到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男女都有些眼熟,但僅僅一眼,他就将視線收回。
抵達三棟的時候,他擡眼朝頭頂看去,赫然見到房間亮着燈。
……
單元門口。
渾身被雨水淋濕的夏陽,愣愣地站了會兒,才意識到有人抱着自己,懷裏的人有着少女的清香和嬌軟的身材,但煙草味也很明顯。
眉頭擰了擰,夏陽的聲音冷漠而僵硬,“松開。”
“小陽哥。”梁一予緊緊抱着他,仰頭看他時,眼神滿是執拗和固執,“你發燒了,要好好休息,路叔叔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聽到她的聲音,明明近在咫尺,卻似是從虛無之空傳來,空蕩蕩的。
夏陽猛然發覺,自己确實有點發燒,渾身都跟灌了鉛似的,他甚至都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這裏的。
三天前,一直都不肯去檢查身體的路石忽然倒下,夏陽把他送去醫院時,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三天,期間甚至都沒有合眼。
路石的病情很嚴重,需要很多的錢。
光是三天的治療,路石大半輩子的積蓄就花掉大半。
他這次回來是來給路石拿換洗衣物的。
錯過最後一輛直達的公交車,他隻能搭另一輛車到附近,然後跑回來的。
梁一予一直縮在門口等他。
夏陽低下頭,發梢的雨水滴落到梁一予的眼睛裏,他聲音沙啞而沉重,“沒你什麽事兒。”
一把将梁一予給推開,夏陽跌跌撞撞地走進門。
梁一予緊咬着唇,在原地瑟瑟發抖,幾秒後,她倔強地跟上夏陽。
*
付涼用鑰匙打開門。
門被拉開的一瞬,屋内燈光透射出來,稍稍有些刺眼。客廳裏開着空調,暖洋洋的,驅逐着他從外帶來的一身寒意。
客廳裏有電視機播放的聲音,放着深夜檔的狗血劇,此外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玄關的鞋櫃放滿了鞋,三分之二都是女款的,付涼找到一雙拖鞋換上,然後進了客廳。
路過餐廳,餐桌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喬言斜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一件毛呢外套,閉眼睡得正香,茶幾上放着水果和紅酒,果盤上的水果擺得整齊,卻一個沒動,紅酒倒是被解決掉大半,紅酒杯裏還餘下小杯的酒。
屋裏沒有煙味,但垃圾桶裏卻丢了幾個煙蒂,外加一個空掉的煙盒。
他走至沙發旁,見到喬言因微醺而微紅的臉頰,眉頭在睡夢中輕皺,一如既往睡得不安穩。右手從外套裏露出來,半截如白藕的手肘,沒有遮掩,彈片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見,手腕上系着一根黑繩,繞成幾圈綁在一起,襯得皮膚愈發地白皙。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觸碰到她肌膚的那刻,柔軟和冰涼的觸感便足以讓他心猿意馬。
将她的手放到衣服下面,一想,付涼又彎下腰,打算抱着她去卧室裏睡,手分别從她的後背和膝蓋下穿過,她就穿着單薄的睡裙,一層布料的阻隔,手掌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體溫。
幾日未碰她罷了,一觸碰便令人欲罷不能。
看着她的睡顔,付涼将她抱起來,擡腿走向卧室。
忽然的懸空,讓喬言不舒适地皺了皺眉,醉意朦胧中睜開眼,恍惚間瞧見付涼的模樣,她便在混沌中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肩上蹭了蹭。
“回來了。”
喬言嗓音微啞,因抽煙喝酒以及困倦而不複清朗,可有一股子懶懶地性感。
她說得極其随意,沒有生疏的客套,沒有刻意的距離,偏偏無意地往人心窩子裏戳,讓人恍然間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歸屬感。
“嗯。”
付涼微低下頭,下巴抵在她的發間,柔軟的發絲,像極了某種挑撥。
喬言素來随性,睡亂的被窩都沒有整理,付涼将她放到床上,沒開空調的房間又濕又冷,胳膊和腿都暴露在外的喬言被冷得一個哆嗦,頓時清醒了幾分。
但下一刻,一道身軀直接壓上來,替她擋住那刺骨的寒意。
非常直接的親吻,帶着他身上的清涼和炙熱,令人意亂情迷,在清醒和恍惚中徘徊,很快便吻得她呼吸紊亂。
喬言下意識地迎合着他,卻在睡裙的肩帶滑落之際,忽然伸手制止道:“餓了。”
他輕咬着她的耳垂,于修長頸部和性感鎖骨上流連,往下之際他用明顯按捺的嗓音說:“我也餓了。”
肩帶被他剝落。
愈發熟悉她的他,漸漸能夠占據主動權。
喬言吐出一口氣,感覺醉意被另一種感覺取代。
算了。
随他吧。
火熱的軀體和冰冷的卧室,時間短暫而漫長,留下相隔幾日未見的情意。
窗外的雨水,噼啪作響,溫度愈發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