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付涼稍作停頓,神色凝重。
距離喬默被殺,已經有四年了。
付涼畢業時,沒有聽從程曦的意願在京城當法醫,而是一意孤行來到白甯鎮的,當了個小法醫。
他就是那段時間跟薛泓和喬默認識的,在工作上,喬默雖然在專業知識這塊幫不上忙,但其他很多方面都很照顧他。
——這也是他先前選擇答應薛泓在慶雅小區租房、幫忙關注一下喬言平時舉動的原因。
喬默被殺的時候,付涼已經辭職了。
他不喜歡法醫這個職業,所以在工作三年後,就選擇離職去創業。之後所有跟喬默有關的消息,都是通過薛泓才知道的。
喬默是被先前抓入獄的犯人殺的。
犯人名爲肖天意,當初因做違法勾當,被喬默抓捕入獄,被判六年。然而,肖天意家有妻兒,沒有肖天意養家糊口,妻子很難帶兩歲的雙胞胎兒子過下去,加上肖天意所做之事被傳開,親戚朋友都恨不能離他家遠點兒,就更不用說幫忙了。
所以,在肖天意入獄兩個月後,不堪重負的妻子就抱着倆兒子從頂樓跳下,當場斃命。
滿心期待等着出獄見妻兒的肖天意,在牢裏得到這個噩耗後,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心理折磨下,将所有罪責都轉移到抓他的喬默身上。
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喬默抓了他,他就可以繼續做着違法的勾當供養妻兒的生活,平時被自己寵壞了的妻子也不會在生活壓力下絕望到抱着兒子自殺。
如果不是喬默,他就不會家破人亡。
所以,一出獄,他就決定報複喬默,最終不防的喬默慘死在他手上。
從那之後,肖天意就一直在逃亡。
整整四年了,也沒有他的消息。
付涼問:“白甯鎮?”
“嗯。”
“怎麽回事兒?”
按照薛泓給的消息,肖天意在這裏應該沒有親人和挂念了,再愚蠢的人,也不會返回白甯鎮才是。
“因爲,”語調微頓,薛泓道,“當初跟喬默一起抓他的,還有一個人。”
付涼擰眉。
半響,他問:“誰?”
“他叫李銘。”薛泓道,“十年前,他在一次任務中失去雙腿,現在住在老街。我們的人也是在老街附近發現肖天意的,但這兩天沒他什麽消息了。如果沒猜錯的話,他這次應該是沖着李銘來的。”
“嗯。”
付涼應聲。
“說起來,最近沒聯系到喬言,她跟你有聯系嗎?”薛泓先是問了句,随後道,“分析隻是分析,畢竟不知道肖天意的真正目的。喬言是喬默的女兒,又在白甯鎮,你提醒她注意一下,怕就怕肖天意急紅了眼盯上她。”
付涼道:“她現在在京城。”
薛泓一怔,随後問:“跟你一起?”
看了眼空蕩蕩的副駕駛位置,付涼稍作停頓,繼而解釋道:“住一起。”
薛泓一時啞言。
發展這麽快?
“話說回來,”薛泓問,“你家的事處理好了嗎?”
對于付涼的家庭,薛泓稍微有些了解。
他知道付涼是富三代,名門世家,在京城也是能立足的家庭,付涼就是典型的富家公子。但是,付涼的母親是典型的控制狂,自從付涼出生起,就替付涼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
從生活到學習,全部包攬。
付涼自幼生活在程曦的掌控之下。
程家沒有一個法醫,但是,程曦對法醫有着古怪的執着,所以在付涼很小的時候,程曦就給付涼灌輸“以後隻能當法醫”的信息。
可是,付涼不喜法醫。
他對屍體不感興趣,也對破案沒有興緻。
因爲程曦長年累月的灌輸,付涼不僅沒喜歡上這個職業,反而愈發反感。
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付涼填報的是其它志願,程曦知道後大發雷霆,跟付涼吵了一架,最後偷偷修改了付涼的志願。
一直等錄取通知書到手,付涼才知道一切。
再後來,付涼離開了掌控着他所有的家庭,去讀大學。
期間,付涼基本跟家裏斷絕往來,程曦以生活費要挾,但實際上,早先程曦給他的生活費,他一分錢都沒用過。
自大學起,付涼就沒再聽過程曦一句話,也沒再讓任何人掌控過他的人生。
薛泓有時都會想,喬言真就是個意外。
想必付涼這一次回去,跟喬言多少也有些關系。
而,付涼想要說服程曦基本不可能,薛泓唯一能料想到的結果,就是付涼跟家裏徹底撕破臉皮,之後徹底跟家裏斷絕往來。
付涼道:“快了。”
喬言還在京城,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
他不想喬言被任何人找上麻煩。
“那就行。”薛泓應聲,然後問,“還回白甯鎮嗎?”
“嗯。”
喬默雖然已經被遇害,但如今兇手現身,無論如何,也該給喬言一個交代。
不管要去哪兒、做什麽,付涼都會等着想給喬言的這個交代。
*
晚上,九點。
細雨飄飄,一片冰涼。
接到喬言電話的付涼,開着車抵達喬言吃飯的餐廳。
他将車開到路邊。
剛打算給喬言打電話,卻見一抹身影從門口走出。
是喬言。
但,同喬言一起出門的,不是蕭心,而是……一個陌生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