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窗，一雙幽深的眼睛盯着外面，将小區門口那一幕看的清楚。
瓶口傾瀉的啤酒水柱砸落，水珠濺起，在暗黃的光線裏，四濺的水珠如晶瑩剔透的珍珠，折射着光，星星點點，在空中劃過，如雨水般滴落。
拿着拿瓶啤酒的人，踩着鮮紅的高跟鞋，比對面的男人高上幾公分，風從她身側拂過，碎發往後輕揚，露出白淨的側臉和一小截細長漂亮的脖頸，張揚的眉目，殷紅的唇，妖豔性感，暖光斜斜灑落在她身上，紅衣籠了層淺淺光邊，如夢似幻。
再然後，配合着那往下砸的動作，啤酒瓶幹脆利落地化作碎塊，碎片四濺，聲響莫名悅耳，讓人酣暢淋漓。
被啤酒澆了個透徹的男人，跟發瘋似的朝她撲過去，她卻不閃不躲，擡起高跟鞋朝男人下三路一踢，男人立即痛苦嗷叫一聲，未傷她分毫就已捂着褲裆蹲在地上。
門衛室内的青年站起身。
*
小區門口。
瞧着跟前痛苦不堪的男人，喬言拿着那個信封，她打開信封，抽出那厚厚一疊，懶懶擡了下眼，渾不在意地将其朝男人一扔，信封砸在了男人的頭上，有近半的鈔票灑落出來，四處飄落，那一張張的鈔票落在男人眼底，如同赤裸裸的羞辱。
“胡先生，這些錢就當是醫藥費了。”
居高臨下地說着，喬言擡起腿，踩着細高跟，從他身邊走過。
男人惱羞成怒，臉色漲紅，眼看着她要走，雙眼一紅，手一伸去抓喬言的腳脖子。
可，手指剛觸碰到褲腳，中間一道黑影壓下來，一隻鞋就踩在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制止了他突襲的動作。
“你——”
“先生，”工裝鞋的主人将腳移開，微微俯下身，低頭對上男人怒視的眼神，語氣輕快地提醒道，“我們這裏有監控哦，随時能調出來呢。”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喬言不在乎名聲，但他在乎，他有妻兒和工作，需要臉面。
稍作衡量，男人就能得出明智的選擇——吃啞巴虧。
喬言斜眼看向穿着保安服的青年。
二十五六的年紀，模樣生的俊俏，皮膚白淨，眉目柔和，就是臉上有幾處淤青，左邊眉毛上一寸及右側臉頰上貼了創口貼，有點因氣血旺盛而打架鬥毆留下印記的意思。
面孔陌生，應是新來的保安。
最起碼，在這裏住了近一年，喬言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似乎察覺到喬言的視線，偏過頭來，朝喬言忽的一笑，笑容清淺柔軟，露出兩個小酒窩來。
“沒事吧？”他神采飛揚地問着，好看的眼睛微微彎起。
“謝了。”
喬言朝他點了下頭。
走出幾步，她在抵達大門的時候停下來，側過身看向那個青年，“我想去門衛室拿幾個快遞。”
“好。”
青年立即朝他走過去。
兩人身後，留下胡先生一人暗自傷神。
*
五分鍾後，門衛室。
青年翻出十個快遞，堆積在喬言跟前，大大小小，足以堆成一座小山。
将最後一個快遞放在那一堆上面，青年拍了拍手，直起身來，朝喬言呲牙一笑，“三棟吧，我給你送上去。”
喬言道：“不用，我先拿幾個。”
“有幾個快遞，很重的哦。”青年指了指下面的大件，“反正路叔說你再不來，就讓我給你送上去。我可以當做你沒來過的。”
思忖了下，喬言道：“那好。”
這些包裹裏，有好幾件衣服，不重，都歸喬言拿了。
此外，有三個稍大的箱子，其它的都是小的，累積到一起，青年一次性給拿了，正好遮在他的鼻梁下方，足夠露出一雙眼睛。
喬言将門推開，示意他先一步出去，他路過喬言時，眼睛在笑，亮晶晶的光芒折射下，像是閃爍的星辰。
青年讓人頂替他一下，然後就抱着一堆包裹，跟喬言一起走向三棟。
青年性格開朗，很活躍，一路叽叽喳喳的。
他叫夏陽，跟路石住在一起，在路石的介紹下，于三天前在小區從事保安工作。而，從他入職第一天起，就聽說過“喬言”的名字，因爲門衛室裏的包裹，喬言的占據了三分之一。
面對他大串的話語，喬言偶爾答幾句，冷淡的态度與夏陽的熱情截然相反，但夏陽卻渾然不覺，繼續他的滔滔不絕。
*
半個小時前，付涼聽到隔壁開門、關門的動靜，然後是下樓梯的腳步聲。
他沒去查看。
之後，樓道陷入寂靜。
再聽到動靜時，樓道變得熱鬧起來。
大門隔音效果一般，說話聲、腳步聲、購物袋摩擦聲……一一落入耳底。
最後，在隔壁鄰居門口，聽到對話聲。
——“就放門口吧。”
——“不用送進去嗎？”
——“嗯。”
——“那好吧，我先走了。”
——“等等。”
付涼将門推開時，正好見到喬言拿起一個裝着零食的箱子，遞給穿着保安服的青年。
“這是謝禮。”喬言道。
“這……”夏陽猶豫着，本沒想接，但擡眼對上喬言的視線後，一愣，轉念一想，将其接了過去，然後笑眯眯地道，“客氣了，謝謝。”
喬言不喜歡謝來謝去的，沒有接話。
“你好。”夏陽朝付涼打了聲招呼，然後才朝喬言告别，“喬小姐，再見。”
他隻手抱着箱子，步伐輕松地下了樓。
見他走開，喬言轉過身，面朝付涼方向，将手裏的購物袋遞向付涼。
看清袋子裏的幾瓶啤酒，付涼也不客氣，接過購物袋。
喬言從兜裏摸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兩秒後，她忽然道：“我沒帶鑰匙。”
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