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放肆迎戰

夏宗澤順着四喜側轉的身子看過去,突然小跑着上前,猛地蹲下去,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公子大人……”

“是我——”

“哇……”林怡然哭着撲到了夏宗澤懷裏。

蹲在地上的夏宗澤差點被林怡然撲的摔倒在地。

“你……你怎麽啦!”夏宗澤從沒有見過這麽脆弱的林怡然。

傷心、不安、自責的林怡然,在這一刻,情緒終于找到了依靠,伏在夏宗澤懷裏大哭。

“你怎麽了?”夏宗澤輕柔的撫着她的背問道。

“我和他們走散了!”林怡然窩在男人寬闊的胸膛裏肆無忌憚的哭着。

咦,這兩人上次不是不歡而散了嗎,怎麽一見面又跟沒事人一樣,是啊,爲何這樣呢?

不過是愛情。

每一個戀愛過的人都知道,沒見面時,時時刻刻想着什麽時候見面,見面沒好幾分鍾,馬上就吵鬧起來,然後不歡而散,散後獨處時,又拼命的開始思念對方,雖然口心打死都不承認自己想着對方,可是再次見面時,身體比什麽都忠誠,兩人不知不覺又依偎到了一起,又開始下一輪甜蜜的折騰。

比如此刻的小山匪和大王爺。

王爺大人的下額輕輕的噌了一下林怡然的頭頂,低聲細語:“他們是誰?”

“寨子裏一起出來買年貨的人。”林怡然像個孩子似的說了謊,沒敢說是出來玩的。

夏宗澤還以爲發生了什麽了不起事,竟能把膽大包天的她惹哭了,暗暗好笑了一下,下額再次輕輕噌了一下林怡然的頭頂,這個細微而無聲的動作,瞬間撫平了懷中人的緊張、不安,仿佛有了他,一切都無所畏懼;仿佛有了他,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這一刻,夏宗澤在林怡然面前無聲的彰顯了雄性光芒,讓迷茫無助的林怡然有了依賴,那怕這依賴隻是片刻。

從女性角度來看,愛情的模樣是:女人對愛的男人多少都有一些崇拜;男人對愛的女人多少都有點寵溺,如果沒有這兩者,對女人而言,愛情也許隻是感動和将就;對男人而言,愛情也許就是自私和自得。

此刻的小山匪和大王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爲多麽符合愛情定律,多麽和諧美妙。

依賴、被依賴讓一切都變得溫存,夏宗澤真想一直擁着這個小女人,可是事實卻讓他……他不得不收回溫情脈脈,剛轉過頭,想讓三和安排人去找人,淩齊軒帶着衆人出現了。

大家都看着林怡然偎在夏宗澤懷裏哭得像個淚人。

這裏大部分人都認識夏宗澤,可誰都沒有想到林怡然竟和他這麽熟,熟到居然抱到了一起。

淩齊軒和蘇大易相互看了一眼,沉默着沒有說話,他們從哥哥的角度來看林怡然和夏宗澤的事,覺得不靠譜。

杜先生和杜昌晴這才想起林怡然是夏宗澤丫頭之事,丫頭,大家都懂的,有做事情的丫頭,還有那種丫頭,那麽他們抱在一起,也未償不可。

至于陶老頭等人,他們是男人,就算八卦也是放在心裏八卦,沒有吭聲。

可是林怡然在苗小菊心中,那是神一樣的存在,她沒有想到,小然居然在大街上和男人摟在一起,雖然這個人看起氣宇軒昂、氣度不凡,她還是驚訝的叫出聲來,“小然……”

林怡然這才發現淩齊軒等人都到了,高興的從地上站起來,驚喜的叫道,“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苗小菊連忙說道,說完後盯着夏宗澤看了一眼,夏宗澤一個眼神殺了回來,吓得她兩腿發抖,連忙低下了頭。

林怡然見苗小菊被夏宗澤吓住了,回頭就瞪了一眼夏宗澤,“你幹嘛!”

夏宗澤垂眼,撇了一眼林怡然,那意思是,你過河就拆橋?

林怡然不自在的撓了一下頭,連忙轉頭看向大家,問道,“有沒有少人、大家有沒有受傷?”

淩齊軒說道,“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林怡然高興的叫道,“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三和冷哼一聲,“我看你回不去了。”

林怡然這才想起,佑福縣城被平國人包圍了,“那怎麽辦?”

“怎麽辦?趕緊抱緊我們将軍大腿,說不定能保你一命。”三和眯唬着眼得意的說道。

林怡然不自在的抿了抿嘴。

哼,臭丫頭,終于被我逮到機會了吧,看你這次還怎麽逃出王爺的手掌心。

淩齊軒靜靜的看着林怡然。

林怡然深吸一口氣,問道,“将軍大人,你們有多少人,能打退平國的包圍嗎?”嘴巴問夏宗澤,眼睛看向三和。

三和聽到這話,癟了,頭不自在的朝邊上看過去。

林怡然瞬間明白了,“主力不在佑福鎮?”

被林怡然說中,三和馬上反駁:“臭丫頭,要你管——”心想,這丫頭成精了,這種事也懂,要不是王爺急得回去祭祖,能讓他們鑽了這樣的空子。

林怡然輕屑的回一句,“你不是讓我抱大腿的嘛,我總得問清楚大腿好不好抱吧?”

三和直接叫道:“勢利眼、小人——”

林怡然回道:“是啊,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我現在才知道啊……”

“你……”三和氣得哇哇叫。

夏宗澤朝三和低喝一聲:“放肆——”

“王爺,放肆的是她。”三和委屈極了。

夏宗澤眸光輕掃:“住嘴!”

三和氣得退了兩步。

範先生歎氣,上前說道,“林姑娘,你何必呢?”

林怡然不在随意,嚴肅的回道:“範先生,不要管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們趕緊進行你們的軍國大事。”心想,我還等着你們打退甯國人回太平寨呢!

範先生搖頭失笑,“正在商讨!”

“哦,那你們商讨,我帶他們去避一避!”

看着如此現實的林怡然,範先生都不知該說什麽好,輕聲問道:“王爺……”

夏宗澤目無表情,命令道:“去看看左祯那邊情況。”

“是,王爺!”

夏宗澤和林怡然對視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林怡然不自在的站了一會,等他們走完才說道,“淩大哥,在哪裏找到他們?”

淩齊軒回道:“祁大也正在找我們。”

“哦,原來如此!”林怡然想了一下,“大家跟我來——”

淩齊軒說道:“還躲在這戶人家,這麽多人怕是不肯。”

“給他銀子!”

“也對!”

見大家沒事,林怡然一顆吊着的心總算放下一半了,可是被困在佑福縣城,總不是個事,也不知道平、甯兩個戰鬥什麽時候結束。

中年男人原本不想讓他們進地窖的,可是見到有銀子,把人通通放進去。

淩齊軒卻說,“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面探情況,實在不行,再進去。”

“也行!”

祁大也說道,“我也不進去了,打聽事,我最在行!”

林怡然想想也對。

唐浩明就是跟淩齊軒出來長見識的,他也跟着淩齊軒,沒有進去。

蘇大易是個大男人,當然也不肯進去。

林怡然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都跟着淩大哥,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回太平寨。”

林怡然雖然是女人,可是淩齊軒知道,她頂過這裏所有男人,同意她跟着自己。

進地窖的進地窖,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

可能是一拔戰鬥結束了,不大的福佑縣城暫時平靜了下來。

林怡然想了想對祁大說道,“祁大,你去打聽打聽甯國人到底有多少軍隊在城内,城外又有多少平國軍隊,剛才被殺的這些人又是什麽人?”

“好,我馬上去。”

看了看雜亂的大街,林怡然找了個避角的胡同坐了下來。

蘇大易和淩齊軒兩人站在胡同口,微微擋住了林怡然,然後看向街面,注意着街面的動靜。

林怡然倚在牆角,看着狼狽不堪的街面,歎了口氣,發現太陽慢慢要落山了,愁得撓了撓頭,幸好跟林氏打過招呼,要是玩得開心,可能在縣城住一個晚上。

要不然,寨子裏的人肯定要找出來,遇到平國大軍豈不是羊入虎口,希望戰鬥在明天天黑前結束,否則,太平寨的人還是會找出來,那就糟了。

太平寨某個小山嶺上,在群山之中,一座小小的道觀特别顯眼,它是這方圓百裏地之内,唯一的小院子。晚風吹來,吹來陣陣雪屑,灑落在小道觀上,美輪美奂。

清風從小山丘上下來,轉身下去時,發現師傅沒動,叫道,“師傅——”

山真道人笑道,“我終于搞明白了。”

清風驚喜的呼道:“師傅你算到天機了?”

山真道人輕輕一笑:“天機哪能這麽容易算到。”

“那你的意思是……?”

山真道人仰頭:“我終于明白玄機出現在哪裏了。”

“師傅——”

山真道人繼續說道:“那天我看到骨相時,就覺得奇怪,怎麽可能有人沒有骨相呢,小丫頭問我時,我脫口一說,‘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那天我自己說了這話也未曾在意,這些天我仔仔細細琢磨了很久,哈哈……原來竟是這樣……”

“師傅那樣?”

山真道人朝小徒弟眨了一下眼,“是祥瑞降臨。”

清風不解:“祥瑞?”

“對。”山真道人點頭:“怪不得小小的太平寨子,看着不大,卻能人異士不少。”

“跟你所說的祥瑞有關嗎?”

山真道人回道:“對!”

清風問道:“那陵國明和公主呢?”

山真道人回道:“她不是祥瑞,她是貴命天女。”

“那現在呢?”

山真道人回道:“仍然是貴命,但未必是天女。”

清風不解:“爲何?”

山真道人不耐煩的回道:“爲何不是對你說了嘛,有祥瑞出現了。”

清風自言自語:“紅痣比黑痣更好?”

“對!”山真道人撚着胡須笑道,“我終于弄明白了,原來不是我錯了,而是天降祥瑞改了道。”

清風繼續問道:“祥瑞是痣還是人,師傅?”

山真道人瞪了一眼小徒弟:“臭小子,沒有人那來的痣,沒有痣那來的人。”

“……”清風成功的被師傅轉暈了。

佑福縣城

半個時辰之後,祁大抄着手回來了,林怡然連忙從牆角坐起,問道,“多少人?”

“三千人。”

“那城外呢?”

“三萬人。”

“一比十。”

“嗯。”

“這……懸殊怎麽這麽大?”

“聽人說,甯王爺趕着回家祭祖,并沒有帶多少人馬,大隊人馬駐在四百裏地之外的應城。”

林怡然抿着嘴好久沒有吭聲,形勢很嚴峻!

祁大等人都默默的等着林怡然醒神。

這時,街面上軍卒齊跑的腳步聲驚醒了林怡然,她脫口問道,“他們這是做什麽?”

“聽說到城牆邊上布防。”

聽到布防,林怡然頭皮發麻。

林怡然爲何這樣,當然是原由的,早上進城時,她大概知道了整個縣城的格局,整個佑福縣城并不大,城牆不僅不高而且不牢,如果平國軍隊強攻,根本就是分分鍾的事,就算現在布防,好像……奶奶的,這是要被平國踏平的節奏,這大過年的,自己死了就算了,可是這些人好不容易在戰争中生存下來,不要因爲自己貪玩就……

不行,我得振作起來,爲太寨的人,也順便爲佑福縣這些無辜的民衆尋求出路。

可到底怎麽樣才能突破重圍回到太平寨呢?

林怡然迅速轉動腦筋,像俠客一樣,單打獨鬥沖出去,根本不現實;鬥智鬥勇,僅憑自己顯然不現實,真要安全的回到太平寨,似乎……

林怡然突然問道,“剛才街道上那些死卒是那國的?”

“大部分是陵國人,小部分是甯國人。”

陵國人……陵國人……佑福縣是陵國的,那麽他們來擋甯國人這是正常的反應,也就是說平國人現在還沒有進入城内,難怪殺戮僅僅在大街上,沒有禍害到平民。

林怡然擡頭看了看将黑的天幕,說道,“入夜後,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其他人不懂這些,隻有淩齊軒點了點頭,“是,肯定的。”

林怡然問道:“你覺得夏宗澤會出城迎戰,還是留在城内應戰?”

淩齊軒看深深的看了林怡然。

林怡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回道,“别看我,我并不了解他。”

淩齊軒想了想回道,“如果他的援兵能夠及時到,我想他會出城迎站,如果……”

林怡然抿嘴。

“我們怎麽辦?”蘇大易看了看淩、林二人問道。

雖然他們可以跟其他民衆一樣,等在城裏,躲在某個角落,暗暗祈求自己能逃過一劫,可是不知爲何,蘇大易總相信林怡然能出奇制勝,不會跟那些民衆一樣眼睜睜的等着上天垂憐。

林怡然咬了一下唇,說道,“我賭他會出城迎戰。”

“如果這樣,我們要做什麽?”淩齊軒從林怡然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她的決斷。

林怡然說道,“我們分兩路。”

“那兩路?”

“祁大,要辛苦你了?”

祁大問道:“什麽事?”

林怡然回道:“把兩軍消息及時送到佑福縣衙。”

祁大不解:“縣衙?爲何?”

林怡然回道“因爲我們馬上就去縣衙。”

“我懂了!”

“小心。”

“知道。”

等祁大走後,淩齊軒問道,“我們去縣衙幹什麽?”

“後備!”

“後備?”淩齊軒搖頭:“聽不懂!”

林怡然卻從地上爬起來,邊爬邊說:“我不知道能不能成,等一下我們邊走邊說。”

“好!”

林怡然說道:“這次幸好把陶叔帶出來了。”

“你現在要去叫陶叔?”

“是。”林怡然說道,“順便把杜先生叫出來,這事需要他們二們的幫忙。”

“我去叫!”顧明浩說道。

等陶老頭和杜先生出來時,林大力跟在他們身後。

“大哥——”

“我力氣大,能幫上忙。”林大力樸實的笑笑。

“好吧!”林怡然無奈的回道。

杜先生站在胡同口,發現街面上靜悄悄的,還以爲能出城了,“是不是要回太平寨?”

淩齊軒搖頭,“平國三萬大軍在外面,根本出不了。”

“那現在……”

淩齊軒回道:“估福縣隻有三座城門,現在都被甯國人守着。”

杜先生擔心的問道:“這樣說,這仗說打就打起來?”

淩齊軒回道:“是,如果不出所料,甯國人怕是要攻城了。”

“那你叫我們是……”杜先生問道。

淩齊軒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林怡然。

林怡然鄭重的回道:“爲我們大家能回太平寨子。”

杜先生問道,“要我們怎以做?”

林怡然回道:“誰知道縣衙在哪裏?”

“我知道!”淩齊軒回道,他剛才找人,幾乎把不大的佑福縣衙走遍了。

東城門,是佑福縣城的主城門,幾乎所有的出行,都是在這道門完成的,此刻,夏宗澤站在東城門年久失修的城樓上看向城外,城外不遠處,駐紮着平國三萬大軍。

“王爺,秦無雎這次來者不善哪!”

夏宗澤沒有回範先生的話,微微擡頭看向微黑的遠方,遠方除了黑夜還是黑夜。

左祯手握佩刀,神情凝滞,“王爺,我們三千人馬,實際上隻有二千八百多人了。”

“知道了!”夏宗澤問道,“佑福縣城駐守的軍卒有多少?”

左祯回道:“回王爺,不足百人。”

夏宗澤凝眉:“怎麽這麽少?”

範先生回道:“陵國軍隊一直都是這麽少,但是他們吃空饷卻是幾國中最多的。”

“怪不得不堪一擊。”

範先生失笑:“王爺,他們要是有軍事力量,還能有我們平、甯兩國之争嗎?”

夏宗澤扭頭看了一眼範先生。

突然,城樓下,有斥候來報,“回王爺,平國人進攻了。”

“這麽快?”

“是,王爺!”

“在那一門?”

“回王爺,主攻南門。”

夏宗澤連忙抽出佩刀,“結合人馬,全部到南門。”

“是。”

佑福大街上,突然腳步聲聲,馬鳴厮叫。還沒有到衙門的林怡然等人聽到了這馬卒聲。

蘇大易說道,“怕是平國人開始進攻了。”

林怡然腳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咱們趕緊去縣衙。”

佑福縣城外

秦無雎穿甲戴胄、全部武裝,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棕紅的馬尾毛高高的翹着,跟主人的心情一樣。

跟在他身邊的校尉大笑道,“殿下,這次,姓夏的應當插翅難飛。”

軍師劉昌海微微一笑,“佑福縣城駐城兵卒不足百人,夏宗澤的人不過三千,如果這點兵力還能讓他逃出生天,那他就不叫戰神了。”

“不叫戰神,那叫什麽?”

“叫神戰。”

“啊……哈哈……哈哈……劉先生此言有理,此言有理,這樣都能逃出生天,确實叫神戰。”

秦無雎朝左右看了看,大家馬上安靜下來。

羊将軍問道,“殿下,我們什麽時候沖上去。”

“急什麽。”

“殿下,機會多難得。”

秦無雎得意的冷嗤:“我當然知道,不過,我先玩玩他。”

“殿下的意思是……”

劉軍師笑着回道,“殿下的意思是把姓夏的拖疲勞,分解掉他僅有的三千人,然後我們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縣城。”

“殿下英明!”

林怡然等人小跑着到了縣衙,縣衙大門緊閉,門口連個守門的衙役都沒有。她讓林大力從圍牆爬了進去,讓淩齊軒在邊上掩護他從裏面把門打開。

大門内果然有人,見有人敢爬牆,正想叫人,淩齊軒一個撲楞下去,捂住了他的嘴。

咦,爲何不一刀殺了這個守門的呢,别急,等一下大家就知道了。

林怡然等人橫沖直撞進了衙門正堂,發現裏面除了幾個值班的衙役,其他什麽都沒有。

抓了一個衙役過來,林怡然讓陶老頭出手,“陶叔,讓他說出衙門的大體情況,并且把縣太爺拎過來。”

陶老頭看了眼林怡然,點了點頭。

淩齊軒等人以爲林怡然随口用人,可是當陶老頭對不肯配合的衙役使出酷吏手段時,他們才恍悟來衙門之前林怡然說‘這次幸好把陶叔帶出來了’這句話的含義。

平時看不上眼的陶叔,在此刻表現出來的疾言厲聲讓人畏懼,小小衙役吓得尿都出來了,連忙回道,“我說,我說……”

林怡然不停的問着衙門裏的事務,當她需要什麽時,就會讓蘇大易陪着另一個衙役去把檔案拿出來,結果等審問結束後,正堂公案上,堆了厚厚一摞文檔。

林怡然讓杜先生站在她邊上,她一邊一目十行,不認識的字、詞義就地問杜先生,另一邊還抽空問縣太爺等人怎麽到現在還沒有來。

整個公堂之上,林怡然緊張而有序的做事,讓人既感覺到了嚴肅,又感覺到安心。

安靜的公堂之外,不時傳來幾陣厮殺聲,就在大家以爲厮殺越來越激烈時,它又停了,有一陣沒一陣。

顧浩明靠近淩齊軒問道,“淩大哥,這厮殺爲何一陣一陣的?”

“可能是疲勞戰。”淩齊軒回道。

浏覽文檔的林怡然聽到了這話,問道,“淩大哥,那麽他們派出的兵卒不一定是精銳兵卒,是不是?”

淩齊軒回道:“按道理不是。”

林怡然突然吩咐說道:“陶叔……”

“林姑娘——”

林怡然說道:“你和淩大哥等人去縣衙大獄。”

“爲何?”

林怡然說道:“我剛才看了縣衙文案,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大獄裏關押着近三百男性案犯,又計算了一下服役的各式雜役,又有近二百人。”

“林姑娘,你的意思……”

“想成功的突圍出去,總得做些什麽。”

陶叔吃驚的問道:“你的意思,讓這五百人應付平國人的疲勞戰?”

林怡然回道:“不管是疲勞戰,還是上戰場,都行!”

陶老頭疑惑的說道:“可是平國有近三萬人……”

林怡然說道:“我知道,我還在想辦法。”

看着不慌不亂,做事井然有條的林怡然,陶老頭配合的點點頭說道:“行,我拿出我的絕活,讓他們上戰場。”

林怡然說道:“陶叔,可加以适當利誘。”

“什麽樣的誘用?”

“比如升官、發财。”

陶老頭問道:“升那家的官,發那家的财?”

“當然是夏家。”

“我明白了!”

淩齊軒跟着陶老頭出去時,轉頭時忍不住問了一句,“私心還是……”

林怡然迅速回道:“誰在城内,我幫忙誰。”

淩齊軒輕輕笑了一下轉頭跟陶仁泉去了佑福縣衙大獄。

不一會兒,蘇大易押着縣太爺來了,林怡然馬上問道,“在哪裏找到他的?”

“他家裏。”

林怡然問道:“你抓到他時,他身上就穿這身衣服嗎?”

“是,”

林怡然從文案後走到縣太爺跟前,圍着他轉了兩圈,挑眉問道,“你就這麽淡定?”

縣太拉了一下仿佛要松掉的亵褲,不屑的朝林怡然瞟了一眼,說道,“你是幹什麽的,居然敢坐到公堂文案上。”

林怡然搖頭啧嘴:“啧……啧……穿中衣大人,你這公堂文案椅子,你來坐過嘛,你知道上面的灰塵積多厚嘛?”

“你管不着。”

林怡然笑道:“對,我是管不着,可是城外三萬大軍的事你聽說了吧?”

“這事誰不知道。”中衣縣太爺白了一眼多管閑事的林怡然。

林怡然反問道:“那你穿成這樣,是打算僥幸敵人打不到你家呢,還是敵人打到你家,你幹脆不如死在床上得了?”

縣太爺擰着頭回道:“不管那樣,你都管不着。”

林怡然不管他态度繼續說道:“中衣大人,我剛才看了文案,任估福縣縣太爺近二十年了,你這幅‘生死不驚’的模樣是練出來了吧。”

大冬天的,穿着單薄的縣太爺跳着跺了跺腳,不耐煩的叫道:“你這黃毛小子說這麽多廢話想幹嘛?”

林怡然回道:“我能幹嘛,想幫你保住佑福縣城呗。”

“笑話,佑福縣城屹立在這裏幾百年了,要你保?”縣太爺像看笑話一樣看着林怡然。

林怡然問道:“你真覺得,每一次都這麽幸運?”

縣太爺哼道:“不是我覺得,而是它确實還存在。”

“啧啧,你覺得三萬強軍對三千兵卒,熟輸誰赢?”

“這還要說。”

林怡然問道:“甯、平兩國戰神正面交鋒,你覺得佑福縣城這個池魚能幸免?”

中衣縣太爺哼了聲沒有回答。

林怡然吸了口氣說道:“行了,縣太爺,隻要你配合我們走走過場,我們不殺你。”

“你敢!”

林怡然冷冷的回道:“我就是殺人的山匪,你說我敢不敢?”

縣太爺驚了一下,連忙問道:“你是那個山頭的?”

林怡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打敗蒼邱山那個山頭的。”

“太平寨?”

林怡然故意驚喜的叫道:“哇,原來我們名号都被你知道了。”

“哼,小小毛賊而以。”太平寨的存在感太低了,這件事縣太爺就是過了一下耳朵,知道兩股山匪火拼太平寨赢了。

“對,小小毛賊。”林怡然假笑兩聲,“蘇大哥,把他帶到陶叔那裏,讓他吃點苦頭。”

“是!”

蘇大易押着中衣縣太爺去了縣衙大獄。

佑福縣城東城門城樓,三和小跑着跟在夏宗澤身後,焦急的對他說道,“王爺,你還是在東城門吧,别去南城或是北城門,這是秦夷子的詭計。”

夏宗澤鐵着一張臉,問道,“援軍什麽時候能到?”

三和苦着一張臉,回道:“回王爺,消息是送出去了,但是沒有回信,也不知道是不是消息被截了。”

夏宗澤站住,正臉朝着城樓下,燈火通明中,他能看到秦無雎那張得意的臉,他挑釁的看向自己,不屑一置,見夏宗澤終于停下來看向自己,伸出大姆指,由上倒下,然後肆無忌憚的狂笑不已。

夏宗澤冷然的看向遠方,問道,“這是第幾拔了?”

三和回道:“回王爺,這已經是第十五拔了。”

夏宗澤眯眼說道:“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他還要派七拔人馬。”

“爲何?”

夏宗澤淡定的回道:“他比我大一歲。”

三和驚訝了一下,說道:“原來竟是這樣,那怎麽辦,我們三千人輪流應戰,已經有一半人被拖得非常疲憊。”

“我親自上!”

“王爺……”

“開城門。”

“王爺……小心中了他的詭計。”

範先生也連忙勸阻,可惜夏宗澤不聽,伸手要自己的長槍,三和不想遞給他,可是……夏宗澤的眼神能殺死人,他隻好把長槍拿給他,并給他備戰馬,按排跟出去的先鋒隊。

城樓下,秦無雎見夏宗澤終于沉不住氣了,笑着迎接出來挑戰的夏宗澤。

兩國将軍,兩個王子,馬對馬,面對面。

秦無雎輕屑的大笑道,“别來無恙啊,夏子韬!”

夏宗澤輕擡下巴,并不回他話。

秦無雎傲慢的說道:“别害怕呀,夏子韬,咱們這些年可是老朋友了,你沒看我手下留情麽,我到現在都沒有沖進去。”

夏宗澤冷笑一聲,“秦無雎,你是沒摸到我的底吧,不敢進來吧!”

“笑話,我秦無雎跟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你那點底細,我會不清楚?”秦無雎輕屑的回道。

夏宗澤要笑非笑的邪魅一笑:“但願你都清楚。”

秦無雎冷哼一聲手,揚起長槍就厮殺過來。

夏宗澤迎了上去。

兩國軍隊弓箭手都已經待命,随時随地準備護主。

佑縣縣衙大獄

曾經的酷吏——陶仁泉正在爲不聽話的人行刑,他用了酷刑當中的俱五刑,什麽叫俱五刑,砍頭、刖、割手、挖眼、割耳和鼻。

因爲要震懾人心,砍頭在這裏不會用,但是其它幾個正被陶老頭實施着,跟陶老頭一起來的淩齊軒沒有想到,這個老頭平時看起來跟大家一樣,可是此刻卻比地獄的小鬼還要殘忍,要不是爺爺曾經訓練過自己關于這些方面的事,也許,自己也會跟其他人一樣,要被吓瘋吓傻。

其實這些刑法,在每個大獄裏都用,但是用到什麽程度,殘忍到什麽程度,卻不一而足,顯然,陶老頭是刑中高手,他不動聲色的心狠手辣,讓見到的每個人都覺得生不如死。

林怡然雖沒有見過古代酷刑,但她知道有這麽回事,所以她并沒有跟過來,就是不敢面對古代這些不仁道的酷刑。

既然知道,她爲何還讓陶老頭去用呢?當然是非常時期行非常事。有人要說,你不能講道理嗎?

道理?二百年的戰亂,亂得不僅僅是貧窮和困苦,還包括愚昧,如果講道理,估計比對牛彈琴還不如。

識事務實,這是林怡然的過人之處。

蘇大易帶着失禁的縣太爺回到了縣衙公堂,此刻的縣太爺面色發青,渾身發抖,嘴裏不停的念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林怡然看着受驚吓的縣太爺,示意蘇大易打他兩巴掌。

兩巴掌後,縣太爺醒過神來,連忙雙膝跪下,“這位大爺,你要小的做什麽,小的馬上就做。”

“不等死了?”

“不等了,不等了……”

“那好,趕緊穿好官服,我有三件事要你做。”

“我做,多少都做。”

林怡然連忙示意蘇大易帶着他去穿官服。

等縣太爺穿官服這當兒,林怡然讓杜先生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寫了下來,等一下讓縣太爺過來蓋大印。

佑福縣城東城門城樓,和秦無雎大殺三百回合的夏宗澤退到了東城門内,他小臂受了傷,可是他仿佛未覺,一到城門内,馬上說道,“幫我換支槍,撤回南、北城門口所有士兵,全力出城迎戰。”

三和急忙提醒說道:“王爺,我們的援軍一點消息都沒有。”

夏宗澤眸光幽幽,冷冷說道,“不出去,更沒有機會。”

“王爺,我們在城内,他們在城外,我們耗得起,他們耗不起。”

夏宗澤輕嗤一聲,“他們同樣耗得起。”

範先生看得出,自家王爺想狐注一擲了,可是……他深深的擔心着,除去弓箭手,整個隊伍不足二千五百人。

二千多人對三萬人,範先生的心沉得不能再沉了。

有了縣太爺的配合,林怡然帶領着一行人快速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

原本不安靜的佑福縣城變得更加不安靜了。

遠遠聽過去,仿佛人聲喧騰,吵鬧不堪,可是獨自站在城樓垛裏的範先生無心聽這些,他全神慣注的看向厮殺兩軍,指揮着城樓上的弓箭手随時放箭掩護王爺。

左祯和三和緊緊的護着夏宗澤,可是敵人太多,他們根本沖不出包圍圈,看着人員傷亡太大,左祯大叫,安排引着兵卒往城門口撤退,一邊指揮,一邊護着夏宗澤勸他往城門撤退。

“想撤退,沒那麽容易!”

一直沒有攻城的秦無雎終于攻城了,他們松了進城的包圍口子,故意放人走,準備來個甕中捉鼈。

三和見包圍口子終于松了,趕緊勒馬撤退。

這樣的小把戲夏宗澤如何看不懂,他拼命的揮槍殺敵,根本不管松開的口子。

站在城樓上的範先生急得口冒生瘡,王爺,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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