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和,“我偏要逃!”
三和雙眼圓瞪:“你敢?”
“我不敢,大哥……”林怡然翻了個白眼。
“你……”
林怡然無奈的說道:“和大人,我現在真有事,你能不能等我事情做完了再來抓?”
“你的事,不就是搶糧嘛,你求公子,公子馬上有糧給你。”三和哼道。
“你……”林怡然氣得又翻了個白眼,“我不想跟你說話。”
三和叫道:“你不跟我說,我還不想跟你說呢!”
林怡然仰頭吐氣,我不氣,我不氣。
三和說道:“趕緊進去收拾書房,等公子回來,你還沒收好,打你闆子。”
林怡然狠狠的瞪了瞪三和,氣呼呼的進了書房,伸腳就踢了腳邊的小兀子,小兀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才停下來。
三和在外邊聽到,真想進去揍人,可是知道這個‘姑奶奶’是個人物,壓住氣站在門口未動。
林怡然吹了吹不存在的劉海,奶奶的,我忍,我忍,誰讓我欠人家糧。
從衙門回來的夏宗澤到書房門口時,三和連忙揭簾子,并且朝他笑了一下,這笑跟以前不同,他掃了一眼,收回目光,跨着步子,進了書房。
還沒有進到内間,夏宗澤的腳步停住了,看向跟在身後的三和,三和又朝他笑了笑,這笑帶着做了一件會讓他高興之事的意味,這笑帶着邀賞……他幾不可見的抿了一下嘴。
難道夏宗澤猜到了嗎?對,他猜到了。
他是怎麽猜到的?這個說起來也很簡單,任何一個有權勢之人,身邊都有侍從,作爲侍從,一個好的侍從,能長時間伺候主人的好侍從,從來都是揣磨主人心思的高手,雖然,權謀者不喜歡身邊的侍從揣測自己的意思,可是他們否認不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是避免不了。比如現在,三和揣磨到夏宗澤對臭丫頭念念不忘,馬上動腦筋把她弄過來了。
三和剛想伸手揭簾子,見夏宗澤垂眼站在門簾前一動不動,又縮回了手,躬起身,往後退了出去。
書房内
林怡然把書桌大緻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收拾的,沒什麽事,找了個靠牆角的椅子,坐到上面休息。
可能這段時間太緊張,壓力太大,一時竟睡着了。
夏宗澤靜靜的站在門簾處,耳朵聽着屋内,竟發現屋内什麽聲音都沒有,嚯一下揭開簾子,人未動,目光卻快速的尋了一圈,一圈結束時,終于在牆角的椅子上發現她的身影。
可能連夏宗澤自己都沒有發現,緊繃的身體,有一瞬不安的心,在見到林怡然後,迅速平複下來,嘴角不知不覺溢出笑意,把半躺在椅子上的林怡然,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邊看邊嫌棄,頭發梳得不好,亂糟糟的,臉還是有些黑,身體幹癟癟的,一點肉都沒有,那胸平得跟男人似的,還是不是女人……突然,他手放下簾子,跨進了書房,不自在的别開眼光,自己怎麽會想這些無聊東西,無意識的坐到自己的書案後,随手拿了一本書,打開書後,剛掃一眼後就擡起了頭,目光不知不覺又看向林怡然。
在椅子上就睡着了,什麽姿勢,難道她一直都這樣沒規矩嗎?
林怡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自己的腿麻醒的,“哎呀,我的媽呀,動不了!”邊說邊揉自己的大腿。
過了好一會兒,腿才恢複正常,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伸了個大大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打完哈欠,感覺肚子餓了,摸了摸肚子,剛想推門出去喊店小二,才意識到自己在夏宗澤的書房,連忙轉頭看向書案處,那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
林怡然揮起手,假笑一聲,“嗨,公子!”
夏宗澤哼了一下,“睡醒了?”
“是……是啊,天色不早了吧,公子你怎麽還不睡?”林怡然轉頭想看看窗外,可惜沒找到窗子。
夏宗澤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書。
林怡然偷偷翻了個白眼,可是肚子實在餓得發慌,看看不動聲色的公子哥,厚着臉皮走到他邊上,燭光下,公子更美了,看向手中書的雙眼微垂,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漂亮的影子,翻書的手更修長了,觸書的指尖,優雅迷人,整個人浸坐在燭光裏,真是秀色可餐,真想上前咬幾口,可惜不敢。
傲嬌的公子哥,跟沒看到自己似的,依然翻自己的書,林怡然摸着肚子不想跟他耗了,故意伸頭看他的書名,故意出聲念了出來:“六……奮!”
夏宗澤蓦得擡頭,林怡然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叫道,“不讓看,就不讓看,吱個聲不行啊!”
夏宗澤哼了聲,“果然隻是偷聽了幾個字的丫頭。”
“啊……什……什麽意思?”林怡然不解的眨了眨眼。
夏宗澤掀了一下眼皮,并不答林怡然的話。
偷聽……字?難道我認錯字了?林怡然伸手就搶了夏宗澤手中的書,看向封面,媽呀,還真是認錯字了,擡起眼,朝夏宗澤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沒看清,是六韬,一本古代兵書哈!”
夏宗澤冷冷的看向林怡然,眸光越來越深。
深得讓林怡然犯怵,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家夥是個王爺,丫頭搶王爺手中的書,犯大罪了,“那個……那個……我不是有意的……”邊說邊把書還給他,可是夏宗澤的手根本不接書,雙目仍舊盯着她。
林怡然被這家夥盯得害怕,不知不覺眼淚就下來了,“要殺要刮随便你,幹嘛像吃人般盯着我。”
夏宗澤卻還是盯着她。
林怡然拿起書就砸向夏宗澤。
夏宗澤本能的避開了,但是書角還是碰到了他的鬓角,鬓角瞬間起了一道紅印子。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怡然緊張的轉過書案,走到夏宗澤邊上,伸手去揉那道紅印子,還沒揉一下,手就被夏宗澤捉住了。
林怡然邊流淚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話還沒有說完,就落到了夏宗澤的懷抱。
林怡然驚呃的看向夏宗澤,這才發現,他深深的眸光裏都是自己的影子,她吓得眼淚都止住了。
怎麽會這樣?爲何滿眼都是愛戀的味道。
林怡然不是真正的十四歲小姑娘,她二十八歲了,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談過一次戀愛,可是她有被追求過,那個追求他的學長,看他時,就是這般眼神,如天上的星星,晶晶亮,閃動着迷人的光芒。
林怡然被這光芒刺得暈頭轉向。
當夏宗澤低下頭吻向她時,她竟提醒道,“别跟狗啃似的。”
“那要怎樣?”聲音有些低啞,卻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你這個笨蛋!”林怡然嫣然一笑,伸手就點了一下夏宗澤的鼻子。
夏宗澤被點的恍了神,恍神的那一刹那,他想道,這丫頭莫不是把我當她的小黃了?
女暈男恍,都抵擋不住本能,呼吸變得灼熱,語言已是多餘的東西,有些生疏的夏宗澤,在林怡然的帶動下,隻一個呼息的時間之後,就已經領悟到了什麽叫親吻,嘴唇輾轉碾側中,那醉人的感覺似糖如蜜,餘光裏,有些黑的丫頭,小臉上泛着紅暈,美若朝霞,鼻尖滲出細小的汗珠,鬓角的小毛發粘了幾根在上面,顯得楚楚動人,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他情難自禁,熱情如火的親吻,時而如暴風驟雨,時而溫柔如水。
夏宗澤倥偬且枯燥的戎馬生涯,一下子變得美妙起來,那感覺仿佛是春天來了。
熱吻纏綿過後,林怡然的雙手還吊在夏宗澤的脖子上,夏宗澤看着臉色绯紅的臭丫頭,忍不住把自己的頭鑽到她的脖勁處噌了噌。
“别,癢……”情動之後的林怡然,說出來的話,帶着一股撒嬌的意味。
夏宗澤不僅沒停,更來勁了。
林怡然松開手推着夏宗澤,“我肚子餓了!”
夏宗澤頓了一下後,繼續噌。
“我要餓死啦!”林怡然壓着聲音叫道。
“餓不死。”
“真的餓啦,夏公子!”
“子韬——”
聽到這兩字,林怡然馬上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她故意說道:“不是六韬?”
夏宗澤又開始噌林怡然的脖子,噌得她癢得難受,咯咯得笑不停,“不……敢了,公……子大人……”
“不是六韬了?”夏宗澤不滿的哼道。
“不……不是,公……子大人!”林怡然癢得就差縮成一團。
夏宗澤輕聲問道:“知不知道什麽意思?”
“你的字。”
“嗯!”夏宗澤的頭不再噌來噌去,依偎在林怡然的脖勁處,不知爲何,一直感覺漂泊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竟如找到了憩歇的港彎。
感覺到夏宗澤的依偎,林怡然歎了口氣。夏宗澤卻沒有問林怡然爲何要歎氣。激情過後,理智回歸,誰都不願面對這層被捅破的窗戶紙。
可是時間不會停止,餓着的肚子依然要填飽。林怡然要從夏宗澤的懷抱離開。夏宗澤卻抱着不放。
林怡然再次歎了口氣,這事就讓二十八歲的她先開口吧,雙眼看向夏宗澤,“我等着你失去興趣。”
夏宗澤擡眼問道,“不難過?”
“也許會!”林怡然垂眼。
夏宗澤從林怡然的脖子處擡起頭,雙眼溫情的看向林怡然,低低的說道:“跟了我吧!”
一個‘跟’字讓林怡然立即從美色中醒悟過來,她淡然一笑,堅定的搖了搖頭,心想,這不絕是我林怡然需要的人生。
夏宗澤雙眸幽深:“爲何?”
“很多原因!”林怡然不看他的雙眸,垂下眼皮,激情退去,她的面色恢複如常,好像剛才那場風花雪月不過是場夢境。
夏宗澤輕輕抿了一下唇,耐心的問道:“比如——”
林怡然低垂着眼,仿佛沒有聽到夏宗澤的問道。
夏宗澤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耐心的等待答案。
過了一會,林怡然猛然擡頭,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年齡太小,不适合同床。”
“……”夏宗澤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沒有那個女孩了敢像你這樣說。”
林怡然明媚一笑:“所以你才會喜歡我。”
夏宗澤再次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還有呢?”
林怡然一本正徑的回道:“太平寨是我的責任。”
夏宗澤問道:“你現在是山匪頭子?”
“怎麽樣?”林怡然仿佛一個邀寵的孩子,得意的看向夏宗澤。
“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你會喜歡我?”林怡然挑眉得瑟的反問。
夏宗澤不眨眼了,改爲瞪眼了,“自負!”
“不,确切的說叫自戀。”
“哼!”
跟漂亮王爺談愛情,林怡然覺得太虛幻了,自動屏敝自己的感覺,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脯:“公子大人,肚子真餓了!”邊說邊揩油,此時不揩,更待何時?
夏宗澤低頭看着林怡然的小手,在自己的胸口處摸來摸去,仿佛隔衫撓癢,忍不住想笑,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可就是不提出去吃飯,他留戀此刻溫情。
林怡然餓得發慌,不耐煩了,叫道,“公子大人,我真要餓死了!”
等了一會兒,夏宗澤才伸手拿掉林怡然遮他雙眼的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去吃雜醬面?”
“好吃嗎?”林怡然笑問。
“還行!”
“切,誇一句會死啊!”
夏宗澤松了林怡然的手,點了一下她的鼻頭,“‘死’這個字不吉利。”
“知道了,公子大人!”林怡然倏一下從夏宗澤的懷裏鑽出來,拉起他的手說道,“帶路——”
“……”夏宗澤眨了一下漂亮的丹鳳眼。
“廚房呀!”
“……”
“不知道?”
夏宗澤點了一下頭。
林怡然仰頭翻了個白眼。
看着翻白眼的林怡然,夏宗澤燦然一笑:“我讓三和帶我們去。”
“隻能這樣了!”
林怡然和夏宗澤一起去了廚房,她這次沒有做炸醬面,而是做了個涼拌面,吃到嘴裏,清清爽爽。
三和站在門口,看着廚房内,坐在桌角一起吃面的兩人,都是滿面春風,暗暗啧啧了嘴,心想,公子這是得手了吧,不對,衣服沒亂,又沒讓我備水,看來沒得手,可是沒得手,他高興的什麽勁,真是奇怪,又撇了一眼裏面,看到涼拌面,直噎口水,你說這丫頭,做的東西都上台面,爲何吃相不上台面呢,可這德性,丫頭不像丫頭,小姐不似小姐,真讓人猜不懂。
吃飽後,都快一更天了,兩人出了廚房,徜徉在滿天星光下,林怡然直接說道,“困死了,我要回去了。”
夏宗澤轉頭看了看林怡然,過了一會,才回道,“嗯!”
三和在後面撇了一下自家公子,心想,你怎麽不讓這丫頭留下來伺候你,把事都辦了,多好,嘀咕歸嘀咕,他還是讓人去備馬了。
馬車行駛在寂靜的長街,林怡然依偎在夏宗澤的懷裏,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月亮,邊看邊說,“今天月亮真圓。”
“今天是五月十六。”
“哦,原來是月中了,怪不得月亮又大又圓。”林怡然輕輕說道,“真漂亮!”
夏宗澤倚在馬車壁,懷中有美……不,不,她連中人之姿都算不上,就是個丫頭,可是這個丫頭爲何讓自己有人生此刻足矣的感覺呢?他不知覺的伸手摸了摸丫頭的頭,輕輕的隻是觸到了她的頭發,一下兩下,比摸小黃還舒服。
林怡然月下會美人,可是那些跟着她一起來江城的人急死了,蘇小蘭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人,人都出去打聽消息了,第一個回來的是去茶樓打聽消息的方詠言。
“知道是什麽人劫了林姑娘嗎?”方詠言心急如焚。
那天從雙林鎮回來,幾人都沒有說,一是怕林家人擔心,二,大家都覺得不是好事,都沒有提,所以方詠言并不知道林怡然被夏宗澤搶的事,林怡然更沒有對大家說自己被人搶去做丫頭的事。
“我不知道!”蘇小蘭哭着說道,無論是截殺胡黑九,還是雙林搶糧,她都沒有參與過,都不在邊上,根本不認識三和。
“别急,蘇姑娘,你慢慢想想,他們大概是什麽人?”
蘇小蘭被方詠言勸着停下了哭聲,仔細想了想,“他們穿的很好。”
“很好?”
“嗯!”蘇小蘭邊想邊點點頭。
方詠言試着問道:“像什麽樣的呢,比如商人,比如軍卒……”
蘇小蘭回道:“好像是某個貴人之家的仆人!”
“貴人家的仆人?”
“對。”
“那會是誰呢?”方詠言想不出,江城他們才到幾天,按道理不應當……難道是林姑娘賣竹席得罪了城面的貴人,他說道,“難道是城南的貴人?”
“城南?林姑娘賣竹席的地方?”
“嗯!”
蘇小蘭說道:“大哥在那邊盯人,那我們快去打聽。”
“好,我們現在就去。”
方詠言帶着蘇小蘭去城打聽了,可是一直到天晚,不僅沒有遇到蘇大易,也一無所獲,他站在胡同口,說道,“蘇姑娘,可能憑我們倆人……”
“哥哥去了哪裏?”蘇小蘭急得真轉圈子。
那麽盯城南梁家的蘇大易去了哪裏呢?
蘇大易一直伏在梁家對面牆角,看着梁家側門,按着林怡然教他的方法盯人,判斷出人不重要的,他出銅子,讓胡同裏的小叫化子盯,覺得可疑的,自己親自盯,一個早上盯了親自盯了三個人,結果有一人去某個小茶館和人一起喝茶,在胡同裏居然遇到了祁大。
“你盯了誰?”祁大好奇的問道。
蘇大易說道,“一個老年男人。”說着挪了幾步,看到了茶館正堂,指着角落的老男人說道。
祁大驚訝的捂嘴,然後小聲的叫道,“跟我盯的人坐在一起。”
蘇大易喜了一下,想想說道,“那現在你盯,我繼續去梁家,林姑娘說姓梁的很狡猾,我怕還有事。”
“好,蘇大哥你去吧!”
蘇大易高興的折回了梁家。
下午,寅時(3點到5點之間)梁家又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隻見他出來後,坐了一頂小驕,蘇大易想了一下,跟小叫化子說了下,“你們盯着梁家,明天給你們銅子。”
“行,大哥,我們幾個肯定給你盯得牢牢的,連一隻蒼蠅都不放過!”
蘇大易點了點頭,“銅子少不了你們的。”
“好咧,大哥,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嗯”蘇大易點了一下頭,彎着腰,一幅乞丐模樣,跟了出去。
此人出了胡同轉到大街上時,就下了驕子,一個人步行着走路,邊走邊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大步流星的朝某條大街而去。
蘇大易跟着他七拐八彎。
一直到大晚上,蘇大易跟丢了人,急得找了幾圈,都沒找到人,想了想快步折了回來,回梁家胡同時,順道回客棧把自己遇到的情況跟林怡然說一下。
結果,到客棧時,方詠言和蘇小蘭兩人急得團團轉。
蘇大易問道:“怎麽回事?”
“林姑娘被人搶走了!”蘇小蘭看到哥哥,感覺找到了主心骨,眼淚又下來了。
蘇大易第一反應就問道,“是不是一個長得很秀氣、個頭很高、穿着一身藍灰兩色交領袍子的年輕人?”
“大哥,你怎麽知道?”蘇小蘭驚訝的問道。
蘇大易咬了咬牙。
方詠言驚訝的問道,“你知道是誰?”
蘇大易點了點頭。
“誰?”方詠言急切的問道。
“甯國将軍。”
“甯國将……難道是夏宗澤?”方詠言問道。
“夏宗澤是誰?”蘇大易并不知道甯國王爺叫什麽名字。
“就是甯國三王爺,人稱甯國戰神、玉面将軍。”
蘇大易恍恐的看向方詠言,“他們想幹嘛?”
方詠言若有所思,“難道是爲了糧食?”
聽到這話,蘇大易才想起寨子裏吃的糧食甯國的,抿嘴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方詠言說道,“甯國人占領了江城,甯國軍将駐在江城府衙。”
“那我們怎麽進去?”
方詠言說道,“我在茶樓裏認識了幾個本地人,托他們幫忙打聽一下。”
“深更半夜的,那些人願意嗎?”
“試試看。”
“好。”
當淩齊軒從外面回來時,方詠言找到了能進衙門的人,可是什麽消息都沒打聽得到。
方詠言問向淩齊軒,“淩老弟,你有辦法能打聽到消息嗎?”
淩齊軒搖了搖頭,剛才外面進來的他,轉身又出了客棧。
方詠言和蘇大易相互看了看,蘇大易突然明白了,拍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呀?”方詠言好奇的問道。
蘇大易邊走邊說,“上次,林姑娘被抓,是自己逃出來的,跟着馬大哥一起找到我們。”
方詠言一頭霧水,跟着他出了客棧,蘇小蘭見大家都出客棧,也跟着出了客棧。
追上淩齊軒,方詠言問道,“我們去江城府衙?”
淩齊軒剛想點頭,停住腳步,愣在客棧前的大街上。
方詠言順着淩齊軒的目光看過去,他的表情比淩齊車更難讓人捉摸,微微眯起的眼睛,微微抿起的雙唇,跟平時的樣子一點都不同。
遠處月光下,一行人正朝客棧而來,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就是他們找了一天的林怡然,隻見她雙手放在身後,歪頭半仰着和身邊的人說話,一臉笑意盈盈,那裏是被人劫了的樣子。
夏宗澤也背着雙手,身材颀長,一頭如鍛的黑發束在頭頂,金冠束簪,寬闊光潔的額頭下,是一雙斜飛的劍眉,明朗的眼眸透出一泓清透的眸光,玄色滾邊長袍在行走之間卓然飄逸,彰顯着與生俱來的尊貴。
這樣貴胄的他,此刻正微微斜着身子,低頭看向林怡然,目含情,嘴含笑,目光全都在身邊女子身上。
這時,有巡街的兵卒路過,林怡然下意識往邊上避去,夏宗澤伸手就拉住她。
林怡然先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我怎麽忘了,我身邊有老虎,我可以狐假虎威,可以如螃蟹一樣橫着走了!”說完,故意橫着從街這邊走到街那邊,又轉回來,那些軍卒行着禮,一動也不敢動。
夏宗澤搖頭失笑。
林怡然靠近夏宗澤,用胳膊撞了一下他,“怎麽樣,橫不橫?”
三和在後面癟了一下嘴,“你要是跟了公子,可以更橫!”
林怡然探頭看向後面的三和,“要你多嘴!”
三和剛想說什麽,瞄了一下公子,見公子掃了自己一眼,他歇菜了。
林怡然縮回頭,聳一下肩膀,朝前面客棧看過去,發現她的夥伴都在門口,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轉頭對夏宗澤說道,“就送到這裏吧,謝謝公子大人!”
夏宗澤擡眼看向前方十幾步開外,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在那裏等着身邊的丫頭,目光掃過三個男人,眸光微眯,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嘴。
林怡然朝等待她的人舉起雙手臂揮了揮,“我回來了!”說完,轉頭朝夏宗澤燦爛一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說完,小跑幾步,到了方詠言等人跟前,愧疚的笑笑,“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蘇小蘭瞄了一眼遠處,見那個貴公子還站在那裏,不安的問道,“林姑娘,你……”
林怡然走到蘇小蘭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吓到你了吧?”
“他……他們是什麽人?”蘇小蘭不安的問道。
林怡然轉頭,發現夏宗澤還站在原地不動,笑着朝他揮了揮手,意思讓他趕緊回去。
夏宗澤深深看了一眼林怡然,然後轉身,身後馬車已經就緒,他揭起簾布就進了馬車,三和朝衆人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跟着上了馬車。
馬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
方詠言和淩齊軒兩人相視一眼,沉默着沒有開口說什麽話。
蘇大易焦燥不安的問道,“林姑娘,怎麽回事?”
林怡然撫了一下額頭,“那個……那個……”撓了撓耳後根,“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蘇大易問道:“是不是搶了他的糧食,他找你算賬了?”
“那個……差……差不多吧!”林怡然尴尬的回道。
蘇大易氣憤填膺的叫道:“我們跟着一起去搶的,讓他抓我,不要跟你一個姑娘家過不去。”
方詠言聽了蘇大易的話别過頭去,看向街盡頭,不知爲何,他在夜色中感覺到了荒涼,難道是自己離開家太久了嗎?低頭轉身,沉默的回客棧了。
淩齊軒暗暗吸了一口氣,看了眼林怡然,也着方詠言一起進客棧。
林怡然看兩人這樣,再次尴尬的抿了抿嘴,低頭,也是,他們生氣是應該的,自己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居然忘了讓人通知他們一下,沒找到自己一定很急吧,她的腳無意識的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
蘇小蘭在這樣的氛圍中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突然有些傷感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可是自己的傻哥哥仍然一臉焦急的等待林姑娘的話。
“林姑娘……”
“噢,那個……那個糧食,我已經擺平了!”林怡然突然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面對衆人。
“擺平?”
“嗯,他不會找我們麻煩了。”
蘇大易想到剛才貴公子把林怡然送回來,相信她說的話了,高興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蘇小蘭暗暗吸了口氣,岔開說道,“哥哥,你回來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哦,對,差點把正事忘了。”蘇大易連忙說道。
聽到正事,林怡然回神了,說道,“趕緊進來說——”
“好的。”
林怡然一行人進了客棧。
路過方、淩二人房間時,林怡然不自在的朝裏面看了看,想要不要打招呼,兩個男人出來了,說道,“有事!”
“哦,那……我進來說。”林怡然邊說邊進了二人的房間,“陶叔有回來過嗎?”
“沒有!”蘇小蘭回道。
“哦!”林怡然說道,“大家都坐吧!”
蘇小蘭看了看外面的走廊,然後幫他們半掩上門,站在門邊,注意着外面情況。
蘇大易見大家都不開口,先說道,“林姑娘,今天我和祁大遇上了。”
林怡然一喜,“梁家人和郭家人碰頭了?”
“嗯,是的。”
“什麽樣的人?”
“管事或是府内老人。”
林怡然分析道:“從這種情況來說,看來兩家主人是不太可能有交集,那麽就是其中一家收買了另一家仆從,而以目前來看,殷家買郭家的可能性大,方公子,你覺得呢?”
方詠言嚴肅的點了一下頭,“一個小妾沒這心思,這分明是姓梁的看中了郭家的銀子。”
林怡然說道:“祁大有說什麽時候過來回信嗎?”
“就這兩天。”
“好,還有其他嗎?”
蘇大易鄭重的回道:“今天梁家出來一個管事,我覺得非常可疑,跟了出去,結果跟丢了。”
“跟丢了?”
“嗯!”
林怡然上心了,“他繞了多少巷子?”
“很多。”
“繞的巷子,你還記得嗎?”林怡然問道。
蘇大易回道:“說不上來,不過要是再走一遍,我不會認錯。”
“好,明天,我跟你再走一遍。”林怡然問道:“還有其他嗎?”
蘇大易回道:“我這裏就這麽多。”
林怡然微微轉頭:“方公子,你這裏有消息嗎?”
沉默的方詠言點了一下頭,“有些,不過,好像沒什麽用。”
“爲何?”
“像梁其道這樣的人,跟他不對付的人不在少數,但要說最不對付的,似乎又沒有。”
林怡然搖了搖頭,“我相信有,隻是一時半會還不能弄明白。”
方詠言回道,“好,我明天繼續去打聽。”
林怡然想了想說道,“方公子,你能把你打聽來的消息詳細的說說嗎?”
“行!”方詠言把自己聽來的小道消細無巨細的聽林怡然說了一遍。
林怡然把方詠言打聽來的消息細細咀嚼了一遍,捋了一把頭發後問道,“有一問題,我覺得它應當存在,但是一直沒有聽你提過。”
方詠言不解的問道:“什麽事?”
“姓梁的是個都尉是不是?”
“對。”
林怡然說道:“按道理,以他的爲人,‘吃空饷’這樣的事,肯定會有,但是,這幾次,你所說的消息當中卻一次都沒有提到過,是他真沒有這事,還是大家不敢說?”
方詠言看向林怡然,“這就是你要打劫都尉的原因?”
“嗯!”
方詠言搖頭,“這種事,我不太清楚。”
林怡然問向淩齊軒,“你的爺爺曾是大将軍,你有聽說過吃空饷這種事嗎?”
淩齊軒直到此刻才明白林怡然爲何一來就問管軍隊的人是誰,原來竟爲這個,可是‘吃空饷’這樣的事,除了軍中擔任要職的人懂以外,其他人是不明白這其中道道的,她一個小姑娘是如何懂的?
實際上,吃空饷,在現代,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從字面上來理解,饷,原本就是指軍隊的饷糧或是饷銀的意思,延伸到現在是指官場,一些官僚子弟,擔公職名卻不幹公職事,說白了,就是拿錢不幹活,就是吃空饷的意思。
林怡然玩過古代軍類遊戲,當然知道吃空饷的事了,空饷來自兩個途徑,可能是虛報軍卒人數,可能是戰争中死去的軍卒不上報,這也是她爲何一來就問管軍隊的叫什麽的原因。
方詠言想了想問道:“這些跟他的對頭有關嗎?”
“這樣肥的差事,誰最想落井下石?”林怡然反問。
方詠言點了點頭,“我明天想辦法再去打聽。”
林怡然說道,“能與他抗衡的就是太守了,可太守現在不在了,爲了節約時間和縮小範圍,我們直接在他身邊人下手。”
“身邊人,誰?”
“管賬或是參事。”
“哦!”方詠言點了點頭。
林怡然對蘇大易說道,“明天方公子打聽好後,我和一起去梁家管事繞過的胡同。”
“行。”
林怡然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淩齊軒,“淩大哥,有什麽發現嗎?”
“有,但他們都活動在碼頭一帶。”淩齊軒回道。
林怡然問道:“有跟茶寮前的人接過頭嗎?”
淩齊軒搖頭,“沒有!”
林怡然繼續問道:“月華山的人具體做了什麽?”
“他們在雇船隻。”
“雇船?”林怡然想起早上路二送過來的消息,說道,“我猜到他們想幹什麽了?”
“什麽?”方、淩二人問道。
“早上路二說郭家的人到街市上買陶罐。”
“跟陶罐有什麽關系?”
林怡然笑笑,“陶罐除了裝水、食物,還能裝很多東西。”
“這……”方詠言問道,“郭家爲何要把銀子運走?”
“作爲太守小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郭家有人在衙門裏當值,被捐資納粟吓到了,想把銀子運出去,這個說得通。”林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