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的林怡然被一聲輕咳驚醒了,醒神一看,夏宗澤正盯着自己。
林怡然幹笑兩聲,“公子大人,你吃好啦!”邊說邊把漱口水遞給他。
夏宗澤微皺眉頭。
林怡然小心肝一緊,難道不是要漱口水,那是……她定睛看了看他的碗筷,沒讓添飯的意思啊,那是……她目詢,公子大人你想……
夏宗澤無語的松了眉頭,漱了口,示意她拿布巾,擦洗完後,夏宗澤起身去了書房,等他到書房時,範先生等人已經等在書房了。
一直在忙碌的周紹良終于有時間到王爺書房了,幾人朝王爺行了禮,依次落坐。
林怡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站到了夏宗澤身後,離他幾步遠,他們聊事情,她就偷偷逗兩下躺在夏宗澤腳底下的小黃,一狗一人玩的眉飛色舞。
周紹良看着越來越白析清秀的林怡然,想娶她的心思又上來了,幾次想開口讓王爺賞賜給他,沒敢開口。
夏宗澤問道:“招了多少人?”
“啊……哦……”開小差的周紹良被夏宗澤驚過神來,“回王爺,招了五千多人。”
“都超過一個軍了?”範先生驚訝的。
軍,以漢代軍制作參考,五人爲伍,二伍爲火,五火爲隊;二隊爲官,二官爲曲,二曲爲部,二部爲校,二校爲裨,二裨爲軍,算下來,總計3200人。
插個小故事,《木蘭詩》裏有‘火伴’的稱呼,現代,我們經常說夥伴,這個詞語實際上就是來自軍隊最基本單位火,本意是指在同一個火竈上吃飯的士兵,久而久之,‘火伴’變成了‘夥伴’。
“是不少!”周紹良高興的回道,原本他這個将軍名義上是統領五部,可實際上根本沒有,隻有三部曲左右,根本不能算一個正式軍編制,現在好了,終于名正言順了。
夏宗澤很也高興,雖然失去了五十萬斤糧食,可是相對死物糧食而言,能夠打仗的成年男人對他來說更重要,幾不可見的餘光就去看林怡然,可惜林怡然正在逗小黃,好像沒聽到他們談話似的。
範先生和左祯也注意到林怡然了,她好像根本不懂這些事似的,無動于衷,難道她背後真有高人,她不過執行了高人的命令而以?
林怡然沒聽到嘛?她當然聽到了,可這些跟她有什麽關系呢,她才懶得理。
範先生等人又和夏宗澤說了其他事務,一個時辰後,他們談完了,出了書房。
林怡然見他們出去,也想出去,被夏宗漢的眼神給制止,吓得她一個哈欠都沒打出來,難受死了,癟嘴站在他身後,不停的交換着左右腳,媽呀,累死人了。
書房裏隻剩下夏宗澤在批改文件,燭火點點,靜谧安詳,在燭光中,一切都顯得朦胧而有詩意起來,躲在夏宗澤身後,林怡然的哈欠終于打出來了。
小黃見林怡然累了,貼心的繞在她腳邊,不時噌兩下,逗得林怡然開心不已,她不知覺的蹲了下來,不知不覺的拿了本書墊在屁股下坐在地上,不知不覺的靠到了夏宗澤側邊的椅背上,不知不覺的倚他身邊睡着了,睡覺前,她還這樣想,原來貴公子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得這麽晚呀,這皮膚會不會老得很快……沒想完,她就進入了夢鄉。
三和進來送茶水和點心,剛想叫醒沒規沒矩的林怡然,夏宗澤一個擡眼,三和噎下要叫的話,輕輕把雞蛋餅放在幾桌上。
夏宗澤輕輕的說了句,“你先出去吧。”
“是,王爺!”
三和出去後,夏宗澤批完了最後一個文件,洗了筆,把筆放到筆架上,轉頭看向倚在他側椅邊的林怡然,小黃半偎在她懷裏,見他看過來,眼珠動了動,身體卻沒有動。
夏宗澤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輕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了林怡然,走到幾桌邊倒了杯水喝了,杯子未放轉頭看向林怡然,又看了看青石闆地面,輕抿一下嘴唇,放下杯子,走到林怡然跟前,緩緩蹲了下來。
小黃直起身子,小圓眼滴溜溜的轉了一下後,居然離開了林怡然,站在一旁,不聲不響的等着什麽似的。
夏宗澤又習慣性的輕抿了一下嘴唇,然後慢慢伸出雙手,雙手伸到林怡然腋下時,猶豫的停住了,小黃歪頭盯向停手的夏宗澤,小圓眼又滴溜溜的轉了一下。
夏宗澤縮回了手,起身站起來,又去幾桌邊喝水。
小黃仿佛很失望的圍着主人轉了轉,然後趴在林怡然邊身不遠處,仿佛守候一般。
喝完水的夏宗澤蓦得轉身,走到林怡然跟前,倏的一下伸出雙手抱起林怡然的腋下,可是睡着的林怡然如一團爛泥似的,軟沓沓的。
這……真是放也不好,不放也不好,如一團爛泥的林怡然眼看着就要滑下夏宗澤的雙手,就在快要落下時,夏宗澤一個公主抱,抱住了要落地的林怡然。
可能是動作太快,公主抱的瞬間,林怡然醒了,她懵圈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夏宗澤的書房,怎麽就睡着了,連忙想站起來,發現自己在别人的懷抱裏。
“啊……”林怡然伸手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意識到自己驚叫時,害怕的看向門外,她以爲三和會進來,結果沒有,她松了一口氣,無意識就把頭鑽進了夏宗澤懷裏。
夏宗澤的眼眸幽深,看了一眼書架後面的躺椅,略一思索,抱着林怡然到了書架後。
小黃狗伸長脖子盯着兩人看了看後,又縮回了脖子,繼續趴在原地閉眼假寐。
見夏宗澤抱着自己到了躺椅,她以爲這個男人跟早上抱他拿書一樣,根本沒設防,還暗暗想道,難道古代的貴公子都這麽紳士,還有一絲絲自得喜悅,姑奶奶我居然能享受一下古代紳士,好像不錯喲!
自己被放在了躺椅上,林怡然剛想說聲‘謝謝’,那曾想,男人如大山般壓了下來,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來得說的話都淹沒在熱情似火的吻裏面。
天啊,怎麽會這樣?
擁有成熟靈魂的林怪然雖然知道接吻是怎麽回事,可是知道歸知道,事實發生還是讓她防不及粹,有一瞬間,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是對方如狗啃般的吻技,讓她清醒過來,難道這個家夥是個生手?難道這是他的初吻,哈哈,姐姐我是不是賺到了。
可能感到林怡然的輕松,擁有主動權的夏宗澤一下子處于補動,睜開眼看向林怪然,發現她正一眼不錯的看着自己,一臉嬌俏可人,可是眼角的笑意顯得輕松調皮……
夏宗澤倏的一下松開了林怡然,一本正徑的從她身上起來,轉身離開了書房。
林怡然眨了一下眼,倒沒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甚至,她聞到了絲絲危險的氣息。
什麽樣的危險氣息呢?
一個來自‘丫頭’的危險氣息,她突然想起古代的丫頭有很多種類,比如其中的一種叫‘通房丫頭’,爲何會這樣想,當然跟今天晚上夏宗澤的行爲有關。
林怡然不否認,自己對帥哥有些意思,帥哥好像對自己也有意思,可現如今看來,這意思太不對等了!
對方把自己定位爲丫頭,定位爲丫頭,就意味着等級,等級就意味着不平等,一個不平等的意思如果成了,對于貴公了來說,他就是玩了一個有意思的丫頭,可是對于自己呢?
林怡然深吸了一氣,又吐了一口氣,她不過是個平凡而普通的女孩,沒想過攀附權貴,自己不應當再等機會逃走了,自己要找機會逃走了。
林怡然拍拍發燙的額頭,帥哥雖美,然不是自己碗裏的菜,就當偶像花癡一下就行了,至于萬斤糧,你從放糧和募兵上已經得到了數倍補償,我不算欠你的,再見了,帥哥!
冷卻後的林怡然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走到門口跟守門的打招呼,發現三和已經不在了,他跟夏宗澤形影不離,大概跟主人回房了吧。
林怡然暗暗松了口氣,不急不徐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小黃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一路搖着尾巴跟着林怡然回到了她的住處。
蘇小蘭帶着林小河一家人披星戴月到了太平寨子,人還沒有到,林小河就叫開了,“二姐,二姐,我們回來了!”
聲音傳出去很遠,朱大叔和田大娘等人相繼出了山洞,不一會兒,林怡然的山洞前聚集了很多人。
“是小河回來了?”朱大叔就着月光看向走近的人問道。
“是我,大叔!”
“回來好,回來好!”朱大叔樸實的笑笑,發現後面跟了好幾個人,他就認識蘇小蘭,問道“蘇姑娘,這是……”
蘇小蘭緊走幾步,答道,“朱大叔,這是林姑娘的爹娘。”
“啊……”田大娘感到驚訝,她聽林怡然說過爹娘的事,不過不太相信這些人能在亂世中活下來,一家人居然都在,真是不容易,一時之間,她感慨萬千,高興的招呼道,“林家大哥,林家妹子,你們終于跟女兒團聚了。”
林德栓不善言表,林氏是個拿得出的,高興的回道,“你就是田大娘吧。”
“是,是我。”
林氏自來熟,叫道:“大姐呀,我聽小河說了,我們家二丫是你救過來的,真是大恩大德啊。”
田大娘謙虛的擺了擺好,“這有啥,都是窮苦人。”
“大姐你是好人哪!”林氏抓住田大娘的手感慨說道。
田大娘熱絡的回道:“大妹子,深更半夜,走了一天山路了,趕緊進洞休息吧。”
林氏真誠的說道:“多謝大姐,明天再跟你道謝。”
“大妹子别客氣了,趕緊進屋!”
林小河在大人寒喧說話的功夫,已經把山洞找了一遍,發現二姐不在家,連忙過來問道,“大叔,我二姐呢?”
朱大叔不知道怎麽回答,看了看田大娘。
田大娘有眼頭見識,心想,這一家人剛剛到太平寨子,小林被抓走的事就暫且不提吧,再說蘇大郎等人到鎮上去找了,說不定已經找到人了,遂笑道:“你二姐和其他人在鎮上。”
“我二姐還沒回來?”林小河着急的問道。
“回……回來過,又去鎮上了!”
林小河癟嘴,“二姐又不帶我去。”
田大娘笑道,“你二姐都幹得大事,你一個小孩子家就不要去添亂了。”
林氏笑笑說道:“大姐說得對,小孩子家的就不要添亂了。”
林小河撅起小嘴。
蘇小蘭見大家寒喧的差不多了,說道“林大叔,林大娘,我帶你們進山洞。”
“好,好……”
聽說進洞,林氏夫婦都高興的合不攏嘴,終于結束流浪生活了。
林大力在林小河的指引下,已經點好松油燈了,當林氏夫婦跨進洞的哪一刻,突然熱淚滾滾,林氏直接趴在男人肩頭嚎啕大哭。
朱大叔等人原本準備轉身走人的,突然聽到哭聲,都停住了腳步,不過也沒有上前去勸阻,他們都是過來人,都知道林氏在哭什麽。
心驚膽顫的逃亡生活讓他們活得如驚弓之鳥,今天活着,明天不知道會死在哪裏,世道艱難啊!
“朱大哥……”
“走吧,田家妹子。”
“哎……”
一行人轉身下了山梁子。
林小河拉着林氏的爛衣服小聲安慰道,“娘,别哭了,以後,我們就有家了。”
林德栓無聲的拍了拍仍在哭泣的女人,“總算熬到頭了。”
“他爹,我們總算熬到頭了。”林氏哭着說道。
蘇小蘭、杜家人站在邊上,也被他們悲傷的氣氛感染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停止了傷悲,蘇小蘭想了想,對杜家人說道,“我家山洞有地方,你們今天晚就住我家吧。”
杜昌晴見蘇小蘭不管是模樣還是處事,好像都不錯,覺得投緣,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熱絡的說道,“真不好意思,要麻煩蘇姑娘了。”
“沒關系,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蘇小蘭笑道,“你們跟我來。”
“好!”
蘇小蘭跟林氏打招呼,“林大嬸,我帶他們到我家,你們早點休息。”
“多謝小蘭姑娘了。”
“大嬸客氣了!”
蘇小蘭帶着杜家人回去了。
林小河到廚房間燒水,順便做點吃食墊肚子。
林氏見小兒子燒火煮食,連忙不哭了,擦幹眼淚跟着他進了廚房,剛進去,就驚歎道,“我莫不是進了大戶人家?”
林小河得意的說道:“娘,幹淨漂亮吧!”
“太幹淨漂亮了。”
林小河得意的走到竈台前,說道,“娘,兩口鐵鍋喲,竈台都是亮光光的石頭。”
“好,好……”林氏邊歎邊摸着竈台。
林小河又從廚櫃裏抓了曬幹的挂面,得意的說道,“今天晚上,我煮面條給你們吃。”
“咦,這面這麽幹,能吃嗎?”
“好吃的很。”林小河得意的炫耀着。
“真的呀!”
“當然!”
……
流浪了四年的林家人,如雨打的浮萍,無根無靠,零落碾轉,終于在此刻,仿佛有了歸宿,雖然這裏隻是一個山洞以已。
曾經有首歌這樣唱道,‘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家是每個人的心靈港灣、人生驿站,是每個人的情感歸宿、靈魂延續。
山洞外,星月鬥轉,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一更天,吃完面食的林家人太興奮了,他們沒有睡覺,幾乎把山洞裏的一切都摸了遍,隻有這樣,仿佛才不是做夢,才真實。
在高山峻嶺的另一處,蒼邱山土匪正聚集在大廳裏商議事情。
“打聽的怎麽樣了,究竟是那一股敢劫老子的貨?”邱大發惡狠狠的叫道。
“回老……”
山老大看向回話之人,一個陰蟄的眼神吓得回話的吳毛子連忙換了口,“回山大王,小的們去打聽了,打聽了好久才有些眉目。”
“别說廢話。”
“是,是……”吳毛子背弓屈膝的連忙回道,“聽說是北面山嶺子裏的小匪劫了。”
“山窪子的那幾個窩囊廢?”邱大發不相信的問道。
“好像……好像是……”
“到底是不是?”
吳毛子連忙說道:“聽寨子裏出去覓食的人說的,他們遇到了山窪子裏的人,偷聽到他們的對話,好像寨子裏多了許多糧食,這些糧大概就是搶的那批。”
“再去打聽,給我打聽實子,老子要把糧搶過來。”邱大發頭上冒煙。
“是,是,老……山大王……”
雙林鎮賣糧這麽大的事難道就蒼邱山的人感興趣嗎?不,遠遠不止,感興趣的人很多,可是他們的目光大多數放在郁離和平、甯兩國身上,看到強悍的平、甯兩國,他們都蟄伏着沒敢動,根本沒想到一個孬種小匪窩能另僻奚徑打劫到了糧食。
話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太平寨子雖地處偏僻,可是他們搶到糧食的消息,有些匪窩有所耳聞,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信的人開始打聽了。
一場暴風雨眼看着就要來臨。
雙林鎮
晚半夜,林怡然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可是到了淩晨四更天時,她醒了,換下丫頭服,穿上了自己來時換下的衣裝,這套劫糧的壞衣服她洗過塞在床頭,就知道會用到。
咦,林怡然爲何要換衣?當然是要逃跑了。
林怡然爲何要在四更天,要天亮時逃跑,是有依據的,第一,四更天,是巡邏軍卒最容易放松緊惕的時段,第二,她從跑腿小厮飛子的口中得知,每天四更天時,外面有送菜的過來,她要利用這個時辰溜出去。
臨走之前,林怡然問小黃,“你跟我走,還是留在帥公子身邊?”
小黃無聲的噌了噌林怡然。
“跟我走,可要過苦日子,你忍受得了嗎?”
小黃又噌了噌林怡然。
“那好吧,我先走,你跟在後面,放機靈點。”
小黃睜着圓溜溜的雙眼,仿佛回道,我會放機靈的。
“那好吧,我們出發。”
林怡然輕輕的出了門,掩在夜色中,朝前面的前院看了看,暗暗說道,再見了,帥哥!念叨完後,迅速轉身,沿着牆跟角一路到了送菜角門,倦着身子掩在離門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等待機會逃出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會兒功夫,賣肉的和送豆腐的兩拔人居然一起擁着進來送貨,等他們出去時,他趁着收籮筐亂轟轟的功夫,以他們闆車作掩護,順着人群晃了出去。
賣肉的看到林怡然以爲她是賣豆腐家的,賣豆腐家的以爲她是賣肉家的,都沒有問,讓她跟了出去。
出了别院的林怡然跟着兩拔人,很快出了巷子胡同,就在她準備找個茶寮等到天亮出鎮子時,居然看到了倚在胡同牆角的馬秃三。
林怡然故意崴了一下腳,落在了兩拔人後面,等他們走遠後,她輕輕叫了一聲睡着的馬秃三,“馬大哥……”
馬秃三被叫聲驚醒了,見到是林怡然,驚喜萬分,“果然等到你了。”
“你們……”林怡然不解的問道。
馬秃三高興的回道:“我們昨天就到鎮子上了,一直打聽你的下落。”
“哦,謝謝!”想不到他們正在極力營救自己,林怡然充滿了感激。
“謝啥,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馬秃三低笑回道。
林怡然吐了口氣,朝後面看了看,等了一會兒,小黃出現了。
“那隻小狗居然還在!”馬秃三驚訝的說道。
“是!”
“這世道,它還能活着可真不容易。”
林怡然心想,可不是嘛,要不是……怎麽又想了,不想了,趕緊走了,原本不敢趕早路,現在不怕了,馬秃三趕緊通知了其他幾個。
雖然是自己逃出來的,林怡然對淩齊軒等人救她,還是很感動的,心想,我也是有組織的人了,哈哈……
第二天,管事魏婆子過來找三和,把兩套丫頭衣服給了他,“和大人,這丫頭逃了,要不要……”
“做你自己的事。”
“是,大人!”
三和看了看手中的衣有,又想了想昨天晚上的事,公子怎麽就不辦了她呢,要是辦了她,讓她逃都無處可逃,真是不識擡舉的丫頭,要是能生個一兒半女,豈不是母憑子貴,真是上不了擡面的丫頭。
當夏宗澤聽到林怡然逃跑後,拿着筆的手頓住了。
“公子,要不要去山上剿了他們?”
夏宗澤掀起眼皮,複又垂下。
三和明白了,這是不想剿,也是,現在什麽時候,犯不着爲了個丫頭去搞小小的山匪。
雙林鎮街道上
清風擡頭看了看天氣,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收回目光對自己師傅說道,“師傅,今天不宜出門。”
一直默默走路的山真道人蓦的回過神來,看了一下天,“還真是!”
“師傅,那我們繼續回客棧?”
山真道人點了一下頭,“好吧!”
街道另一頭,林怡然特意路過蘇小蘭和林小河所在的客棧,打聽他們的消息,“掌櫃的,他們昨天什麽時候離開的?”
“晌午了!”
林怡然皺眉,下午趕路,豈不是要到大半夜才能到太平寨子,暗歎了口氣,“謝謝掌櫃。”
“下次還住我家客棧。”
“掌櫃的這麽爽氣,下次肯定來。”
“哈哈……”掌櫃高興的笑笑。
出了客棧門,迎面來了一老一小兩個道人,林怡然好奇的看了一眼,老道士看上去清瞿攫爍、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好像世外高人;小道士嚴肅認真中透出憨萌可愛,倒是有意思,她輕輕一笑,與他們擦肩而過。
山真道人正在冥思苦想,突然感覺一道祥瑞之光從自己眼前亮過,轉瞬間消失不見,他倏的一下醒過神,猛然看向四周,尋找吉瑞之兆。
很快,他目光鎖定在幾步開外的幾個人,指頭一個一個的掐過去。
幾步開處,落在最後面的是蘇大易和戴小六,走在他們前面的是馬秃三和王春明等,再前面是淩齊軒,最前面的是林怡然,從山真道人的角度看過去,林怡然被後面的幾人擋住了,他沒有看到她。
當山真道人指頭一個一個掐過去時,發現這幾個人的命都不錯,怎麽回事?等他算到淩齊軒時,大驚,這人居然有太宰之相,難道剛才的祥瑞之光來自他,似乎不對,那是……他朝邊上移了一步,林怡然赫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那是什麽?山道真人覺得自己眼亮了,他居然看到了步步生蓮,一時之間,竟呆愣住了,喃喃自語,心若菩提,步步生蓮……步步生蓮……
街道另一邊,周紹良從鎮前營地回鎮子,口淡無味,想喝老酒,四處張望,想找個像樣的酒肆,突然看到了林怡然,他并不知道她偷跑出來,還以爲公子放她出來買什麽東西,高興的叫道,“瘦丫頭……”
林怡然聽到有人叫,順着聲音看過去,哎呀媽呀,怎麽是這莽夫,拔腳就朝另一個巷子跑去。
山真道人感覺眼前一晃,醒過神來,居然發現人跑了,急得也跟着跑了起來。
周紹良原本無意的,可這丫頭見了自己居然要跑,難道……馬上反應過來,大吼道,“瘦丫頭,你給我站住,給我站住……”
蘇大易和淩齊軒慌亂跟着跑了兩步後,停了下來,他們擋住了林怡然逃跑的巷子口,不讓周紹良過去抓林怡然,
結果擋住的第一個人是個道士,可要是放行,那個軍官就能跟着進巷子,所以他們沒有放道士過巷子口。
“臭小子,你們給我讓開,讓開……”山真道人急得真跳腳。
“對不起,大師你不能過。”
“爲何……”山真道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周紹良就過來,上前就拔刀,準備強行過巷子,山真道人隻好避開,眼睜睜的看着林怡然消失在巷子裏。
周紹良鬼叫道,“你們找死!”
蘇大易和淩齊兩人拿着棍棒迎了上去。
太平寨子裏的另外兩人都驚訝的看向動武的淩齊軒,在他們印象中,從沒見過淩大郎動過武,沒想到身手竟這麽好,彪悍的軍卒都不是他對手。
蘇大易也感到非常吃驚,沒想到斯斯文文的淩齊軒功夫居然遠在自己之上,他們合力輕易将周紹良打敗了,把他摔倒在地,他們趁這個機會,竄到巷子裏逃跑了。
“娘個佬子的……”周紹良身經百戰,不能說百戰百勝,但他在軍中勇猛的威名幾乎人人皆知,今天居然輸給了一個書生,真是太丢人了,扶了一把頭盔,準備追人。
山真道人開口了:“将軍還是莫要追了。”
“辦何?”周紹良不解的問向多管閑事的道人。
山真道人回道:“當然是追不到了。”
“我偏要追!”
清風一本正徑的說道:“我師傅說你追不上,你就追不上,執拗隻會圖勞無功。”
“娘……”周紹良剛想罵人,突然想起範先生讓四喜調查的道人,驚訝的叫道,“你是山真道人?”
山真道人撇了一眼,哼道,“不是……”說完後氣呼呼的走了。
“啊……”周紹良一臉蒙逼。
一路奔跑蹿逃,林怡然等人終于逃出了雙林鎮,他們走了自己新開的秘密小道,一直到了深山林子,她才有空問道,“糧食都拉回去了嗎?”
“拉回去了!”蘇大易連忙回道。
“那就好!”
過了一會兒,淩齊軒說了句:“可我感覺不安心。”
林怡然轉頭看向他,琢磨他這話的意思,想了下問道,“你指甯國人還是……”
“都有……”
林怡然停下來,咬了咬嘴唇,低頭長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跟在後面的幾個,沒聽懂淩齊軒和林怡然的話,不知道他們突然愁什麽,不是有糧了嗎?
是啊,不是有糧了嗎?可正因爲有糧了才更愁。
更愁,爲何?
愁得到的東西和能力不匹配,将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不……不……可能不止麻煩,甚至還會給太平寨子帶來滅頂之災。
怎麽會這樣?當然會,舉個簡單易懂的例子,買彩票中獎,是很多人的夢想吧,可是由于中獎的人實在太少,人們也就随便想想,從沒有人更深層的去思考過中獎後的情況。
情況?中獎後難道不是想幹嘛就幹嘛,過上土豪的生活?親,你想得太簡單了,先不要說周圍的人怎樣眼紅嫉妒想撈一筆,那些隐形的黑、白兩道之人誰不想揩你的錢,你根本無力招架,最後落得個人财兩空,所以很少有人會在中獎上發财,除非你隐姓埋名、遠走他鄉,可是有了錢的你得瑟還來不及,怎麽會想到這麽多,等你意識到時,已經晚了,錢已經以各種方式離開了你的口袋。
太平寨子的人都是一些最底層的貧苦百姓,他們想不到糧食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可能有人想過,也隻是嘴上、心裏愁上一愁而以。
淩齊軒出身名門望族,他的眼界決定了他對這件事的深層考慮和隐憂。
林怡然當然更不要說了,活在現代大都市,社會求職經曆,工作和人生閱曆,使她的眼界早就高于寨子裏的很多人。
行了一天的的路,終于要到寨子了,回來的感覺真好,林怡然剛想松口氣,蘇大易突然對大家低聲喝倒,“藏起來!”
幾人連滾帶爬掩到一塊大山石的後面,屏息凝氣。
不一會兒,林子深處走出三兩個陌生人來,他們探頭探腦的朝太平寨子的方向看向,不時還低聲耳語幾句,又繼續朝前走了段,前面大概有人,幾人突然轉頭回跑,鑽到剛才出來的林子裏不見了。
戴小六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驚訝的看向淩齊軒,“淩大郎,你擔心周圍的人知道我們搶了糧,要過來搶糧?”
淩齊軒點了一下頭。
戴小六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這就是你不幫我們搶東西的原因?”
淩齊軒沒有回戴小六的話,可是不作聲,也算是默認了。
林怡然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淩齊軒遠比自己考慮的多,自己隻想着大家有飯吃,卻沒有想到太平寨子的實力,真是大意了,可現在卻不是後悔自責的時候,自己必須動作起來,就算不能反擊,也要自保。
幾人剛才大石塊後面出來,太平寨子裏出來找野菜的姑娘們看到林怡然等人,都高興人的叫道,“小然,軒大哥,你們回來啦!”
林怡然點頭回道,“嗯,回來了,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找野菜啊!”苗小菊不解的回道。
“帶了棍棒嗎?”
“帶了。”苗小菊高興的把背在身後的棍子拿出來。
林怡然松了口氣,這樣遇到其他山匪,至少能抵擋幾下,果然是亂世,大家的警覺性還是挺高的,“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苗小菊搖頭,“我們還要挖野菜。”
“暫時不要挖了,有事需要大家做。”
“啊……”苗小菊等人看着一臉嚴肅的林怡然,感覺到了不安,“小……小然,是不是被搶了糧食的人要過來搶回糧食?”
林怡然聽到這話,腦子裏突然有了主意,嚴肅的臉一下子松開了,高興的擁抱了一下苗小菊,“我有辦法了!”
“啊……”苗小菊被林怡然抱得不知所措,本能的想推開林怡然,她不習慣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很别扭,可是沒等她動作,林怡然就跳轉着回過去,對蘇大易說道,“蘇大哥,你趕緊回鎮上一趟。”
“我……做什麽?”
林怡然拍了一下頭,自言自語說道,“你太老實了,馬大哥,你去……”
馬秃三聽到林怪然派事給自己,高興的問道,“什麽事,林小哥。”
林怡然拉着他的胳膊避到了一邊,小聲對他說了幾句,最後說道,“明白了嗎,馬大哥。”
馬秃三眨眼順了順思路,“我好像懂了!”
“懂了就好,趕緊回鎮上。”林怡然說道,“這件事越快越好,知道吧!”
“嗯。”馬秃三點點頭,轉身就回鎮上。
林怡然見馬秃三小跑着走了,連忙叫住他。
“還有什麽吩咐,林小哥?”
“身上有銅子嗎?”
“沒……”
林怡然馬上叫道,“蘇大哥,拿二十個銅子給馬大哥,讓他到鎮上買點吃的。”
“好。”蘇大易從腰間掏出二十個銅子遞給了馬秃三,樂得馬秃三合不上嘴。
林怡然叮囑道,“馬大哥,小心。”
“我知道了!”
錢能壯人膽,這話一點也不假,有了銅子的馬秃三做事瞬間有了底氣,樂颠颠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