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相認攪和

聽到林小河的話,周圍看熱鬧的人無不紛紛落淚,這淚也許是爲别人重逢高興,也許是爲自己曾經失去的親人傷悲。

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林大娘,既然你們一家團圓了,我到我爹那邊去了。”

“杜小姐,謝謝!”婦人真誠的道謝。

“客氣了,林大娘!”

婦人搖頭傷感回道,“我們家還是少了一個人。”

杜小姐問道:“是林二丫嗎?”

還沒等婦人點頭,林小河大叫道,“娘,二姐沒死,這段時間我一直跟二姐在一起。”

“二丫沒死,真的?”婦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真的,娘——”

“小河,二丫在哪裏?”少年急切的問道。

林小河離開婦人的懷抱,站起來轉頭看向四周。

蘇小蘭早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怡然了,笑着指道,“小河,你二姐在那邊!”

“二姐!”林小河拔腿就朝林怡然身邊跑去,跑過去就拉着她的手歡喜的叫道,“二姐,我找到爹娘了!”

緊張、害怕、喜悅……各種莫名的情緒左右着林怡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暮色闌珊中,沒有路燈的古代小鎮郊區,團坐着黑壓壓的一群人,一群人中,翹首看向林怡然的隻有三、四人而以,那是本尊的親人,血脈相連的親人,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從此以後,她将替代本尊,和他們走過未知的未來。

林大力第一個從地上站起來,吃驚的開口:“你是二丫?”這不是給自己幹餅的小公子嗎?

看到林大力,林怡然的心砰一下慌了,這……這……竟對面不相識,這烏龍搞大了,她無助的看向林小河。

林小河看了眼林大力,又看向二姐,撓了一下頭,突然說道,“二姐,你腦子熱壞了,是不是記不得爹娘了?”

林怡然尴尬難堪的點了一下頭。

婦人也從地上站起來,“小河,你怕不是認錯人了吧,這位小哥是你二姐?”

林小河得意的擡起下巴,“我怎麽會認錯二姐。”

“可他……”不僅婦人不敢相信,其他三個男人也不相信,“可他眉清目秀,身姿挺拔,怎麽會是我家二丫?”

林小河急了,挺着小胸脯叫道,“娘,你看看我,我現在是不是很幹淨,是不是比地主家的兒子還像富貴人?”

“啊……”婦人微低頭看向幺兒,是啊,小兒子眉清目秀,衣衫幹淨整齊,即使在夜色中,他也顯得白淨有肉,可是眉眼長相就是自己的兒子,吃驚的問道:“你們這是……”

“娘,你不是一直說二姐能幹嘛,二姐把我養成這樣的。”林小河得意的解釋說道。

婦人仿佛還不信似的,快走兩步,走到林怡然身邊,一把捋起她衣袖,一顆紅色的圓痣在剛升起的月光下奪人眼目。

“真是二丫!”婦人驚喜的叫道,這一粒紅痣把林怡然從尴尬中解救出來,本來就餓得發暈的林家人,馬上把她對面不相識的事忘得幹幹淨淨。

林怡然有些不自在的叫了聲,“娘……”

“二丫……”婦人突然一把抱着林怡然嚎淘大哭,“二丫,你别怪娘狠心,當時,殺人魔頭來了,我也是沒辦法才丢下你的,真的,你要相信娘,娘舍不得你呀,舍不得你呀……”

林怡然暗暗歎息,不知所措的心被婦人真摯的愛女之心打動了,伸出雙手拍了拍她後背,“我知道,小河都跟我說了。”

“二丫,我苦命的孩子……”

婦人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朝站在後面的幾人笑笑,叫道,“爹,大哥,大弟!”

中年男人佝偻着腰,偷偷抹了抹眼淚,“好,好,不枉你娘疼了你一場。”

“二姐……”

林大力抹了眼淚,“那天我們走後,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林怡然回道:“來了一隊騎兵,是他們用水澆醒了我。”

林大力想起那天的情景,試着問道:“是殺人魔頭嗎?”

林怡然點了點,“好像是——”

林大力感到不可思議:“可……可他不是殺人魔頭嗎?爲何會救你?”

“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并不像世人說得那樣殺人如麻!”林怡然沒有說實話,那群人其實是爲了讓她做面疙瘩湯。

“呃……”周圍人聽到林怡然這樣話,都覺得怪怪的。

唉,林怡然暗暗歎了口氣,老天爺啊,對不起了,并不是我昧良心說這話,實在是爲了……林怡然擡眼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希望……她的心不自覺的跳了幾下,也請允許平凡的我夾點私心吧!

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林怡然收拾起一切情緒,對家人說道,“爹娘,請跟我進鎮子。”

“進鎮子?”

“是啊,我住在鎮子裏。”

“可是……”婦人看向杜小姐。

杜小姐一直安靜的站在邊上,看着林家團圓,看向女扮男扮的林怡然,竟比在村裏時清秀了,怎麽回事?流浪沒成叫化子,反而比自己這個私塾先生的女兒像小姐,怎麽回事?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林怡然看了眼杜小姐,問道:“娘,什麽事?”

林氏歎氣:“我們跟杜先生一起來,是爲了搶糧。”

“搶誰的糧?”林怡然明白了,不動聲色的看向杜小姐。

杜小姐大聲回道,“當然搶奸商的糧。”

林怡然不動聲色的問道:“奸商,誰是奸商?”

杜小姐冷哼:“這天下除了姓郁的,還能有誰?”

林怡然擡頭看向人群中間,“那人是你爹?”

杜小姐冷笑一聲,“林二丫,你偷偷聽我爹講課時,可不是這神态!”

林怡然沒想到,竟和本尊名不正的先生撞上了,叫道,“蘇姐姐……”

“林小哥——”蘇小蘭連忙跑到林怡然身邊。

林怡然說道:“把我爹娘帶到客棧。”

“是!”

“二丫,你要幹什麽?”林氏慌張不安的問道。

林怡然看一眼杜小姐,回道:“娘,我跟先生見見面。”

“杜先生他可沒收到我們家的銅子。”林氏言下之間,人家算你哪門子先生。

“我知道!”林怡然安撫一句林氏,對林小河說道,“小河,帶爹娘進鎮子!”

“好!”林小林高興的回道,“爹娘,大哥三哥,我有銅子,我帶你們去吃晚食。”

“真的?”林大田聽到食物,高興的都有力氣站直了。

“真的,三哥!”

“娘,我餓……”

林氏歎了口氣,她早就餓得脫神了,聽到有吃的,伸手挽住自己男人,說道,“他爹,咱們吃晚食去。”

林德栓佝着腰點了點頭。

林氏轉頭,“杜小姐,要不你帶着弟弟跟我們一起進鎮子?”

杜小姐看了眼林二丫輕屑的回了一聲,“不了,我找我爹去。”

林怡然跟父母相認的這段時間,淩齊軒一直注意着人群,馬秃三和戴小六等人很快分散到人群中,并且有意在有力氣說話的人面前停下,不知道他對這些人說些什麽,這些人分明不敢相信的樣子看着他,戴小六好像還有些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可是馬秃三卻如一條泥鳅一般,說完自己的話,朝着衆人不知說了什麽,歪着肩膀朝衆人一笑,“信不信随你們,我是信的,跟着我的老鄉們也是信的,準備等他們放糧給我們。”

“天下有這麽好的事?”

“不可能!”

“我也不相信。”

……

“你們愛信不信,我去找我老鄉了。”馬秃三拔着腿朝另一處說去。

……

慢慢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饑餓難耐的流民開始直起身來,他們仿佛要動起來了。

雙林鎮某别院

夏宗澤放下筷子,接過三和遞來的布巾擦了一下嘴,問道,“怎麽樣了?”

“回公子,剛才範先生捎話過來,第一批糧食五十萬斤已經全部上車了。”

“左祯到了沒有?”

“回王爺,差多不了!”

廣源糧行

軍需官葉尚勳帶着一臉笑意朝範先生走過來,“範先生,你看,這第一批糧食已經全部上車了,要不你回去吃個晚食再過來。”

範先生冷臉回道:“我就在這裏吃。”

葉尚勳的臉幾不可見的抽了抽,帶着讨好般的笑容:“範先生,吃晚食是一方面,主要是托你的金口把這裏的事跟王爺說一說。”

“有什麽好說的,王爺讓我看好糧食,我就看好糧食。”範先生不爲所動。

葉尚勳仿佛爲難的打了個結:“範先生,我不是說這個……”

“你想說什麽?”範先生眯眼看向他。

葉尚勳小聲回道:“先生,我手下人去探路,聽說鎮頭的流民蠢蠢欲動了,你看這要是讓他們搶了糧可如何是好,你說是不是……”

範先生别了一眼,說道:“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流民而以,何須緊張。”

“先生,話雖這樣說,要是讓平國人先溜了,我們被流民截住,總是晦氣,你說是不是?”

範先生深深看了眼對面的胖男人,眯了一下眼,突然放松臉部肌肉,皮笑肉不笑道,“那行,我就回别院吃頓晚食,你小心仔細點。”

“肯定的,範先生放心!”葉尚勳放松般連忙笑回。

範先生點了點頭,轉身說道,“備馬車!”

“是。”

看到範先生終于走了,葉尚勳突然橫起一臉肉,“他娘的,死範高陽,在本國舅面前裝什麽象。”

站在胖子身邊的侍衛嘴角抽了一下,範先生裝象,你就是國舅了,你妹妹又不是王後。

雙林鎮流民處

蘇小蘭帶着林家人終于回鎮子上去了,林怡然松了口氣,看向開始亂轟轟的人群。

淩齊軒說道,“他們吵起來了。”

林怡然點頭,“我看到了!”

林怡然轉頭看向淩齊軒,問道:“剛才你聽到我娘說什麽了嗎?”

淩齊軒盯向林怡然:“杜先生帶人搶郁離的糧食?”

“對!”

“流民搶糧商的糧不是很正常嗎?”淩齊軒問道。

“當然正常。”林怡然諷刺回道。

淩齊軒皺眉問道:“你想說什麽?”

林怡然哼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郁離的糧食已經脫手了。”

“什麽意……”話還沒有說完,淩齊軒已經明白林怡然的話了,“糧食已經交給平、甯兩國了。”

“對!”林怡然肯定的回道。

淩齊軒反問:“你覺得平、甯兩國軍卒爲了護糧,會殺了這些手無寸鐵的流民?”

林怡然跟着反問:“難道不是嗎?”

淩齊軒不明白了,問道:“可這跟你所說的淩國反撲有什麽關系?”

林怡然冷冷的反問:“是誰放了郁離在這裏賣糧的消息?”

“怎麽能肯定是淩國人?”淩齊軒抿嘴問道。

林怡然輕蔑一笑,“就憑雙林鎮鎮長不作爲,居然不來驅趕這近萬流民。”

“你……”

“你覺得呢?”

淩齊軒不是一般書生,他生于貴族,對于權謀軍政是懂的,開始是不明白,可是林怡然這樣層層剖析,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淩國啊,這就是自己的淩國嗎?一箭雙雕,是不是太過殘忍。

林怡然對低頭沉默不語的淩齊軒說道,“不爲别的,就爲這裏近萬民流民的生命,你願不願進去說幾句話?”

“我……說什麽,爲何讓我?”淩齊軒蓦得擡起頭。

“果然透通。”

“我……”淩齊軒被林怡然說得轉過頭去。

林怡然卻不管,仍然說出自己要說的:“說甯國軍隊正在收兵卒,凡被收編的男人不需要自備衣、糧、兵器等一切東西,這些都将由軍隊供給,爲何是你去說這句話,因爲你長得能說服人。”

“軍隊供給,甯國軍隊會這樣做嗎?”淩齊軒震驚的看向林怡然,她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林怡然冷冷的回道:“做不做是他們的事,你隻管這樣說就是了。”

淩齊軒問道:“如果戌卒的供給都由軍隊提供了,豈不是增加了軍隊的負擔?”

林怡然輕笑一聲,“跟我沒關系!”

“你……”

林怡然話鋒突然一轉:“可是我知道募兵制下的軍卒比府兵制下的軍卒,戰鬥力要高出數倍。”

“爲何?”

“職業!”

“募兵制、府兵制、職業,我聽不懂?”林齊軒搖了搖頭。

“以後,你會懂的。”林怡然問道,“去不去說?”

淩齊軒仰頭看向墨藍的天際,夜色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悄悄地撒落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遼遠的一切似乎都沉睡過去了。可是近處,黑沉沉的夜,黑團團的人群,人們被搶糧的信念支撐着,仿佛在用盡最後一口氣,可是……

仿佛過了很久,也仿佛隻是轉瞬之間,淩之軒毅然走入了騷動的人群。

人群中,方詠言看了看走進人群的淩齊軒,又看了看神情危襟的林怡然,他們想幹什麽?

雙林鎮不遠處某條道上

清風跟着師傅的腳步:“師傅,十裏地之外就是雙林鎮了,我們可以住宿、休息了。”

山真道人輕輕搖頭:“今天休息不了。”

“師傅,你又算出什麽了嗎?”

“我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清風停下了腳步,不安的問道,“師傅爲何?”

“爲師也不知道!”山真道人掐着指頭看向天際四象、二十八宿,“角宿爲蛟,鬥殺之首沖,是已多兇;亢宿爲龍角之護,又吉,似兇似吉,爲師也算不明白了。”

“師傅……”

山真道人歎道,“走吧!”

“可你不是聞到了血腥味?”

“似乎……爲師也不真切……”

清風再次歎道,“師傅,雙林鎮上可有近萬流民,他們爲糧食而去,在所難免……”

“别說了,走吧!”

“是,師傅!”

兩人再次朝雙林鎮出發,突然在他們身後馳來一大隊騎兵,他們急速前行,仿佛也是去雙林鎮,隊伍前後綿延近幾裏地。

騎兵中有人叫道,“左參軍,我們快到了。”

“知道了!”

“左書生,我周大粗不等你了,駕……駕……”

左祯罵了一句,“周大粗,你給我等着,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兇蠻彪悍的軍卒如一陣風般席卷而過,清風不安的看向師傅,山真道人揚起拂塵,低首不知道念些什麽。

雙林鎮某别院

“範先生,你怎麽回來了,難道是左參軍到了?”三和朝範先生身後看了看。

“沒有。”範先生回道。

“哦,”三和問道,“先生,晚食吃了嗎?”

“還沒有。”

“那我讓人備飯去。”

“趕緊,餓死老夫了。”

“知道了,先生。”

範先生進了正堂,給夏宗澤行了禮,小黃從他懷中跳出來,溜到一邊自己玩去了。

夏宗澤擡眼,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範先生揪眉:“公子,姓葉的不安份。”

夏宗澤問道:“怎麽個不安份法?”

“想着法把我支開。”範先生回道。

“你讓他支開了?”

範先生點頭,“嗯,我想看看他想下多大的手。”

夏宗澤掃了眼範先生,“你想借機會捋掉他。”

範先生說道:“王爺,不和我們一條心的人留着就是禍害。”

夏宗澤沒有吭聲。

範先生繼續說道:“王爺,葉妃娘娘這次手伸得有點長了,居然把她哥哥弄進軍隊辎重上來,這次是押糧,下次可能就是軍需。”

夏宗澤看了眼小黃,小黃哧溜跑過來,跳上他腿,鑽到他懷裏,“你看着辦!”

“行!”

雙林鎮鎮頭流民人群中,中年男人聲音嘶啞的叫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這位先生,我沒有胡說八道,白天在鎮子裏我聽人說的,說是甯國王爺準備赈糧給鎮外的流民,五十萬斤。”

中年男人嗤笑:“這位兄弟,你莫不是在說笑,甯國戰神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頭,你說他會赈糧,莫要讓人笑掉大牙。”

馬秃三哼笑道,“這位先生,那你說的這些就不讓人笑掉大牙了?”

“我怎麽讓人笑掉大牙了?”

馬秃三高聲叫道:“白天不搶,現在去搶,搶什麽,被槍挑,被刀刺?”

中年男人反駁:“那家糧行沒有家丁、護衛?”

馬秃三跟着反擊:“那晚上就沒有了?”

“晚上當……當然有……”

“既然都有,爲何不白天去,非要等到現在?”

“當然要算好吉時才能動手。”

“你……”古代人做事講究時辰吉兆,這句話倒讓人無可辨駁。

中年男人見馬秃三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瞪了他一眼,轉身揮手叫道,“鄉親們,爲了填飽肚子,咱們去搶糧了!”

“去搶糧啊……”

“去搶糧啊……”

聲音稀稀落落,并沒有中年男人想象得那樣宏大壯觀,他納悶了,伸頭問向并沒有跟喊的人:“怎麽回事?”

一個細瘦如竹竿的青年人不敢看中年男人的眼睛。

“強子,你不想填飽肚子?”

“想,當然想……”

“那你咋不想去搶糧?”

“我……”

強子看向馬秃三。

“你居然相信他的鬼話?”中年男人的眼珠就差瞪出來。

“也不是相信他的話,可……大家都這樣話,不就省了力氣去搶嘛!”實際上,他也怕死,本來就餓得沒力氣了,現在居然有人說不要費力就能分到糧,何樂而不爲。

“什麽,大家……”中年男人驚訝的看向衆人,衆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杜先生,你看那邊……”年輕人用手指了指不遠處。

站在某個土坡上的戴小六,朝着衆人說話,唾沫橫飛,他由開始的拘緊到現在的活靈活現,隻用了小半個時辰,小半個時辰後,他就成了一個合格的謠言傳播者,一件假的沒邊的事,經過他肆意宣染、神情并茂的講說,已經變得真得不能再真了,甚至,他還把林怡然的慌話延伸,讓原來什麽都不相信的人群,從懷懷疑疑,到最後深信不疑,站在土坡下,伸着脖子跟着他緊張、興奮、激動。

有婦人插嘴問道,“甯國赈糧是真還是假?”

“大娘,我都說過多少遍了,肯定是真的了。”

“那他們人呢?”

“……”唾沫橫飛的戴小六被人堵住,轉了下眼珠子,馬上回道,“等下,你們看到長長的馬隊,就是他們了。”

“馬隊……”

“是啊……”

“真的有?”

“是啊……”戴小六睜着眼說瞎話,爲了不讓瞎話被拆穿,他繼續胡編亂造,“不過,你們看到大隊人馬,可不能擁着上前。”

“……爲何?”衆人齊齊問道。

戴小六繼續胡編:“人家給你們送糧,你們難道不要磕頭謝恩嗎?”

“好像是啊……”

“這肯定得了。”戴小六大叫道,“各位你們聽着,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們說是不是?”

“是,這位大兄弟說得對。”

有人信了就好,戴小六高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等下看到押糧隊過來,一定要先下跪謝人家。”

“隻要赈糧,不要說下跪,就算讓我叫爹,我也叫。”

“對……”

“對……”

人群的氣氛再次被戴小六帶動起來。

淩齊軒擠到馬秃三邊,看了一眼圍在中年男人身邊的幾百男子,朝領頭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先生要去搶糧?”

被人稱作先生的中年男人看了眼淩齊軒,隻見年輕人清秀、儒雅,姿态清朗,非常人,問道,“這位小哥……”

“先生,既然甯國赈糧了,你又何苦讓這些漢子去搶糧送死?”

“你胡說什麽,誰讓他們去送死了?”

淩齊軒氣勢淩厲:“可他們餓得連力氣都沒有多少,更不要說沒有武器,拿什麽去搶,人堆人,人擠人去起哄就能搶到糧了?”

中年男人被淩齊軒的氣勢和話語堵上了,“你……我……”

淩齊軒繼續說道:“先生,與其讓他們枉死,不如讓他們參軍。”

“參軍?”怎麽一件事情比一件事情讓人匪夷所思,中年男人迷惑不解的問道。

“對!”

“爲何?”

淩齊軒回道:“至少有飯吃、有衣穿。”

中年人抓到話柄了,大聲嗤笑道:“笑話,飯是白吃的嗎,衣不要銅子買嗎?”

淩齊軒輕笑一聲,“飯是不能白吃,要上戰場打仗,可是衣可以不要銅子買。”

“什麽意思?”

淩齊軒回道:“甯國軍隊無償提供衣、械器。”

“什麽意思?”中年人雙眼圓睜,根本不信。

淩齊軒回道:“就是軍隊提供衣服、武器。”

有人插嘴問道:“這位大哥,甯國軍隊正有你說得這麽好?”

“肯定的,你們相信我,隻要你們去投靠夏将軍,你們将不需要家裏寄寒衣,寄弓寄馬匹,這這所有的東西,都由甯國朝庭提供,你們隻管安心打仗即可。”

“可我不是甯國人,也行嗎?”有人動心了,有吃有穿多好,即便是打仗。

“那你是不是神州人?”

“當然是!”

“那就可以。”

甯國軍隊赈糧的消息和男人當兵不用自給自供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在近萬人之中流傳開來,越傳越盛,越傳越神乎。

馬秃三見人群不是被站在土坡上的戴小六吸引過去,就是被淩齊軒的話吸引過來,看着事情差不多要成了,暗暗找着人縫溜了出來。

林怡然站在外圈,看着人群慢慢團緊、傳遞着她散布的假消息,一直低頭碾着自己腳,心暗暗跳得厲害,緊張的不停的調整氣息。

馬秃三第一個到了林怡然身邊,小聲說道,“林小哥,你看人群動起來了。”

聽到馬秃三的聲音,林怡然點頭小聲回道,“我知道了!讓他們撤,我們趕緊去搶糧。”

“好。”

馬秃三聽了林怡然的話,開始找散布消息的幾人,半刻時辰之後,除了被人纏住的戴小六,其他人都擠出來了。

“林小哥,還有戴六弟,怎麽辦?”

林怡然看了一眼興奮的人群,“我相信戴六叔會溜出來。”

“那我們先走。”

“趕緊!”

“好。”

淩齊軒看着神情嚴肅的林怡然也緊張的呼了幾口氣,跟着她轉身,向鎮子内跑去。

雙林鎮某别院

一個年輕的侍衛騎馬到了别院,通報後進了院内。

範先生見自己留下的人過來回禀事情,連忙問道,“怎麽樣?”

“回先生,不出你所料,葉大人,悄悄讓人運走了一萬斤糧食。”

範先生冷笑一聲,“我還以爲他有多大手筆,居然隻運了一萬斤,王爺……”

夏宗澤正在穿盔甲,瞄了一眼送信之人,問道:“平國糧隊出發了嗎?”

“回候爺,沒有……”

“外面流民怎麽樣?”

“聽說準備動手了。”

範先生不安的上前一步,“王爺,要不我們等明天早上再出發。”

夏宗澤冷冷的反問道:“等什麽,等平國人走在我們前面出鎮子?”

“是,王爺!”

“八十萬斤,你覺得他會走在我前面?”

“王爺,雖說流民婦孺居多,可是蜂湧而上也是麻煩事!”範先生感到頭疼。

“麻煩什麽?”夏宗澤眼中殺氣盡現。

感覺到殺氣的範先生趕緊勸自家主子:“王爺,能不動……”

穿戴整齊的夏宗澤冷哼了聲,“買糧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爲何有大批流民湧到此處?”

“王爺,既然是别人設的套,我們更不能随意殺戮,落人口舌。”範先生勸道。

“我夏宗澤反正斷子絕孫了,還要在乎什麽?”

“王爺……”

“出發——”

“王爺……”

夏宗澤手按佩刀,踏着軍人的步伐出了房門。

範先生雙手拍了一把臉,突然叫道,“左參軍、周将軍回來了沒有?”

“剛接到信,已經到雙林鎮外了。”

“趕緊跟上爺,我們在鎮外與他們彙合!”

“是!”

雙林鎮另一處

平國斥候狂奔着回來回禀消息,“回太子殿下,甯國人出發了。”

秦無雎仰躺着閉目養神,聽到回禀聲,睜開眼,“給我探實了。”

“是,殿下!”

等人出去,軍師劉昌海走到秦無雎身邊,輕聲說道,“殿下怕他玩虛招?”

“不得不防。”

“殿下小心的是。”

雙林鎮廣源商行前

圓滾滾的葉尚勳小跑着迎上前來,“王爺,子亥正時還未到,現在就出發,怕不是吉時吧!”

夏宗澤坐在高高的馬背上,俯視着他,冷冷的說道,“軍令如山,你敢置喙?”

“不敢!”葉尚勳趕緊拱手低頭,在軍中,可沒有人情可講,軍令下來,這堅子誰都敢殺。

“出發!”

“是!”葉尚勳連忙回道。

範先生追上夏宗澤時,押糧隊伍已經祭過各路神仙,打頭的已經開始正式出發了。

“王爺……”

夏宗澤冷冷的掃了一下範先生。

範先生無奈的拉起馬繩跟着他一起出發。

甯國押糧隊從雙林鎮大街蜿蜒而出時,林怡然等人正避在某個胡同口。

“甯國軍隊出發了。”

林怡然抿嘴問道:“有蘇大哥的消息嗎?”

“有,姚家車馬行有一萬斤糧食已經上車了。”

林怡然點了一下頭,“打聽到姚家車馬行走哪條道了嗎?”

“打聽到了,他們可能從小道過。”

“小道?”

“對,江湖人行商走的小道。”

“我明白了!”

什麽是江湖人行商走的小道呢,說白了,就是走山匪的道,咦,山匪不是會搶糧嗎?不錯,他們是會搶,可是有時候,交上山匪,隻要交納一定數量的銀子,同樣可以安全通過,這也算是商、匪共赢。

林怡然不能讓姚家商行走自己控制不了的小道,雖然他們也是山匪,卻是沒有實力的山匪,她必須在他們進入小道前劫了這批糧,否則這趟就白折騰了。

林怡然深吸一口氣,暗暗祈禱了一下,但願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一切遂願,然後突然轉頭,“我們走!”

淩齊軒沒動,問了一句,“事情會朝你想的方向發展嗎?”

“盡人事,聽天命!”

淩齊軒點了下頭,“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趕緊辦我們自己事。”

“好!”

林怡然憑着打聽的記憶朝姚家車馬行而去,半道上,遇到了回來報信的蘇大易。

“糧隊出發了嗎?”

“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們怎麽辦?”

林怡然抿嘴想了一下,“帶路,我們跟上他們。”

“是!”

林怡然等人小跑着拐向姚家車馬行。

夏宗澤帶着糧隊逶迤而行,長長的隊伍,穿過小小的雙林鎮,形成蔚爲壯觀的景象,街道兩旁邊,有好事的民衆觀望着長長的運糧隊。

胖子葉尚勳路過姚家車馬行時,偷偷瞄了一眼,自以爲自己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夏宗澤幾不可見的眯了眯眼,冷冷看向前方。

雙林鎮郊外,數萬人亢奮的等着甯國軍隊赈糧,遠遠的見運糧隊伍朝這邊行來,有力氣的人都跳了起來,大叫道,“來了,來了!”

“我看到了,是來了,來了!”

……

戴小六見人群的注意力都被糧食吸引過去了,知道自己可以脫身了,邊跑邊叫,“大夥趕緊跪呀,不跪沒糧吃呀……”

“對,對,大兄弟說得對,趕緊……”

“趕緊……”

……

看着人群齊整整的居然都跪了下來,杜毓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怎麽回事,難道是真的?不可能啊,我活了四十幾年,從沒聽說過軍隊會赈糧,到底是誰在散播謠言?

果然是教書先生,比這些目不識丁的流民冷靜,還知道這種事是謠言,可是天下之事,悠悠衆口,衆口铄金,假得也成真了。

等戴小六彎腰一路從人群中溜出來時,在饑餓的驅使下,人群已經自覺的整齊的跪下來了,也許當中也有有腦子的人,可是……可是事情萬一是真的呢,他們存着僥幸跟着人群一起祈禱,今夜能有糧,那怕就吃一頓也好。

出了鎮子,甯國運糧隊全部戒嚴,嚴陣以待,防止流民湧上來搶糧。

範先生不時招手軍卒過來問話,“左參軍和周将軍什麽時候和我們彙合?”

“回先生,還有小半個時辰。”

範先生擡頭透過點燃的火把,看向前方荒地上黑壓壓的人群,“讓他們再快點。”

“是,先生!”

押糧的軍卒看到前方黑壓壓的爲群,一邊踏步前行,一邊緊慎的護着馬車上的糧食,一點都不敢大意。

夏宗澤雙手拉缰繩,臉冷然如雕刻般堅毅、果敢,側在馬蹬上的雙腿随着馬兒走動,自然晃動,在夜色火把的照耀中形成流暢線條,陽剛俊美至極。

看着糧隊一步步靠近,激動亢奮的人群跪在那裏突然沉寂下來,在夜色中如木樁一樣呆呆的看着糧隊蜿蜒路過自己面前。

押糧的馬隊、行走的軍卒,路邊的流民,一時之間,除了馬蹄、車辘、風聲,竟沒有絲毫其他聲音。

夏宗澤歪頭看向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人群,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我的殺名已經讓人害怕至此?慶幸不要殺戮的同時,心頭竟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倏得轉回頭看向路的前方。

範先生非常不解的同時,暗暗吃驚,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流民過來搶糧的嘛,爲何這麽規矩的跪着,難道……他擡頭看了看前面的夏宗澤,難道王爺的殺名已經這樣重了?重到讓人們不自覺的懼畏?範先生暗暗吐了吐口氣,也罷,這樣總好過湧上來進行不必要的殺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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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穿越古代算什麽,穿越蠻荒馴野人,找個首領做老公,沒羞沒臊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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