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柔和的眉眼變得深邃,以前柔婉的面部線條變成了今日的疏朗有度,成長爲一個俊美的青年了。之前碧霄一直處于半失神的狀态,他現在才看清自己的變化,笑道:“成年了。”
“好好,恭喜你。不過,請先放開我吧,我身上已經酸得和檸檬一樣了。”
“檸檬。”
碧霄這些年已經養成了記夏花說過的陌生詞彙的習慣,但凡他不知道的,就把它默默背下來。而夏花,已經形成了反射性解釋的習慣:“就是一種黃色的水果,香香的,酸酸的,可以泡水喝。”
“香香的。”
說着就貼她身上聞味道,順勢親吻起來,夏花驚叫道:“不要鬧了!我已經被你折騰得快累死了。”
“嗯。”
他說話精簡極了,仿佛根本就不想抽空回答一般,夏花心驚膽顫地問道:“你的發情期,什麽時候結束啊?”
“不知道。”
所以,薛管家什麽時候才會下定決心去關心一下主人呢?
從大夫确認夏花懷孕以後,她總是開心的唱着奇怪的歌,那天碧霄就聽得她坐在躺椅裏哼唱道:“我想見未見過的你
撫着肚子,我是如此期待
會有怎樣的臉孔呢
會有怎樣的聲音呢
……
飯飯,飯飯,來吃飯飯了
啪嗒,啪嗒,我們去散步了
最喜歡你的笑容了
……
喔喔,喔喔,我要教你唱歌
噜噜,噜噜,我要教你念詩
最喜歡看你成長了
……
我們一起迎接嶄新的早晨
我們一起去看絢麗的彩虹
世界充滿了未知,我将一切細細說與你聽
……
直到你望着遙遠的彼方,直到我再沒有東西可以教給你
當分别的日子到來,我一定會微笑着和你别離
就算寂寞,也要堅強的生活”
咿咿呀呀的調子,流淌的滿是母親對孩子的摯愛,結局卻是那樣孤獨。碧霄握了她的手問道:“爲什麽,是這麽悲傷的歌呢?”
“因爲人生來就在走向分離,我們隻能更加珍惜還在一起的時間。”
“分離”兩個字讓碧霄心中一顫,妖族的孩子大多随母親,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是人族的可能性最大。
那是一個犬吠伴着蟬鳴的夏日。夏花在這百年裏虛長了年歲卻沒長身體,生育對于十五六歲的少女體型而言,負荷之大不言而喻。
夏花從頭夜就開始發作,一直疼到第二天晚上,産婆已經換了幾個。最後一個産婆眼見産婦失血過多,人都不清醒了,再等下去也是個死,硬是強行把孩子拽了出來。陣痛到生産那斷漫長而血腥的時間裏,夏花暈厥過幾次,每次都以爲不會再醒來的。可她耳邊總有呼喚,她心中還有希望,她想見這個和她在一起十個月,卻不知道長相的孩子,她想用愛将他澆灌,伴他
長大,聽他軟糯的聲音,開口喊她“媽媽”。耳畔嘶叫着的蟬鳴和周圍炎熱的空氣,讓她恍惚回到很久遠以前,那個乞巧節的夜晚。燥熱的空氣因少主的局部低氣壓而硬生生下降了溫度,那夜她飄來蕩去,在中庭陪了少主一宿,獨立深宵的他,一臉
的擔驚受怕。
夏花窮其一生的智慧也不曾想到,像他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會出現那樣的表情,他的樣子竟隻能用擔驚受怕來形容。
有些事我們不是不懂,隻是它來得太遲。一切都已經來不及重新書寫,尤其是感情。她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唯隻憑心而定,哪裏來得及去計較付出得失和一切後果呢?
夏花清醒過來的時候,花了一點時間才确認今夕是何夕,身在何方,她問的第一句話是:“你想給孩子起什麽名字?”
碧霄的臉冷凝得像是經曆了萬年風霜的石雕,他已将唇咬出了血來,見到她醒來,終于松出一口氣,啞着嗓子道:“我沒有人族的姓,孩子就跟你姓。名字,你來起吧。”
蟬鳴已經停止的夜晚,悶熱非常。夏花想了一想道:“就叫夏夜可好?”
碧霄愣了一下便笑道:“很好,是你會起的名字。”
夏夜生在一個生機蓬勃的夏日夜晚,簡單一個名字,伴随孩子平凡的一生。
這一段從玉顔和小狐狸開始,直到夏花和碧霄來畫下句點的千年之情,以夏夜作爲生命的延續。
夜刀與菊香大婚以後,就讓人送她和雪姬回阿爾泰居住。夜刀當時同意成親就提出了成親以後雪姬必須回阿爾泰,不能再上戰場。他已經失去得太多,至少要做到答應父親的承諾。
雪姬信守諾言,已經收拾妥當。菊香不願意與夜刀分離,下人怎麽勸都不走。夜刀隻輕輕一句話,她便乖乖的遠離了東海。他說:“我曾經說過,不會讓我的女人靠近危險。越是重要的人,離我越遠。”
烽火依舊,戰亂如常。妖族和魔族早已經陷入消耗戰,妖族獲得了新的力量,氣勢如虹,節節逼近。寞閻穩坐後方,成爲魔族的精神支持,甚少出現在戰場上。領兵親征的是颛顼,一直負隅頑抗。如果說這世間有誰傷夜刀最深,那一定是寞閻。她是師是父,是他的最高目标,可她堕入了魔道,爲颛顼算計夏花,殺死夜摩。三界戰亂鬥起,妖族和仙族傷亡慘重,人丁凋敝,這一切都隻因爲,她已經
瘋了。
上古戰神,雲遊之際,愛上了意趣相投,少年潇灑的北帝。他要這三界,她願意爲他拿下,出謀劃策,出生入死,就連站在族人的對立面,她也心甘情願。魔族之衆,多是一身暴戾孤勇之輩。貪生怕死者有之,任意妄爲者有之,烏合之衆與正規軍的交戰需要時間來體現出差距。初時魔族憑借一身武藝,鬥狠心盛,與妖族鬥得難分高下,時間一久,原形畢露
。聚合容易,消散更容易。颛顼被殺。寞閻被活捉,關于鎮魔塔下。